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狗子李怀德，正站在厂门口。

    他身后，是保卫科的全体人员。

    科长刘海中，牵着“磨盘”，威风凛凛，瞪着进门的职工。

    马上到国庆节了。

    轧钢厂正风肃纪，要以斗志昂扬的精神风貌迎接节日。

    身为一把手，李怀德亲自检查。

    职工们都很自觉，远远的就自我检查一番，然后，推着自行车，容光焕发地步行入厂。

    见到李怀德，他们还都非常尊敬地问候：“李主任好。”

    李怀德，倒背双手，严肃地点点头，算是回应。

    如果遇到个别职工衣服松垮，衣扣忘扣，他就亲自将他们衣服掸平，还帮他们扣上纽扣。

    一副大团结的和谐气氛。

    然后，不和谐因素飞驰而来。

    不和谐因素是雷丰收。

    他即将迟到。

    他风驰电掣，想卡点赶到医务室。

    他可不想给郑合来留下自己违纪的把柄。

    经过厂门时，他没有下车，更没驻足，而是继续飞驰。

    李怀德倒是没出声，就是脸色难看。

    刘海中是一条好狗，急忙冲雷丰收喊：“雷丰收，你给我爬下车来！”

    他还向磨盘发号施令。

    磨盘，虽然是退役的警犬，但依然身躯矫健，便汪汪汪地追击雷丰收。

    当然，刘海中也追击。

    他身材肥胖，跑起来就如一个圆球在滚。

    球，太肉了，就是滚，也滚不快。

    不过，他嘴巴里越来越不干净，“雷丰收你个鳖孙，给老子爬下车来！”

    雷丰收闻言，嘎吱刹车。

    他脚尖先落地。

    同时，磨盘追击而至。

    然而，它没有像对待别人那般粗暴，而是呼哧呼哧地向雷丰收身上贴，还轻声叫几下。

    “嘘——”

    雷丰收打个口哨。

    他用手抚摸磨盘的脑袋。

    磨盘很亲昵地舔一下他的手。

    雷丰收下车，一边逗磨盘玩耍，一边静候刘海中。

    刘海中，终于屁颠屁颠奔到雷丰收身前。

    他累的脸色惨白，汗如雨下。

    他蹲在地上，像狗一样耷拉着舌头喘气。

    见状，雷丰收对磨盘说：“以后好好遛遛你的儿子，你看他，累成老狗了。”

    磨盘轻轻呜呜几声。

    这时，刘海中气喘吁吁问：“雷丰收，你咋与磨盘那么熟？”

    雷丰收冷哼一声，说：“你没当保卫科科长我就与你爸爸磨盘是好朋友了，要不然，我上次给它打针，它会听话？”

    刘海中呵斥：“雷丰收，你嘴巴放干净一些，在厂里我是科长，在四合院我是二大爷，小心我修理你。”

    雷丰收冷笑：“所以，你为了讨好二狗子，就放狗咬我，还骂我是鳖孙？”

    刘海中霸道的口气：“是又怎样？”

    雷丰收鬼笑：“你个老狗，我让你知道什么是放狗咬人。”

    话毕，他对磨盘附耳低语。

    磨盘呲牙咧嘴，嗷呜一声，扑向刘海中。

    见势不妙，刘海中屁滚尿流地狂奔而去。

    这次，他个肉球，滚的飞快。

    磨盘紧追不舍。

    在它即将咬住刘海中时，雷丰收打个口哨。

    磨盘当即驻足，然后乐乐陶陶地返回雷丰收身旁。

    雷丰收正要带着磨盘回医务室，李怀德冲他招手。

    李怀德喊：“雷丰收，你留步。”

    雷丰收笑笑，静候等他。

    李怀德来到雷丰收面前，没有之前那般严肃。

    他还递给雷丰收一根烟。

    对方热情，雷丰收也必须以礼相待，便急忙先为李怀德点烟。

    二人的烟点燃，各自美滋滋抽一口。

    雷丰收笑问：“李主任，你过来专门给我烟，我是受宠若惊啊！”

    李怀德直截了当，说：“有事，两个，一是国庆节来了，希望弟弟给老哥我一个面子，尽量别找麻烦。”

    “哥哥，我最近一直走基层，服务一线，大家都对我竖大拇指呢！”雷丰收自我吹嘘。

    “这个我清楚，我直接说第二件事，我准备提拔你为医务室副主任，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李怀德满怀期待的目光。

    “好啊，我必须同意！”雷丰收乐呵呵的神情，“感谢领导栽培。”

    “那就定了，一会儿张副主任会去医务室宣布。”李怀德长吁一口气。

    随后，他返回厂门之处，继续正风肃纪。

    而雷丰收，则把磨盘交给一个保卫科的干事后，自己心花怒放地去医务室。

    医务室。

    大家并不知道雷丰收即将高升的消息。从主任到护士，全都在聚精会神地摸鱼。

    雷丰收也没炫耀。

    他坐在办公桌前，拿了一本病历，认真查看，还时不时用笔勾勾画画。

    对面的唐雪柳，几次想对他说话，却要么被他全神贯注的态度劝退，要么被他用手势拒绝。

    唐雪柳不甘心，便弹瓜子，弹向雷丰收。

    即便如此，雷丰收也是正襟危坐，严肃认真。

    然后，张副主任与人事方面的负责人来了。

    张副主任简明扼要宣布雷丰收的任命，又号召大家向他学习。

    医务室，极其安静。

    大家形态各异，脸色阴晴不定。

    其实，雷丰收就是多了一个头衔，别的几无变化。

    他依然兼任医疗服务队的队长。

    他依然需要走基层下一线。

    他依然包揽了全部的工作。

    最后，张副主任带着雷丰收到外面私聊。

    他先是一番假大空的屁话，比如，“李主任特别看重你……李主任好好培养你……”

    片刻后，他话锋一转，为难的神情，说：“雷子，李主任有个事，他想独自扛，可是，我们身为他的属下，还是好兄弟，得为李主任分分忧，是吧？”

    这话一出，雷丰收就感觉不妙。

    他心道：老子还以为二狗子改邪归正了，原来给老子埋了一个雷。

    可是，他已经得到李怀德的好处，不能直接拒绝啊！毕竟，他是个重视感情的人，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无奈，他点点头，表示乐意分忧。

    他的态度，让张副主任心花怒放。

    张副主任告知：“大壮，李主任的宝贝儿子，想要一只会说话的鹦鹉，这事吧，只有你有能耐办到。”

    雷丰收一怔，说：“前几日，我为李主任买了一只会说话的鹦鹉，给他了。”

    张副主任轻叹一声：“那只鹦鹉，被人拐跑了。”

    被人拐跑？

    雷丰收一脸懵逼。

    张副主任解释：“大壮带着鹦鹉去幼儿园，正玩呢，门外一个老头儿学着鸟叫几声，那只鹦鹉便猛啄大壮几口，然后挣脱绳子，飞走了。”

    呵呵……雷丰收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