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死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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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敲打

    ‘兰家寨’家主阁的议事堂,寨主兰茂勋正在接见兰锋等几个猎户,家主阁门前的广场空地上,秋昱铭与兰涛被几个人围在了中间在这里等待消息。

    议事堂内,兰茂勋看着下首的兰锋不悦道:“就这么点事儿,也值得你跑到我这来告上一状?不就是一头羊吗?放跑就放跑了,你再去捉一头不就是了,这事对你来说还是问题吗?”

    “寨主,”兰锋急着说道:“您有所不知,这头羊并非是普通的‘大角林羊’,而是一头三百年以上的头羊,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那头‘巨角红膻’,如果不是那小子,我们就得手了。”

    “巨角红膻?”兰茂勋扭头看向众人道:“是这样吗?”

    听语气,他好像不太相信兰锋的话。

    “没错,”与兰锋随行的壮汉躬身应道:“那头羊的角被那小子带回来了,就在外面,寨主一看便知。”

    兰茂勋沉默半晌,指着兰锋与众人气愤道:“你们还有脸说?这么大一头羊你们都没看住,你们可都是‘象师’,连一个未‘通窍’的小孩子都防不住?”

    “当时‘楚家寨’的楚飞也在场,”兰锋解释道:“他带着人也想抢夺,我们光顾着提防他了,没想到被这小子给钻了空子。”

    “行了,我不想听你们解释,”兰茂勋摆摆手道:“这头羊究竟是谁猎到的?我要听实话。”

    兰锋犹豫片刻,心虚道:“这头羊我们追了数十里,并放箭射伤了它,那小子只不过是捡了个便宜,不然怎么可能让他得手?我们本打算把那头羊献给山寨的,他这么做对得起山寨对他们祖孙的收留之情吗?知恩不图报也就算了,还要给我们使坏,也难怪村里的人不待见他们祖孙俩了。”

    “这么说,最后制服那头羊的人还是他了?”兰茂勋肃容问道。

    “这么说也可以,”兰锋低声道:“但没有我们之前的……”

    “好了,”兰茂勋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道:“既然是这样,你们到我这来做什么?动动你们的脑子,他制服那头羊时,你们谁看见了?”

    兰锋怔了半晌,愣是没反应过来,他身边的壮汉急的冒汗,见他不说话,抢着说道:“寨主说的没错,那头羊是受伤后自己累趴下的,那小子刚好就在附近,他凭什么认为那是他的猎物?今天必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对,必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他一个外姓的为什么放走我们的猎物?这和明抢有什么区别?”

    “那头羊起码能换我们几人三年的口粮,姓秋的必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用粮食赔偿,我本来就是想换粮食的。”

    众人七嘴八舌一阵叫嚷,大家很快便统一了口径。

    兰锋趁大家吵嚷之际,凑近兰茂勋说道:“有个叫兰涛的小子当时也在现场,他还射中了那头羊。”

    “你是说脑子有点不够用的那个娃子吗?”兰茂勋确认道。

    “对,“兰锋点点头道:”他现在也在外面,这个傻狍子听不出好赖话,他和秋家那小子一起进山的,有可能不会帮着咱们说话。”

    “不妨事,”兰茂勋别有深意的说道:“谁会相信一个傻子的话呢?”

    “可是……”

    兰锋还想说些什么,兰茂勋却压低声音抢先道:“秋洛会认下的,不必担心,至于赔偿的事,山寨自有安排,去外面等着吧。”

    “好!”兰锋无奈的应了一声,带领众人呼啦啦的出了议事堂。

    议事堂中只剩下了兰茂勋一人,他端起茶碗轻轻的抿了一口,嘴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

    就在一个小时前,他的亲信兰虎刚刚见过他,并给他带来了一个令他足够重视的消息,今天早上,楚家寨来了两个‘族老’,并特意去拜访了秋洛,至于什么原因?他们都谈了什么?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楚家族老来见秋洛,是两位族老个人的意思?还是代表楚家寨?他们之间能有什么事呢?

    这两个族老虽然在楚家寨小有威望,也从未表现出‘逃离派’的蛛丝马迹,但不管出于哪种原因,都得知会楚修远一声,让他做到心中有数,防患于未然。

    十几年了,秋洛一直在琢磨出谷的事,楚家的人见他和这件事有关系吗?刚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我正愁找不到借口呢,何不趁此机会适时的敲打他一下,以免他误以为山寨对这种事会听之任之。

    想到这,兰茂勋放下茶碗高声叫道:“来人,去把兰涛的哥哥给我请过来。”

    “是!”门外的护卫立刻应了一声。

    大约半个小时,兰波匆匆赶到,当看到家主阁外面的弟弟时,把他吓了一跳,他本想过去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却被人直接领进了堂内。

    十几分钟后,兰波在护卫的监视下,带着兰涛径直离开了家主阁,秋昱铭感觉奇怪,正欲追上去问个清楚,却被护卫粗暴的拦了下来。

    “我回去了。”兰涛回头看着秋昱铭,高声喊了一句。

    秋昱铭冲他摆了摆手,也来不及再问什么了。

    “我是不是也可以走了?”秋昱铭扭头看向护卫问道。

    “已经去请你爷爷了,”护卫沉声回道:“他过来后你才能走。”

    “好吧!”秋昱铭也没在意,直接坐在了草地上。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天几乎已经黑了下来,家主阁内早已燃起了明亮的脂油灯,这时秋洛才急匆匆的赶到了家主阁外,在门前的广场上,他见秋昱铭并没有什么大事,这才放心的冲他微微一笑,然后大步进了议事堂。

    秋洛刚一进门,兰茂勋便站起来笑着说道:“有些日子不见了,秋老先生,还麻烦你亲自跑了一趟,来,这边坐。”

    兰茂勋边说边亲自倒了一碗茶推到了秋洛面前。

    秋洛也不客套,直接坐了下来微笑说道:“琐事缠身,一直也没得空探望寨主大人,还望海涵。”

    顿了顿接着问道:“昱铭他怎么了?是不是触犯了寨规?”

    “呵呵,小事小事,”兰茂勋轻声笑道:“下午的时候,他把咱们寨子几个猎户捕捉的猎物给私自放生了,几个猎户不干了,让我给评评理,唉!孩子还小,做事欠考虑,难免有冲动的时候,那几个猎户我已经安抚过了,不妨事,不妨事。”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实则话里有话,秋洛怎么会听不出他想表达的意思?

    “哦!原来是这样,”秋洛附和着点了点头,道:“这小子,越来越不懂事了,回去后我定会严加管教。寨主大人,请问是什么猎物呢?老朽一定竭力补偿几位猎户的损失。”

    “错也不全怪他,”兰茂勋打起了哈哈,转而问道:“昱铭过了年是不是就该十六岁了,我记得他和我的小孙女是同一年的。”

    “唉!正是,”秋洛长叹一声,顺着兰茂勋的话说道:“不知不觉啊,我都已经老了。”

    “哈哈哈哈!”兰茂勋开怀大笑道:“我们都老了,犹记得当年你舍命出手相救,子安才得以苟活至今,往事历历在目,仿佛昨日。”

    寨中的多数人都知道秋洛抱着秋昱铭从‘千丈崖’上跌落砸中‘翻江狸’的故事,实际上这都是谣传,千丈崖瀑布距离兰家寨足有一百多里,兰茂勋的儿子怎么会跑到瀑布下面去呢?

    实际上秋洛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恩育河’的,他只记得少爷在弥留之际用尽‘膻中窍’中最后的‘晶元’强行催动了‘狂龙吸水’将他和小少爷卷走,在巨大的水龙卷中他就已经昏迷了,等他迷迷糊糊被水声吵醒时,发现自己就躺在一条大河的北河岸上,小少爷的襁褓被一层水灵力包裹着,在他身边睡的正香。

    寻着水声望去,一只十几米长的巨大河狸正拖着一个人向水中游去,水声就是这个家伙拍打水面发出的,秋洛本以为这是遇袭的自己人,奋不顾身跃入水中,抓住河狸的尾巴向后一拽,河狸受惊突然松口,随即被他用力抡起来甩飞了出去,扑通一声砸进了河水深处。

    将河狸扔出去后,秋洛蹚水来到这人身边,把他抱上了河岸,这时他才发现此人并非是少爷的护卫,就在他犹豫要不要继续施救之时,在他身后的不远处急匆匆跑过来三个人,事后他才知道,这三人分别是被救之人的父亲、二伯、以及弟弟,父亲就是兰家寨的现任寨主兰茂勋,只不过那时他的身份还不是寨主,而是兰家寨‘巡安队’的大队长,他救下的这个人名叫兰子安,正是兰茂勋的大儿子,兰彩蝶的父亲。

    秋洛救人的一幕被兰茂勋几人尽数看在了眼里,这也就是他这么多年从未缴纳过租赋的原因。

    “是啊,就像发生在昨天,”秋洛感慨道:“一晃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这些年来,还真得感谢山寨能收留我们祖孙二人。”

    “收留你们祖孙,我们爷俩可是承受了不少族人的非议啊。”兰茂勋话锋一转,幽幽道。

    兰茂勋说的爷俩指的是他与前任寨主,这个人正是他的父亲兰怀山,于十二年前将寨主之位传给了他。

    听到这里,秋洛知道正题就要来了,于是端起面前的茶碗轻啜了一口,然后笑着回道:“族人的心情我能理解,世人皆不患寡,而是患不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