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下，杨长安望着手中的道果，回想自己的道路。

    太玄寂灭：不灭境，一境可抵体魄秘境三大境界。

    第一次修炼，精气凝成狼烟，神念天刀，一念通天。

    第二次进步，精气凝成战旗，精神天刀越发凝练。

    第三次进步，精气神三才圆满，五气朝元，真正距离三花聚顶只差一步。

    杨长安将神念缓缓探入道果之中，心神一下子进入了悟道状态。

    漫天的道韵流转，他好似亲眼看到了天地初开，鸿蒙初辟，三千大道都在这一刻小小的道果之中凝聚。

    他的意识逐渐消散，有无尽的迷茫，他发现自己逐渐变成一寸灰色，枯寂，死亡，苍茫。

    随后眼前出现了各种不可名状的画面，一开始是非常强烈的空间扭曲感和一堆高速变化的分形，各种非常复杂的几何图形或有意义或无意义地变化闪现。

    然后他晕厥了，感觉到意识被纳入一个事件集合空间，同时体验着人生从小到大的无数事件，放大了每一个记忆的细节。

    很多细节平时根本想不起来，但是在那短暂的时间里，感觉整个人生重来了一遍，信息量在体验上比日常现实生活要大出非常非常多。

    所有记忆瞬间炸开，无论事情大小和细节，都在他脑海中清晰无比的地浮现。

    似乎做过的每一道题，吃过的每一份食物都能感受，咀嚼的触感，吞咽的声音，笔尖划过纸的力度，窗外的天气，室内的光线。

    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天，同时高速地涌入涌出！

    而后面他体验的东西开始越来越偏离个体记忆，他成为了其他可能的他，无数事件的分叉点开始分歧。

    无数的线交叉出无数个事件点，无数个事件点从一个个事件往外铺展开无数可能的平行宇宙，无数个世界形成无数构造上更深层次的entity。

    最后，他到达了出生的那个分歧点。

    他作为女孩出生的世界，他作为男孩出生的世界，他胎死腹中的世界，他.......作为不是“他”而出生的世界。

    一念一生，杨长安瞬间度过了九九八十一次人生。

    他开始成为了其他人，从身边认识的人到各个地区各个种族的人，开始经历他们每一个人的日常和悲欢离合。

    他是路边的乞丐，也是皇宫的国王，是古今未来的赫赫有名的大公贵族们，也是默默生活在矿沟农田的无数求生者。

    他们的苦痛爱恨和高光时刻，他们的不同人生种种，他都在经历。

    他们经历的所有悲哀，杀戮，罪恶，仇恨，悲剧，恶意，所有惨绝人寰的巨大痛苦，他都在经历，但是所有善意和温暖，他也在觉知。

    直到完全脱离他的人类身份。

    杨长安开始有一颗树的体验，各种各样动物的感知和记忆。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是有许多根须往泥土里面蔓延吸收水分养分，自己的枝叶在阳光下向上成长和呼吸。

    那种感觉过于真实，而且完全不同于人类的体验感受，是过去他甚至觉得连想象都不可能想象出来的感知和体验。

    你可以想象自己有几条细细的植物枝叶般的幻肢，但是日常生活中人不可能高信息量地体验到自己成为一片森林的感觉。

    这不属于人类的知觉里的任何一种，就像是人类再怎么通过生物学分析蝙蝠的神经结构，无论如何也绝对没有办法，想象蝙蝠通过回声和超声波反射感知周围环境是怎样一种体验、

    这不是听觉，不是触觉，不是视觉，不是意识。

    他不止是一棵树，一堆草，他是一整片森林，里面的每片叶子，每一个细胞，每个昆虫，风在空间中流过的细节，能量的波动转移都能非常清晰地感知到。

    但是，再往后就越来越超越语言和人类思维可以描述的层面。

    他变成了鸟，随风拍动翅膀，羽毛的震动，气流在躯体的流动感，鸟巢里面安心的感觉，都非常清晰。

    他是鱼，是草履虫，是水母，是海草，是单细胞生物。

    能感知到的意识越来越简单，能理解的感受越来越原始，甚至因为过于简单，作为日常人类的他都很难想象。

    类似于人的潜意识占据人类意识的大部分，但是很多时候我们并不能强烈感受到它们，因为这些过于简单和比较原始的意识，被淹没在强度更高的意识之中了。

    人无时无刻都在意识到呼吸和心跳，只是绝大多数时刻并不能明显地进行感受。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大量原始的简单意识，像是肛肠类动物和变形虫这样的简单动物的意识，他都无比细致地感受到了。

    他心神再次一震，已然变成了各种根本不是星球上见过的生物，而且场景也不再是星球。

    他不知道名字，只能说是各种奇怪的生命形式，从微生物到智能生物到智能远超人类的东西，很多和人类目前的科幻想象也完全不一样。

    他们的形象完全不是从过去的知识和经验，进行排列组合得出的新形象，是作为人的他连构思都完全无法构思的存在。

    人类光是想想一个四维正方体就已经非常困难而且需要大量的数学训练，但是他遇到的东西或者生命，复杂度和维度都远超思简单的四维立方体。

    其中一个比较好理解的和人类记忆相挂钩的形象的一种生物是，长出几百根触手，每一根感觉都无比真实，都好似自己的一个身体。

    他切身经历了核爆，引起了浩瀚的蘑菇云，又经历了超新星爆发（准确说自己就是爆炸本身），成为一颗星球，反射和吸收周围的恒星辐射，这样的过于奇怪的体验。

    从可见光到不可见光，从无到有到生成到变化。

    说是生物，但是其实和日常语义下的生物很不相同。

    因为，很难想象出表面积无限大的生物是什么感觉，但是他确实感受到了，那种感受没法表达。

    最后变成一片虚无，混沌。

    在无尽的寂静黑暗中，他慢慢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飘去。

    刹那的灵光闪过，他隐约抓住了什么，我这是灵魂状态，要去向何方？

    恍恍惚惚之间。

    砰！

    一声巨震，杨长安彻底失去了意识。

    恢复意识之后，他只见四周寂静，清幽，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一点颜色，时间的流动仿佛停止。

    这种变化太诡异了，刚才还震耳欲聋，现在却如同死一般寂静。

    眼见周围一片死寂，像是彻底凋零了。没有生机，万物归墟，永远寂灭。

    杨长安心底发毛。

    他发现自己一点点漂浮起来，飞得越来越高，听不到声音，看不到人烟，仿佛到了天地尽头，举世皆寂，唯有一个人在孤独的漂流。

    这种感觉非常可怕，不可知，不可念，不可想，万古皆空。

    ……

    湖畔，天色突然变暗，下起了磅礴大雨。

    一刹那，杨长安浑身湿透，完全陷入了绝境之中。

    无尽轮回，永失真道，永劫苦海，永受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