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清议事厅。

    “虽然我们确实因为某名学生的行为没有在白天跟他们进行战斗。”

    牧一掂量着手中重度明显不达标的纸币，愤愤道：“但这也不是您克扣我们酬金的理由，说好的是三万钱不用分成，这足足少了一千两百钱是什么情况！”

    海斗面对自己队员的质问，脸色一板，道：“在梨富镇，你是不是给了白羽一千两百钱？”

    “是......是又怎么样。”牧一语气明显弱了几分，这种东西要是追责起来，肯定是形成贿赂的说法，关于这一条，月庭有着一套制度完整且严格的应对措施。

    听到这句犟嘴，海斗眼神一瞪，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千两百钱，重重丢在桌面。

    见此，

    研汐抢在堕姬前面拿过钱，鞠了一个大躬，双手将纸币重重向前推去：“海斗大人，您拿着！”

    见到有台阶下，牧一顿时松了口气，同样冷哼了一声，将两万八千八百钱收入怀里，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

    ......

    ......

    月光下，四人走在夜幽庭的小道。

    他们去了那一家研汐钟爱的偏僻餐馆，【夜慧之家】的门却是紧闭的，听说那名单亲女人的长女在这次事件中死掉了，她正在给郑夜办退学。

    这也是牧一为什么会少见的跟海斗摆脸色的原由。

    那几名学生的死，跟海斗脱不开关系，以至于如果不是析木临时做出了这个决定，死去的学生数量会大幅度上升。

    牧一想问问，但话到嘴边，问不出口。

    他连自己都顾不好，仗着队员里有研汐才能如此的顺风顺水。

    更多的，是对自己无能而产生的生气，以及一种......自己会出现这种伪善情绪的厌恶。

    “抱歉啊堕姬，没有在新年放成烟花。”

    牧一打乱了自己思绪，缓缓道：“大家晚上都没有吃吧，今天要不然回家做饭，我也有些话......想说说。”

    “其实......组长在任务出发之前有去买过烟花，但月庭没有卖的，因为烟花绽放的高度会穿过过滤结界，被堙灭成无，无法绽开。”研汐弱弱的帮牧一解释着。

    “知道了！”

    堕姬不开心道：“我又不是小孩子，现在说这个干嘛！今年等到新年，我们去梨富镇放是一样的！”

    “哎，提议不错。”

    “可以。”

    “赞成。”

    堕姬见到夸张附和自己的三人，忍不住笑出声，转念又想到什么，强忍着笑意冷着脸，满是傲娇的哼了一句。

    但关于牧一想要说的话，几人都下意识暂时忽略掉了。

    妓夫太郎、堕姬是不在乎，研汐......则是有些迷茫。

    ......

    ......

    回到家，习惯性点燃不算昂贵的烛火，给人温暖的暖色光线顿时充斥房间。

    牧一身前的大锅散发出热气腾腾的白气。

    堕姬坐在地毯，兴致勃勃的将一块块小零食抛上半空，小鬼张开绸带上的嘴，囫囵吞入‘肚子’里。

    妓夫太郎靠在角落的墙角，单手拿着一本书，封面写着【鬼杀队历代风柱】等字样。

    而研汐，刚从卧室里走出，她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长裤，牧一瞥了一眼，是第一次见面时穿的那条。

    “开饭了。”

    众人缓缓围聚在餐桌旁，妓夫太郎从小鬼收纳空间里拿出四副碗筷，添了四碗米饭。

    随着牧一将餐盘端上桌，香气开始在房间里弥漫。

    不一会儿，

    桌上摆了一碟青菜，以及三碟混着各类配菜炒的肉食。

    “经历了这次事情，我本该有很多想对你们诉说的，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没什么好讲。”

    牧一为众人夹了一筷子青菜，嘴角微微上扬，语调轻快了几分：“其实很好了，之前我们那么惨，如今过上还算不错的生活，只要每年完成最低标准的一个任务，就能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相比较，罗生门河岸还有很多孩子被冻死在雪堆下，就连在月庭的学院，每年也会发生学生的死亡案例。”

    研汐沉重点了一下头，只有她还没有动筷子，正认真听组长讲话。

    “之前没有能力，现在......也没有。”

    牧一声音低沉了几分，道：“总觉得......不舒服，不痛快，心里堵得慌。害，明明就只是一个能活下去就心满意足的小鬼，现在却抱着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想要活的痛快，这个世界又有多少人或鬼办到了......”

    “我可以帮你。”

    “我也是！”

    “.......伙伴是最亲近之人，而我属于帮亲不帮理的那一类人。”

    研汐拿起的筷子又缓缓放下，她笑了笑，道：“组长，你可以尽情的利用我，我相信你的智慧，我也不抗拒被你利用，因为我永远相信你们！”

    “呵呵......”

    牧一站起身，站在走廊里，虚假的月光照在身上：“一开始啊......我真的只是想要活下去就好了，太郎是知道的......但后来，这个世界......也太诡异了，居然有着这样或那样千奇百怪的能力，说实话......我也有点被迷了眼睛，我们好像还可以活很久？”

    “想着，开几家孤儿院呗，咱不去做坏事，能力范围之内也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牧一挠了挠头，转过身，面向众人，无奈道：“有了这个想法以后，我发现自己就想要活得痛痛快快的，这个事情......可能是海斗大人以一种我不理解的方式联系上了鬼杀队，并且透露出学生们试炼的情报......死了几名学生，这没什么......但他是想要我们在白天遭遇那一队猎鬼人。”

    “......白天遇见他们，我有小概率会死掉，而堕姬......绝对会死。”

    话落，

    众人一时无言，

    咔嚓~

    妓夫太郎手中的筷子应声折断，研汐坐垫下浮现出一道道裂痕，一股气浪爆开，将牧一短发吹得向后直飞。

    “绝对......绝对不允许！”

    研汐站起身，体表温度迅速上升，已经初步进入战斗状态，她的瞳孔是一种心有余悸的后怕，带着一丝丝震怒。

    如她所言，研汐完全信任牧一，她信任这个人，也信任这个人的脑子。

    正因为失去过......

    她才会比任何人都明白，那种感觉......

    “冷静一下。”

    牧一语气也冷了几分，看着众人沉默的落座，缓缓道：“夜月大人......他是不会对一名捡来的孩童如此溺爱，正如你所说，研汐，我需要利用你的身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女孩顿了顿，看着被自己搞乱的餐桌，开口道：“因为，我是爷爷在世界上最后的血脉。”

    研汐缓缓闭上双眸，解释道：“越强大的鬼，越难生育，爷爷还是人类的时候，被始祖大人亲自转变成鬼，那时候，根据爷爷讲的，他抛弃了妻子，跟随在始祖大人身边，待回过头，爷爷的妻子已经去世了，后人定居在一个小村庄里。”

    “再后来......那里被战争波及，我的伙伴，母亲，父亲，村民......”

    研汐声音低沉了几分：“爷爷救了我......他想要我接管月庭，但这里......冷冰冰的。”

    听这话，牧一浑身一震。

    鬼的寿命，近乎无限......

    接管月庭？

    那样的人物是不会说出如此拙劣的谎言，这么......夜月大人，感觉自己会死掉吗？

    他抬起头，看了眼望不到边际的过滤结界，一时之间，有些迷茫。

    “我要去一趟通幽院，等我回来。”

    他必须要知道，夜月大人只是为了留一个保障，还是真的预感到自己会死掉。

    身处月庭，只要抬头就是那一片活物禁行的过滤结界，因此总会下意识忽略月庭本身存在的很多问题。

    就好像，只要那位老人健在，一切问题都将迎面而解。

    “还有，研汐。”牧一走到门口处，顿了顿，道：“很抱歉，稍微试探了一下你的态度......”

    说完，

    牧一径直向通幽院走去，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利用研汐的身份，毕竟她不是堕姬或者妓夫太郎......还没有那么熟。

    无论夜月大人是怎么想的，但既然他说出了让‘研汐接管月庭’这种话。

    势必......会诞生出两个以上的派系，也许在夜月大人活着的时候不显，但一旦月庭失去主人，其早有预谋之辈皆会将恶意施加在研汐身上。

    自己等人已经与研汐脱不开关系，就算能扯干净，他也不准备放弃这个天真的小女孩。

    就如同自己所说，牧一想要活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