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院长办公室，徐毅正襟危坐，默默地等待老师的回复。

    王浩中此次事件中的女生同样也在信息学院，因此这件事学院完全可以自行处理，然后上报学校发出通告，他这次来就是为了要此事处理意见的。

    王刚头疼的按了按额头，缓缓道：“小毅，这件事我在第一时间就已经得知了，院里还为此专门开了一次会。”

    “经过我们几个领导层共同合计，打算把这件事从轻从冷处理，找学校先把热搜公关删掉，然后让那个犯错的女生私下给王同学道个歉，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怎么样，”徐毅摇了摇头，“王老师，我们对偷东西的学生就这么听之任之，不作处理？”

    “我再强调一遍，那不叫偷，那只是无心错拿！”王刚有些严厉地纠正道。

    “纠结用词并无意义，老师，”徐毅的语气没有波动，只是冷静地分析道：

    “我不相信您看不出她言行中的错漏不一，如果只是错拿，为什么在王浩中放下东西打饭的十几分钟里她就能完成从落座到吃饭到收拾东西离开的全部工作？”

    “为什么她都把耳机忘在衣服里丢进洗衣机，但在听到王浩中要去查监控时却能立刻想起来？为什么她在一开始……”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事实就是，人家歉也道了，钱也赔了！你还想要什么？”

    “我只想要公平，老师，做了事情就要承担后果，”徐毅想了想，还是补充道：

    “如果我们不能在这件事上达成一致，我认为可以把监控交给警察，让他们帮忙确定一下到底是偷还是错拿……”

    “那两天监控维修！”王刚没好气地打断道，与徐毅投过来的目光对视过后，副院长还是率先移开了视线，口气软了下来。

    “小毅，你有没有想过按照你的说法，这件事会有怎么样的后果？”

    “首先，真的按照偷窃处理，陶同学最低也要被取消学位证，极大可能就是取消双证或者劝退，影不影响我们的毕业率？”

    “再一个，这事传出去，让社会、让其他学院怎么看我们？你知道为了这些评定、为了咱们学院的地位，行政那边每年要费多少心吗？”

    “其次，这个女生现在刚刚大四，你知道这种处罚方式对于一名大四的学生是多大的打击吗？”

    “如果她承受不住打击，万一有什么想不开跳了楼，学校立刻就要被推上风口浪尖！到时候引发的社会反响比现在严重一百倍！你考虑过该怎么处理后续吗？”

    “最后，你有没有想过，你刚刚在比赛上刷了那么多冠军，马上就要线上报告，紧接着再开线下报告会了，结果这种时候爆出丑闻，会对你后面的这些活动会有多么恶劣的影响？”

    “我甚至都怀疑这件事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就是为了搞你、搞我们学院！”

    “你想没想过你那样处理，对我刚刚说的各方面，有多么严重的后果？”王刚越说越是生气，激动地指着徐毅鼻子高声怒道：

    “不，你都没想过！你就是看了网上一点不痛不痒的评论，就想为你学生出这一口气！甚至不惜牺牲陶文娟的未来、损害学院的声誉、甚至赔上你自己的前途！”

    被指着鼻子痛骂一通，徐毅似无所觉，依旧认真叙述：“老师，但这样做才是正确的方法，我觉得后果严重不是避免处理的理由。”

    “好啊，显得你刚直了是吧？”见自己的学生油盐不进，只认死理的榆木样子，王刚气极反笑。

    “那我就告诉你，徐毅，这件事的处理方向是经过我的支持，吴院长亲自拍板定下的！你想做你那所谓正确方法？等你当上院长再说吧！”

    “呼——”徐毅靠在座椅上长出了一口气，有点头大地摸了摸脑袋，“那老师，我再过几年能当上院长？”

    老爷子这下是真被学生的问话给逗乐了：“呵呵，吴院长明年就要退了，然后就是你老师我转正，怎么着也就能干个七八年吧……”

    “你要是能在咱学校老实待个七八年，下一任院长肯定是你的，到时候你想怎么造就怎么造，我绝对没有意见！但现在嘛，你一个小讲师，就只能乖乖听话——”

    拍了拍对方的椅背，没好气道：“给我滚蛋！”

    ………………

    徐毅在老师那里碰了个不大不小的钉子，只好灰头土脸地滚回自己办公室。

    刚一进门，他就看到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周耀洋正坐在他的位置上，跟自己的两位学生谈笑风生，小胖子的情绪似乎也已经控制住了，似乎也在参与交谈，只是脸上隐约还有两道泪痕。

    听到开门的声响，三人同时把视线投向进来的徐毅。

    “额……阿洋你怎么过来了？”

    来得好啊阿洋！再呆一会儿我们刚好可以一起吃午饭了，千万别走球球了，这顿我请！

    徐毅面色不显，内心却在高声呐喊，

    毕竟本来想找老师主持公道，却只挨了一通怒骂，他现在感觉面对学生都有些尴尬：

    “是要找我谈自动驾驶系统的问题么？那我们可以一起去食堂，边吃边聊！”

    虽然昨晚一起吃饭的时候都说过了自己这个计划需要等做完报告才能着笔，但徐毅也不介意现在拿它做借口岔开话题，只要先不谈自己找王老师的事就行。

    “不用了，我其实只是顺路经过，刚好过来看看你，”周耀洋笑着起身，似乎看穿了好友的想法，他微微弯起眼睛打趣道：

    “一个月就能撞上两次热搜，阿毅你的运气可真是好到不正常了呀！

    “还好我不是你同行，要不然看见你现在的名气，恐怕都要像视频里提问的那个老师一样，嫉妒到眼睛都要发红了~”

    徐毅苦笑着摇了摇头：“都是恶名，有什么好羡慕的……”

    自己比赛夺魁的事情在围脖上没有引起一点波浪，即便过了这么久，恐怕现在绝大多数人还以为自己是一个沽名钓誉的学渣呢！

    “名声就是名声，是好是恶，都是看得名之后的表现才能分出来的，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不用送我。”

    周耀洋宽慰了几句就拿起钥匙离开了，似乎真的只是顺路来聊几句的。

    徐毅目送对方离去，等到好友的背影被遮挡不见，才缓缓收回视线。

    他坐到余温尚残的座位上，靠着椅背双手抱头，向上呆呆地盯着天花板，

    上午老师和好友的话语一遍遍在脑海中盘旋回放，最终却只化为一声长叹。

    “唉……”

    人心太复杂，还是先不去想了。

    毕竟事情可以回头再思考，

    今天四楼新上了水煮鱼，去晚了那就真没了。

    嗯，叫上小胖和周粥，吃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