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个傻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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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糖葫芦

    顾淮衣一愣,忙翻开荷包和药囊,常备的毒药和解药都还在,带出门的碎银和两串铜钱分文未少。

    顾淮衣松了口气,笑道:“阿月,这次是你多心……”她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下意识往怀里一摸,却是多了一张纸条,她捏着纸张毛糙的边缘,始终没有拉出来。

    毕竟是人多眼杂,顾淮衣出门的时候,阿月已经提醒过,身边起码有四个人在暗处盯梢。

    她也是个机灵的,当下笑意不减,慢慢垂下手,挽着阿月:“好久没逛街了,今日闲来无事,不妨走走。”

    顾淮衣逛了几家胭脂水粉铺子,又买了只螺子黛,便去了一家绸缎店,挑挑拣拣选了件藕粉色成衣,换衣服的时候冷不丁开口:“阿月,你帮我系一下带子。”

    阿月不疑有他,掀了帘子进来。顾淮衣冲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把手中的纸条递了过去。

    宣纸只是普通样式,被裁成不到一寸的宽度,上面简简单单写了九个字:“左惊尘已死,会仙楼见。”

    阿月呆了一瞬,在北地认得顾淮衣的本就不多,知道她为左惊尘而来,更是寥寥无几。而纸条上声称左惊尘已死,更是一记炸雷,把两人都打得措手不及。

    顾淮衣拍了拍她的手,用螺子黛在纸上写道:“把人引开,我去会仙楼。”

    阿月脸色一黑,摇摇头,指了指顾淮衣,用嘴型回了两个字:危险。

    顾淮衣抓住阿月的腕子,极快地写道:“那人应该是符冲的对家。左惊尘是我与符冲对赌的筹码,一旦知道他身死魂消,符冲的毒我自然不肯解。符冲执掌兵部多年,权势滔天,符冲若受害,必有人在其中得益。”

    她眼睛越来越亮:“符冲在朝堂最大的对手是李焕章。李焕章贵为太傅,是小皇帝的拥趸,怕这受益最大的人,最后还是北朝的小皇帝,符昭。”

    顾淮衣心想,师父们说得确实不错,小皇帝雌懦怕是假象,这么一看,应该是个工于心计的帝王,城府绝不会弱。

    阿月仍然有些迟疑,顾淮衣低声道:“帮我。”不管消息是真是假,她总要去探个究竟。

    阿月无奈点头,两人交换了衣服,又将幕离一戴,本就身形接近的两个人,除了衣服不同,更分不清谁是主仆。

    二人自幼长在一块,情同姐妹,拿捏对方的神态和动作并非难事。甚至阿月能变换嗓音,指着不远处的糖葫芦漫声道:“替我买两支糖葫芦,我在茶馆等你。”

    隐在暗处的桩子主要是盯着顾淮衣,阿月武功绝顶,寻常人也跟不住她。符冲对暗桩吩咐过,顾淮衣若在,她身边的侍女自然不敢走远。

    只是她二人在四双眼睛下明目张胆地偷天换日,却是谁也料想不到。

    一盏茶后,顾淮衣举着两支糖葫芦,悠哉悠哉走到了东市。她不想在谈判中露怯,有意拖延了会,想晾晾会仙楼那人,于是便在东市边走边逛了起来。

    东市店面多是卖些粮油米面布等日常用品,顾淮衣刚要进一家布庄,尚未看到人,却与老板娘尖锐的声音迎了个正面。

    “奴家看公子哥也是一表人才,怎么尽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你把我布庄所有的布价都问了一遍,却一件都不买。喏,我这一屋子的客人,都被公子给问跑了。”

    顾淮衣听着似乎有热闹瞧,咬了颗红彤彤的山楂,抬腿便进去了。

    “这匹鹅儿黄的绫罗,是上等的好货,做成衣裳姐儿妹儿穿上顶顶俊俏呢!”柜台前老板娘手叉腰,气势颇为凌厉地把一匹缎子往年轻的少年郎手上硬塞。

    少年身边的老仆挺身挡在主子面前,少年有些气短,只弱声争辩:“哪有强买强卖的道理?”

    老板娘翻了个白眼:“我看你小小年纪,好生不会做人,问了这么多又不买,这不消遣奴家吗?”

    顾淮衣站在门口看了一会,把山楂子吐了出来,清清脆脆地打了声招呼:“好巧呀,竟在这里碰到九哥哥。”

    可不就是熟人嘛,就是昨天晚上刚见过面的符九,身边依旧跟的是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奴。

    符九有些窘迫,回礼道:“三娘子。”

    老板娘见店里来了这么个娇俏美貌的小女娘,又与那公子哥相熟,心想生意来了,便亲亲热热地挽上顾淮衣,回头冲符九道:“这是你情妹妹呀?啧啧长得那个俊得嘞!你小子福气不浅嘛!”

    符九红了脸摆着手刚想否认,老板娘转头对顾淮衣笑道:“小娘子看看喜欢什么,我家店的缎子花样是全京城最齐全的,尽管挑。”

    顾淮衣打眼转了一圈,店里多是些不时兴的料子,款式和质量都极其一般。她随手指了指:“这几匹不错,给我拿来看看。”

    老板娘笑得越发真心实意:“小娘子眼光真好,这可是我家店里卖得最俏的一款。”

    顾淮衣矜骄地点头,又冲符九嫣然一笑:“九哥哥觉得如何?”

    符九摸不清她的套路,只能中规中矩地回道:“还行。”

    “那几匹也看着不错。”顾淮衣指了指,娇声道:“今天逛累了,暂且就这些吧。”

    “好嘞!”老板娘一一打包,算盘子拨得噼里啪啦响:“承惠十六两三钱,我一见小娘子就投缘,算是交个朋友,收您十六两,是小姐结账还是?”

    这个价格几乎是正常市价的三倍。顾淮衣眼波往符九那边一横,笑靥如花:“九哥哥自然是疼惜我的。”

    符九一愣,好脾气地解囊付款,顾淮衣不动声色地挡了挡,以手作扇,扇了扇风,不满道:“这天越来越热了,老板娘这里有茶么?”

    “有有有。”老板娘放下算盘:“小娘子稍等,我家后院有一口甜水井,奴家给您打一碗解解渴。”

    顾淮衣见那妇人转身,拉了拉符九的袖子,符九不解地看向她。

    顾淮衣扑哧一笑:“九哥哥,快走啦。”

    符九望着柜面一堆五彩缤纷的布料犯了难。顾淮衣横了他一眼,嗔道:“呆瓜,我又没说要买。”

    说罢,便拉着符九大摇大摆从店中离开。

    那老奴哪有不知顾淮衣是替他们解围,出了门便向她行礼:“多谢阮三娘子。”

    顾淮衣摆摆手:“小事一桩。”她有些好奇地问:“你们怎么进了这家黑店?”

    既然是符冲的子侄,高低也是皇室旁支,而且看符九一身打扮,不像是手头吃紧。这家小店布料多为次品,按理说他们应该看不上。

    符九尴尬地回道:“先生教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君子坐高堂也要察民情。”

    这大概是认识以来符九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了,顾淮衣听着有些新奇,笑了笑:“所以,你这是询问物价体察民情来了?”

    符九脸皮薄,耳根子很快又红了起来。

    顾淮衣顺手给了他一支糖葫芦,笑意盈盈:“巧得很,我今日无事,要不一起结伴出行?”

    符九下意识接了过来,又后知后觉啊了一声。

    顾淮衣笑得讨喜:“我初到上京,对这边不太熟,还麻烦九哥哥指路。”

    “不麻烦的。”少年不敢与她对视,低下头闷闷道。

    东市这边鱼龙混杂,熙熙攘攘,却也更加热闹。三人走在集市上,符九不动声色为她隔开人群。到底是活泼跳脱的少女,看到吐火罗人的魔术表演,突然把手中的鲜花变没,又凭空出现在围观的女子手中,引来掌声如潮,顾淮衣也不由兴奋地拍手叫好。

    符九在一边小声讲解:“把鲜花变没靠的是极快的手法藏在袖中。”

    但他又飞快地蹙眉,花突然出现在围观众人手上,却不知是什么功夫。

    顾淮衣也低声和他咬耳朵,悄悄道:“那个女子是托,趁着大家的注意力在吐火罗人身上,把另一朵花插在鬓上。”

    两人本就靠得近,少女的气息伴着山楂酸甜的气息,吹得符九耳朵有些痒。符九努力往边上挪了挪,又飞快地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解,大抵是不太懂为什么这把戏手法并不高明,她却依然乐此不疲。

    顾淮衣眨眨眼:“我家长辈说过,人家出门讨生活不容易,捧捧场也没什么,看破不说破嘛。”

    她嘴角的山楂糖汁挂了些红,顾淮衣不自觉地伸出舌头舔了舔。符九飞快地收回目光,面红耳赤,只吭哧吭哧挤出几个字:“三娘子慈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