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个傻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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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妇产科

    天气逐渐热起来,眼瞧着日头渐高,热风吹过田地,荡起高高低低的麦浪。

    这曹县有十八个镇,其中最大的叫做黑水镇,就在黑水崖十里外,因背靠黑水而得名。

    顾淮衣的义诊就是从这里开始。

    镇上赶圩的人不少,背着竹篓或叫卖或讨价还价。顾淮衣支了个凉棚,占据了地段最好的一块。

    尽管幡布上写着义诊免费几个大字,碍于面生,且她身边的符麒麟一脸凶相。因此虽有不少人观望,但真正寻诊的人并没有多少。

    阿月等得有些焦急,不过这种场面她也算有经验:“要不我们找几个托?”

    顾淮衣可有可无地点点头,这大太阳快把她晒蔫了:“叫他们衣服穿得破一些,别一眼看出来是假的。”

    旁边的符麒麟倒是有些惊讶,听完阴阳怪气地道:“太白谷的高足,还需要用这种法子揽客?”

    顾淮衣懒得理睬,微微挑眉,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很空吗?那去把那锅薄荷酸梅汤熬了。”

    天气热,吃什么都没有胃口,待会要有人排队,也可以把凉茶分下去。

    符麒麟噎了噎,只能拿了蒲扇乖乖去炉边熬药。

    阿月请来的托是跟过来的曹县县衙捕快——倒也不完全是托,公干几十年了,老捕快多少都有些工伤在身,或是腰酸腿疼,或是陈年旧疾。

    顾淮衣几针下来,便把王铁王捕快多年的肩酸毛病治好了,还免费开了个药方。旁边的小年轻叫李旭,是刚进来的小吏,一时看得眼热:“我娘就住在镇上,她风湿病疼了好多年了,可否麻烦顾娘子看一看?”

    顾淮衣自然是点头笑道:“这是慢性病,不敢说能药到病除,应该能稍有缓解。”

    李旭喜滋滋地诶了一声,去镇上找他娘过来。

    她长得好看,说话又甜,治好王捕快后,王铁晃着肩膀中气十足地狠夸了她一顿。

    镇上人不认得顾三娘子,但王铁有不少人脸熟,在他的宣传之下,很快身边就汇集了一堆大叔大婶。

    阿月在一边扯着嗓子:“一个一个来,都排队,不着急。”

    毕竟是乡野村人,队伍中胖大婶一手牵着孩子,一手抓住前面瘦得像猴一样的小年轻,嚷嚷道:“你怎么插队啊?”

    那人是个混不吝的:“我站在这里好好的,分明是你插队!”

    顾淮衣有些头疼,她跟着福寿堂的几位师傅义诊过,每次遇到这种事情总要扯皮。她敲了敲桌子,往人群吼了一嗓子:“妇女儿童优先!谁敢插队,就别来我这里看病!”

    她义诊这半日,向来是温柔和气。这时冷了面皮,倒有不少人安静下来,帮着顾淮衣开腔:“就是就是,小顾大夫辛苦了,谁还这么不长眼,就赶紧走吧,可别叫王捕快撵人。”

    那胖大婶带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怕是影响给娃看病,只好忍着气让那小泼皮站在前面,一边哄着崽:“没事没事,一会就轮到我们了。”。

    胖大婶正在安慰孩子,队伍里突然有个年轻大姑娘惊叫了一声,摸着屁股跳了起来,她转头指着后边那人,气得直哆嗦:“你、你、你耍流氓!”

    还是那个泼皮,他嘻嘻笑,学着姑娘的语调:“我、我、我怎么耍流氓了?”

    那姑娘还是黄花大闺女,被他动手动脚,气得泪花直冒,脚一跺,就要离开队伍。

    顾淮衣叫阿月拦住那姑娘,正想起身解决这泼皮,没料到旁边有人比她动手更快。

    符麒麟起身就是狠抽了那泼皮一巴掌,那人本就瘦弱,被他大力一打,顿时甩出一丈远,嘴里一口鲜血和着牙齿喷了出来,很快面皮涨得通红,又迅速变得青紫。

    大概是下巴脱臼外加掉了几颗牙齿,顾淮衣瞥了一眼伤情,见没有内伤,就不太在意。

    符麒麟手里的薄荷酸梅汤还稳稳当当端着,他一手背在身后,看了一眼泼皮,冷声道:“念你是初犯,暂且饶你一命。给我滚!”

    那泼皮吓得连滚带爬地走了,人群中传来一阵叫好,自发地为他鼓起掌。

    符麒麟露了这么一手,众人对他又敬又怕,都乖觉地排好队,连喘气的声音都压低了许多。

    很快轮到那大姑娘就诊。她姓黄,闺名叫做月娥,爹是屠夫,娘帮着卖猪肉。

    倒没有什么大毛病,只是近几个月经期不调,又不好意思去镇上找大夫看病,这边看有个女医义诊,便想过来瞧瞧。

    太白谷的女医几乎都是要精通妇科和产科的,顾淮衣也不例外。大师傅说过:女子怀孕生产九死一生,若遇着不靠谱的大夫害的是一尸两命。家风保守的只愿请产婆,不肯找男大夫看诊,而天下的女大夫又何其少!所以太白谷的女徒弟修习妇产科,是造福天下的好事。

    妇产科是难得由大师傅亲自授课的一门课,顾淮衣从不敢逃课,连阿月这么讨厌医药的人,都被迫学了不少接生和急救的知识。

    顾淮衣诊了脉,又开了个八珍益母汤,对她笑道:“不妨事,你只是宫寒,按照方子调理过来就行。”

    黄月娥犹豫了一下:“顾大夫,那我这样的会不会对生育有影响?”

    “不会的,你放心。”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女子最好是十八岁之后怀孕,风险更小。”

    黄月娥放下心,真心实意地道谢:“多谢大夫!”她从口袋里掏出十文钱放在桌上,也不等顾淮衣拒绝,便逃一样地走了。

    黄月娥后面是胖大婶,带着的孩子瘦骨嶙峋,肩膀肋骨凸起,瘦得令人心惊。

    摸着脉搏时而快时而慢,心律严重不齐。顾淮衣询问病史,胖大婶抹着眼泪:“我就这么一个独苗,平日里也没有短着他吃喝,这两年来都是这样,瘦得吓人,喝啥补药都不见好。前阵子还恶心呕吐,说是头疼肚子疼,可过一阵子又好了,隔几天反复发作。”

    顾淮衣掀开那孩子的眼皮,大概有了结论,不紧不慢地问:“你家住河边吗?常去捕鱼虾螺蚌?”

    “是啊,顾大夫怎么知道的?”那胖大婶絮絮叨叨:“不瞒您说,我家住黑水河边,平日里就靠捕些水货过日子,这小子从小就跟着他爹打渔,实在是近两年身体不好了,才不敢让他下水。”

    顾淮衣戴着手套往小男孩身上摸了一阵,又在肝脏附近按了一下,问道:“疼不疼?”

    男孩吃痛,又强忍着:“有点儿。”

    顾淮衣确诊了,大概是寄生虫。

    她对胖大婶道:“你先把这丸药和水吃下去,过半个时辰之后来找我,注意观察他的呕吐物和排泄物。”

    那小男孩吃下去没多一会,就喊着肚子疼。然后上吐下泻,胖大婶谨记顾淮衣的医嘱,用木棍扒拉了儿子的呕吐物,发现一条三寸长的软体虫子。

    那男孩吐完,虽大汗淋漓,可目光有神了起来,开始喊饿:“妈,我想吃肉包子。”

    胖大婶心知顾淮衣的药方有效,给孩子买了点吃食,又回到顾淮衣的摊位,拉着孩子磕了三个响头。

    顾淮衣听她的描述,大概知道是面条虫,驱虫后应该没有大碍。她又开了些养胃补脾的药,交给胖大婶。

    就这样不停歇地诊治了一天,终于到了天黑时分,她觉得可以收摊了,斜地里冒出了个老太婆,哭天抢地:“大夫大夫,我家的要生了!”

    顾淮衣头皮一麻:“人呢?在哪?”

    老婆婆抹了眼泪,哭嚎了起来:“在家躺着呢,半死不活的。”

    “先别慌。”顾淮衣冷静道:“带我过去。”

    她喊着阿月,又带了自己的医囊和针袋,只来得及叫王捕快帮忙收拾摊子。

    符麒麟站起身:“我与你同去。”

    不是顾淮衣不相信他,只是一个大男人去产房也帮不上什么忙。但符麒麟坚持,她也只好任他跟着。

    就这样,她们被老婆婆带去了猪圈,对着正在难产嗷嗷乱叫的老母猪,三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