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ILSVRC的分类比赛中使用了卷积神经网络，它的大概架构如下……”

    “在该任务上，我们取得了16%的错误率，比第二名低了10%；”

    “而在目标检测、视频目标检测以及场景分类任务上，我们同样采取卷积层+感知机的架构模式……”

    “在之前的几周里，我的视频评论区中出现了很多质疑的声音，但我没有理会，”

    “希望这一次取得的四个冠军，能够说服这一部分观众。”

    这一期的视频录得比较简短，因为需要把大部分学术内容放到比赛报告中讲述，所以徐毅只在视频里简单介绍一下大概思路，并重点突出了比赛成绩。

    戴上耳机检查了一遍没有疏漏，就匆匆结束录制，应付完了这周的睿站视频任务。

    “徐老师，这次就录的这么短，也太应付我们粉丝了吧，——你要么？”

    听到老师结束了录制，一边吃零食一边划水看论文的周粥从座位上凑过来，笑眯眯的问道。

    “不了，谢谢……”

    摆手拒绝掉学生分享过来的薯片，徐毅无奈地捏了捏额头，自己的大弟子哪里都好，就是实在太大方了点，让他有点不习惯。

    另一件不习惯的就是王浩中的缺席。

    徐毅虽然最近在领域内风生水起，但职位仍只是一个讲师，没有单独的学生实验室，所以只能和两位学生一起挤在自己办公室里。

    王小胖在的时候还好，一旦他因为上课什么的原因不在办公室，徐毅和周粥孤男寡女在房间里面，为了避嫌就只好打开房门。

    这样一来外面走廊上人来人往的声音极易干扰思考，二是在屋里也要减少音量以免传到室外，这让一贯习惯了关门自己做研究的徐毅感到极不方便。

    唉，王同学除了比周同学笨了点，没什么用之外，其实还是挺有用的……

    想到这里他不禁怀念起了小胖子，好奇地询问起周粥：“最近两天怎么没见到王浩中？他忙什么去了，下了课也不过来？”

    周粥挑了挑眉，随意说道：“还能忙什么？忙前忙后找耳机呗~~现在他一下课就去保卫处和辅导员那两头跑，都快跑断腿了还没查到监控呢！”

    徐毅叹了口气，高校里行政上各种繁琐的流程实在让人头疼不已，他在学生时期也是深受其烦。

    不愿意自己的前爱徒在这种琐事上浪费时间，他想了想，对自己大弟子认真地嘱托道：“等你回去之后告诉他，要看哪一段时间和地点的监控跟我说，我去查方便一点。”

    看到周粥点头，他又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了一句。

    “……还有，以后少吃点薯片，高热量食物容易发胖。”

    ………………

    “你真是这么跟她说的？”周耀洋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

    “是啊，”徐毅点了点头，“怎么现在的90后都爱吃这种垃圾食品，比起我们那时候，也太不注意健康了……”

    周耀洋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打起方向盘，听见副驾上好友的絮絮叨叨，还是忍不住失笑问道。

    “然后呢？跟女生谈体重，所以你是被她打出来的吧？”

    “这倒没有，只不过她说她天天游泳不怕这个，还要给我看看马甲线，吓得我赶紧跑出来了，”徐毅同样失笑，摇头感叹道，“唉，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太目无尊长、胆大妄为了。”

    虽然嘴上抱怨，但徐毅其实并不反感，倒不如说还挺喜欢这种师生平等的氛围的。

    咳咳，如果女魔头能收敛一点，别开这种捉弄老师的玩笑就更好了……

    “你我年龄也不算大吧，别说话这么老气横秋行嘛？喏，到了！”

    终于开到目的地，二人迈出车门，待周耀洋把钥匙交给门口侍应后便一同走进这家餐厅。

    在一个僻静的角落相对而坐，等服务生离开，徐毅就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阿洋，你这次找我出来，是要我帮什么忙？”

    “说起来，这件事其实还是因你而起的，”周耀洋淡淡笑道，同样利落地拿出一沓A4纸，递向对面，“你先看看这份计划书。”

    徐毅好奇接过：“哦？这是什么，《基于神经网络的新时代人工智能在自动驾驶领域的研究计划书》？”

    “没错，你知道我和几个朋友现在正在合作做一些投资项目，这是我们公司最近收到的一份计划书，”周耀洋放下手中拨弄的咖啡杯，冲着徐毅一挑眉：

    “都是因为你上次获奖，最近国内神经网络的概念被炒得火热。”

    “我们又对这种全新领域完全没有评估能力，你说，是不是应该找你负责？”

    “帮忙就帮忙，你这句负责说的也太怪了吧，好像我做了什么似的……”听到好友的玩笑，徐毅低声吐槽道，同时翻动纸张看向下一页。

    可越往后看，徐毅的眉头就皱的越紧，周耀洋看到他的面色，向前探了探身：“怎么，这个计划做的很差么？”

    “他不是差不差的问题……”

    徐毅从计划书中抬起头，认真回复道：

    “我感觉这个计划书的作者不仅对神经网络毫无了解，甚至对人工智能都一无所知——他以为人工智能是什么？”

    徐毅翻到了前面一页，指着一处对周耀洋解释起来。

    “你看这里，‘使中控系统可以理解并实行车主的命令’，所谓AI只是能够更鲁棒地提取特征，并进一步处理而已，他还真以为现在的AI能给某个系统赋予理解能力？”

    “何况执行语音指令明显是自然语言处理方面的工作，用视觉算法干什么？”

    又翻动页面，一一指道，

    “还有这里……”

    “这里……和这里……”

    快速翻动了几页，见还剩一半没看完，徐毅干脆把计划书直接扔到桌子上，不再管它。

    周耀洋眉头紧锁，试探地作出总结：“所以阿毅你认为，这封计划书很难具备可行性？”

    徐毅躺靠回座位上，耸了耸肩：“准确地说，这是一团垃圾，无论是实践上还是理论上，都毫无价值。”

    “那好吧，”周耀洋闻言失望地低头，轻轻按了按太阳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只投一轮三十万吧……”

    “嗯？我不是说这份计划书是垃圾么，为什么还要投钱？”

    “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听到徐毅的疑问，周耀洋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这份计划书是金大魏教授提交的，他是庞院士的大弟子，也就是说这份计划书其实是院士点头通过的，”

    “庞院士在科投这一块的地位很重，如果直接驳了他的面子，对我们这种小公司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我承担不起，倒不如干脆破财消灾吧！”

    “但这计划就是垃圾，垃圾就该丢到垃圾箱里，”徐毅看向好友，认真地说道：“你这样做不对。”

    周耀洋无奈苦笑：“我知道，但我们已经28了呀阿毅，不再能像十八岁那样只在乎对错了……”

    徐毅沉默了片刻，突然出声询问：“如果我也向你们投标呢？”

    “如果我也做自动驾驶系统，是不是就能把这份计划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