告别了美川老板娘，两人沿着游郭街道向前走去。

    12月份的寒风依旧刺骨，他有些感激四周被称为‘暗社’成员的男人们，他们的流动使街头看起来不那么孤零零，还带着一些些温暖的体温，遮挡部分寒冻。

    一边走着，一边环顾四周。

    忽然，牧一愣了下，街道尽头处的杂货铺牌匾换成了【暗社杂货铺】，一名身材瘦弱的男子坐在门口的小马扎，背靠门框，眼神带着一股贱嗖嗖的嘲笑意味看着偶尔路过的暗社成员们。

    他叫凉太，虽然是暗社中最为瘦小的几名男性之一，但好在他脑子好用，仅仅第二天便巧妙‘渗透’进游郭。

    此时，凉太余光瞥见了一名拥有黑色头发的男孩，他背上还背着一名雪白发色的小女孩，特征格外明显......

    秉持着不作为的原则，凉太依然饶有兴致的扫视街道，只是大部分注意都放在了余光处，见男孩目标明确的朝自己走来，尽管强行控制身体，可呼吸也无可奈何的加重几分。

    “老板，你这里有......”

    “有！什么都有！”

    凉太紧张的站起身，见对方一脸诧异，暗道不好，连忙补充道：“您看我这......我这叫杂货铺，那就是什么都有的意思，啥都卖。而且物美价廉童叟无欺，暗社的生意那绝对是靠谱的！”

    “哦......好的，有笔吗？我给你列一份清单下来，正好省了我到处跑的工夫。”

    “别问有没有！我这是杂货铺！”

    凉太骂骂咧咧的取了一根笔跟一张纸来。

    牧一写完，将一份长长的清单递给对方：“价钱方面的话，您看看大概需要多少。”

    “女士内衣？床上三件套？这都是......”

    凉太硬生生将吐槽的话咽下去，清单上面大部分东西都是正常的，但有些他是真的看不懂，当务之急先是稳住面前的小阎王，至于事情？那肯定得给办妥，自己看不懂不代表暗社就没人能看懂。

    “有问题吗？”

    “没问题！价格的话......三千钱吧，毕竟这上面的东西还挺多的，后天来取。”

    “三千啊.....需要交定金吗？”正欲还价的牧一，听到这数字立马改了口，要知道他的预算可是在一万钱以内，有些家具它确实是不便宜的。

    “定金？什么意思？你不打算付钱？”

    暗社办事，从来都是先给钱后做事，哪有定金的说法？事关暗社原则，对方的身份凉太也暂时抛到一边，语气顿时大了几分：“我们暗社办事，哪里有定金的说法？别说三千的生意，哪怕就是三十万也从来没有食言过！”

    “但是我现在没有三千，只有两千余钱，我需要留一点自己过日子。”

    原本牧一只打算一点一点采购的，但这个地方确实是很方便，一股脑就将大部分近期急需的东西列了出来：“我先付给你一千定金，后天再将两千余款补全，老板您看行吗？”

    “小鬼你......”

    脾气上头的凉太，忽然见到街角处老大的身影，以及那充斥着杀意的眼神，浑身一颤，下意识改口道：“可太行了......”

    牧一不着痕迹的顺着对方的视线瞥了一眼，点了一下头，单手背着梅，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钞递给对方。

    “我后天再来。”

    “......”

    （暗社吗。）

    临走前，牧一再次瞥向那个转角，近期游郭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或者是即将发生，还是少出门为妙。

    ......

    ......

    游郭，

    居民区一处临时的住宅里。

    妄人拿着牧一手写的清单，字迹工整，但他的资料并没有学习的经历，这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对方来头不小。

    他将清单缓缓推至长桌中，道：“都看看，那个床上三件套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干部们面面相觑。

    “床上三件套？！”

    一只眼眶黑漆漆的壮汉，猛然站起身，双手重重拍向长桌，暴怒道：“死了那么多兄弟，还有十多人终生无法正常生活......这也就算了，他开什么玩笑！还找我们要女人？！”

    “别激动，对方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妄人眉头紧蹙，他想不通牧一的用意，这是试探？还是说真的是确实存在的叫法？如果是后者，查清这种叫法的源头，极有可能摸到对方的真实身份。

    但他不敢妄动。

    抬起头，见大家都默不作声，表情里分明都带着一些愤恨。

    “死了很多人，没有泛起一丁点水花，许多人对我的决定不满，这无可厚非。”妄人坐直身，沉沉靠着椅背：“不要用一些无中生有的说法挑起仇恨，我是一个开明的人，你们心中有恨，想报仇，就拿起手中刀，调动能调动的人手，去找他。”

    “但是。”

    “走出这个门，就不要再自称是暗社的人。想死，就赶紧去，不要拖累还活着的人。”

    语罢，大厅内落针可闻。

    妄人缓缓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拿起一旁削水果用的小刀，徐徐在大厅内走着。

    “誓也。”

    “在！”一开始说送女人的那名壮汉大声应道。

    “你眼睛怎么瞎掉的？”不等对方接话，妄人自顾自道：“游郭大名的儿子亲手挖出来的，理由呢？没有理由，你还记得吗？”

    “记得......”誓也低声应到。

    “那我想你忘不掉，你一句出言不逊的话，让我事后卑躬屈膝的匍匐在对方脚下，将自己养了十数年的女儿亲手奉上，此事才作罢。”妄人走到对方身后，拿着小刀的手轻轻拍击对方肩膀：“没忘吧？”

    “没......”

    忽然，妄人手中刀向后一拉，伴随“嗤拉”一声，誓也的脖颈被小刀削掉大半，只残留着几条肉丝作为身体跟脑袋的连接。

    “其实......老子早就想做掉你了！”

    什么活在阳光下，那都是骗人的鬼话。

    有些东西，只有失去之后才知道它的珍贵。

    牙齿掉了大半，手脚被挑断，脸骨凹陷，皮肤就像是肉泥一般贴着皮肤，救不了，死掉了。

    自那以后，妄人惜命如金，事事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他在等一个机会，只有活下去才能看到希望。

    一个，杀掉游郭大名全家的机会。

    猫川牧一是唯一的希望，不管他究竟行不行，妄人都会将这当做最后的稻草，无论是谁阻碍自己，唯死而已。

    他看着噤若寒蝉的众人，轻笑着，带着一分玩味。

    “凉太，划掉‘床上三件套’，两天后告诉他，我们没有这个东西。”随即，妄人在誓也尸体上擦去手上的血迹，斩钉截铁道：“我们暗社送什么都可以，但唯独不送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