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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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身世

    秦真一路走到山脚的时候,看到一对老夫妻像是要上山烧香,可廖云峰山路崎岖蜿蜒,又有积雪没有融化,道路泥泞难走,通常都是几十人结伴而行。

    秦真看两人已十分年迈,步履蹒跚,便开口。

    “二老在此作甚,可是要上山求神问卜?”

    老头看到秦真的道士模样便开口:“这位道长,我儿昨日外出谋生,每逢过年才能团聚,归家路远,甚是放心不下,便来此地求个平安。”

    秦真开口:“廖云峰山势高险,山路漫长,如今山中猛兽成群,一旦被盯上便是凶多吉少,还望二位改日与众香客结伴而来。”

    老头明显内心有些落寞,操着沙哑的嗓音说道:“道长大人,为了我儿,我倒是不觉得上山路途艰险,只想为他讨个彩头。”

    秦真不忍看到二老山上,便再开口:“上山的路尽是未知险阻,二老身体如此难堪,这样吧,我赠与一张符纸,放与家中,定能保您儿女平安归来。”

    老头面露欣喜,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秦真随之从一叠符纸中抽出一张递给那老头,摆摆手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头捏紧那张符纸朝着秦真的背影想告别却发不出声,希望秦真此行定要多保重。

    秦真下山后首要便是赶往老家,老头的一番话让秦真脑海中思忆翻涌,在儿时心中却不常惦记亲人,而如今至亲早已离开人世,不由得鼻尖酸楚。

    秦真生于庐州,其父亲秦潮(字家齐)身居黄州牧负责监察百官为二品大员,从小便家境优渥,三岁就已经送入淮南学宫,秦真自幼也展现出过人才能,五岁识千字,七岁便可作文,其父相信秦真定能成就大业,他也致力于将其培养成文圣大儒。

    在八岁那年,一切都变了,秦真在学宫中表现尤为突出,遭到些许纨绔眼红,便将秦真堵在学宫门前,用不堪入耳的言语侮辱秦真,甚至把他推倒在地,对其一顿毒打。

    秦真当时八岁,心中十分委屈,便赶回家中告诉父亲,但秦潮却碍于自身地位,不便出手为其报仇解恨。

    秦真心中分外酸楚,自此收敛锋芒整日琢磨武功,想要以暴制暴,无事便翻阅武林秘籍,从中学习一招一式。

    直至秦真九岁,家中发生了重大的变故,秦潮遭奸人算计,无奈被卷入官场党争之中,为了保全自己,将秦真的亲舅舅送上断头台,秦真的母亲李氏顿时如同天塌下来,于河边散步时失神坠入河中丧失了性命。

    秦潮为人刚正却不精于算计,如今各种麻烦如泉涌般向秦潮袭来,秦潮早已承受不住压力,整日与烈酒相伴,但为了秦真还是咬牙硬撑了整整一年。

    秦真十岁那年,因为秦潮刻意远离党争,在黄州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可是他没料到,他的位置早已被别有用心的人觊觎已久。

    大楚一零六年。

    秦潮从京城回府途中遭到土匪拦路,秦潮此次回府只带了十几个随从外加一个身手不凡的死侍,秦潮自身身手不俗,射术更是高超。

    两帮人马于淮西道中殊死拼杀,最终秦潮在重重包围中驾马冲出,但此时已是身中数刀命不久矣。

    淮南节度使徐宽(字内美)得知此事后心中狂喜,即刻唤人拿出笔墨,起草将自己亲自提拔的秘书监张纱(字秋兰)举荐为黄州牧。

    虽说张纱常与徐宽交往,但却不执掌实权,而秦潮茕茕孑立但大权在握,徐宽妄想在淮南秦潮就是他最后的难题。

    秦潮向来刚正,百姓赞誉有加,如要给他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定会掀起极大风波,怕是会将徐宽自身淹没,但徐宽已年过六旬,秦潮已然不能久留,此举已然是下下策,更可气的是秦潮不但没死,还回到府中,徐宽便不好再行刺杀。

    秦潮没有死于路上多凭清虚宗传道长老陈源也就是秦真的师傅多年前赐予的一枚灵丹,一路上封死穴道,只存一口气,赤灵驹一路狂奔将秦潮驼回府中。

    回府之后,立即请来郎中为其熬药救治,但已经无济于事,如不是灵药续命如今已宣告死亡,秦潮把儿子秦真唤到近前。

    “逃离黄州,不官不仕,进退有度,审时度势……”秦潮还没说完便咽了气。

    秦真顿时泣不成声,悲痛欲绝,但内心种下了仇恨的种子。

    当天夜晚,秦真爷孙携带些许奴仆便连夜奔赴江陵。

    翌日,黄州牧秦潮在家中气绝身亡的消息传遍全城,徐宽得知此事大喜过望。

    淮南已经尽在掌握,但淮南东路扬州牧吕忱(字耿介)却是为人圆滑,与几位一品大员相当要好,吕忱的老师便是当朝左丞相韩邦(字文謇jiǎn),吕忱会不会为己所用成了徐宽的难题。

    如果再行刺杀之事,傻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还会惹得手下百官人心惶惶,徐宽便想从长计议。

    如今整个大楚王国,朝中朋党之争已是人尽皆知,大把的官员为了手中的权利已经无心处理政事,保全自己的乌纱帽成了天大的事。

    庙堂之上如此乌烟瘴气并不是生来就有的,而是处于圣上的不作为,当朝皇帝整日沉醉于听戏,将政事全权交于手下的大臣处理。

    文臣权利愈发膨胀,掀起朋党之争,而武将却成了党争的牺牲品。

    各地武将的地位不断被打压,且各地守将实行轮换制度,也就是今年你在西北军州驻守,说不定到了第二年,就被调到西南军州驻守。

    将领与士兵关系并不熟络,导致各地兵将很难团结,文臣这样做便是怕武将拥兵自重,挑起反叛的旗帜。

    更让人气愤的是,当今圣上居然给戏子封了爵位,坐拥一方天下,戏子作为下九流的行当,书都没翻过几本,手下却坐拥众多风流儒士,难免让人内心不平衡。

    更有甚者,扔掉了读了十多年的四书五经,转身进了戏院当个学徒,嘴里还念叨着“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如此荒唐怪诞怎能不叫人唏嘘,如今大楚东北辽国铁骑正开始向西拓展疆域,而位于辽国西边的匈奴部落也不堪示弱,战事频频爆发。

    大楚西北方的大陈王国曾经属于大楚,早在二十年前,陇北节度使陈抟(字浩然)坐拥大军三十余万,其南部还有吐蕃部落为其造势。

    在陇北称王国号大陈,大楚曾起兵讨伐,陈抟号令大军加高城墙修筑,庆州守将带领五万大军攻城却无功而返。

    最终递上一纸和约求和,大楚虽然国家富裕人口众多良田遍地百姓悠闲,却军事孱弱。

    邻国觊觎大楚富庶的土地,但也没有仗着自身铁骑贸然攻打,他们也忌惮大楚的反扑,毕竟土地广袤,若是持久战,定会吃亏。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但是当今朝臣哪里知道这点,武将确实忧心忡忡,倒是狼烟四起,各地奔走厉兵秣马的又不是文臣。

    大楚绝大多数百姓生活相对安定,他们也不知道国外到底是什么状况,他们不知道男儿刚满十二岁就要扛起朔枪抵御外族入侵,不知道此方天地不断有人因为缺少粮食而横死街头。

    如今的老百姓更愿意把子女送入学宫中求学,就算掏空家底也不愿让孩子扛起锄头,从学宫中毕业的学子们确实少有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他们自己也认为,自己的双手是用来执笔的而不是在田间挥舞镰刀。

    可哪有那么多可以执笔的机会呢?学子们各个认为自己应该为大楚开创盛世局面,在政坛鼓足干劲,或是在商海劈波弄潮,可这些都是万里挑一甚至万里无一的人才。

    最后却只得执笔,为人抄书写字勉强糊口,却还不如在商队中靠体力收入可观。

    大楚王国百年出了太多文圣大儒,人们逐渐忽略了一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武将的重要性,两浙地区这种情形尤为夸张,各州学宫并不少见,武馆却屈指可数。

    秦真刚开始学武的时候,更有邻居说他只痴儿一个,而秦真练武完全是被仇恨蒙蔽,他享受拳拳到肉的感觉,他渴望用重拳打破自己憎恨的事物。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清虚宗长修殿中,传道长老陈源前跪着二人便是大师兄齐羽和二师兄周聪。

    “弟子齐羽拜见师父。”

    “弟子周聪拜见师父。”

    两人相继开口。

    陈源开口:“起来吧。”

    两人缓缓起身,看着师父陈源,陈源一身红紫道袍,眉目刚毅,身高六尺有余,山根高耸,一脸络腮胡,一对拳头尺寸惊人,像香炉大小,身姿同样挺拔。

    齐羽看着师父越来越像他身后的祖师雕像。

    “我一直以来呀,就最不放心你们三个,你齐羽天赋卓绝,同辈中鲜逢敌手,但却不知收敛,傲骄自大,周聪却是按部就班,内谦保守,最大的问题就是不懂变通,而秦真现在已经走了,这小儿最是恶劣,心思极重,睚眦必报,时常盗窃藏经阁中武功秘籍,为师希望此子惹出祸端不要报出家门就好。”

    “师父教训的是。”齐羽答道。

    陈源在秦真走之前为其卜了一卦,卦象显示此路必定凶险,希望他能脚踏实地。

    齐羽和周聪算是形影不离,周聪闷油瓶的性格虽说不容易亲近,可他最为实诚,齐羽就像陈源说的那样,狂妄自大,但他内心知道,他的目标一定是天下第一,想到这里,齐羽脸上逐渐浮现笑意,他也为自己的超凡天赋感到窃喜。

    “师兄,你笑什么呢?”周聪有些不解。

    “哈哈哈,我笑秦真小儿呢,不知道这小子能惹出什么大祸。”

    秦真在去驿馆路上有些心悸,总感觉有人惦记着他。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