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哥，你……陪我去，可好吗？”于兰儿双手环扣放在胸前，似是央求。

    伴随着一种说不上的情绪，王钺确实对此事放不下心来。他本想劝于兰儿回家，但见她神色恳切，便点头应下。

    那高个瘦子看了，忙道：“两位这边请，这边请。”然后让那矮子头前带路，他自己也亦步亦趋地伴着王钺和于兰儿两人走，边走还边说些益都县近来有的没的杂事，似是极为热情。

    四人走的不慢，大约半个来时辰便出了益都县城，又沿着官道往北走了一、二里路，下小路绕过一片竹林子，转弯抹角，到了一个去处。

    此时已过了傍黑儿，天光晦暗。王钺见前方有个点着灯的院子，心想应该就是那儿了。

    高矮两人引着进了几重门户，里头的房室甚是幽静清雅。四人进的一间房来，却见一着锦袍之人背对着坐在堂中。他听到响动，回过身来，王钺见此人生的丑极，头戴红花，面目黢黑，

    却不是那曲二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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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时辰前。

    “朗朗乾坤之下，真是有辱斯文！”

    却说那宋姓公子撂下一句斥责，快步离开于兰儿的摊子。他心中闷闷不快，便引了身旁五六个同窗，一同上新开的豪来饭庄去吃酒解闷。

    席间他一人沉默不言，同行的几人走也不好走，耍也不好耍，只好干坐赔笑，没个主意。

    原来这宋姓公子也是个有来处的。他大名宋延业，曾祖辈上曾经出过一个六部的侍郎，告老归乡后便做了富贵乡绅，家中颇为殷实。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家宅风水有变，自那时起，似乎他宋家就不遭四绿星眷顾，虽然以耕读诗书传家，但宋家后人最高也就考个秀才，竟连个中举的都没有。

    或许是否极泰来，文气传到了宋延业这代，却又有转机。

    宋延业自幼就聪明，三岁识得字书，五岁便能作诗写赋。又因家里三代单传，可以说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当做天上的宝贝一样养着。

    他倒也争气，入了高阳院后，每次小比成绩总在三甲之列，今次秋试更是拿了高阳郡的亚元。

    回到县里，便是知县魏仰泰也上门祝贺了好几次，说亲的媒人更是差点没把门槛踏破。

    此时他正闷头喝酒，旁人见他面色不虞，都如坐针毡。突然，其中一个盯着酒楼的楼梯处喊道：“那不是‘雪里蛆’吗？怎么跟到这了。”

    几人回头一看，一个头插红花，身着锦袍的黑汉子正在楼梯处张望，不是曲二是谁。

    那曲二望见了宋延业这桌，直喇喇便走了过来。他从旁边桌拖张凳子，挨着几人坐好后，腆着个脸看着宋延业道：“宋亚元，我可坐得这吗？”

    “赶紧滚。”宋延业正不爽，瞧见曲二便想起了刚才那一幕，心中更生火气。

    曲二听了也不恼，反而自顾抓起桌上一个鸡腿吃起来，边嚼边道：“待我说一件事，保教宋亚元心情畅快，不仅不让我滚，还要请我吃酒咧。”

    他见宋延业即将发作，忙说：“我有法子让郎君你好事成双！”

    “你……”宋延业本想痛骂曲二一顿去去火气，没想到这厮竟搔到了他的痒处，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只道：“你说说看？”

    曲二此时却拿乔起来，扫了宋延业的几个同窗一眼，问：“便……这么说？”

    那几个同窗也是会瞧眼色的，他们本就不愿在这干陪着宋延业触他霉头，此时正好趁机请辞，一个个全都溜之乎也了。

    宋延业等了半天，却见曲二甩开腮帮胡吃海塞，正待不耐时，曲二抹了把嘴，小眼紧盯着他，问道：“宋郎君，可是为了那个于家的小娘子发愁啊？”

    宋延业被说破了心事，不免老脸一红，但毕竟思佳人心切，便微微一点头，算是承认了。

    “嘿嘿，这事儿啊，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曲二手里攥着个酒盅，笑声如老鸹一般难听：“对您这种文绉绉的公子爷，那就是难。可对我们这些成天在街面上打耍的来说，那便是要多简单，有多简单。”

    曲二见宋延业吃得饵来，便将他的计谋和盘托出。

    原来这“雪里蛆”除了干些讨债要账、欺良压善的活计，还暗地里做些“贩水”的勾当。

    所谓“贩水”，原是这些人贩子的切口黑话，专指四处去哄骗、绑架那些无根无蒂的良家女子，若有贩水客人到了，愿出一大笔钱买去，他们也卖。

    若等不到大主顾，就卖了去做娼妓，总之是个丧尽天良，该杀千刀的罪行。

    曲二言道：“好叫郎君知道，我在城北边不远处有一个囤子。今日咱便找个由头，哄了于家小娘子过去。待领到囤子里，若是安分还好，若敢反抗叫闹，便找那专做帮淫之事的嬷嬷来，要么哄、要么吓、要么打，她一个不到二九的小姑娘，还能翻了天去？”

    宋延业不置可否，心中暗自盘算。曲二见宋延业犹豫不决，便添火道：“郎君放心，小人们做此事历来手脚干净的很。待把于家娘子调教好了，从此便帮郎君养在这处别业里，想着了便来快活一番，只需每月出几两盘缠，有何不好？”

    也是这宋延业上辈子该着的，他本春风得意马蹄疾，但自几日前见了于兰儿之后，一时间惊为天人，便在心里落下了病根。

    他倒没扯谎，这几日间，他可谓茶不思饭不想地去琢磨那两句隐语，只一心想将这美娇娘纳回家中，恣意爱怜一番，可惜思来想去，始终不得要旨。

    他本自负于风流，想那于兰儿也不一定非要找个能解得隐语的，如自己这般年少英俊，前途远大，对她难道不是个好归宿？是以今天问了一问。

    没想到这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骨子里主意却正的很，说了挂榜到今日，那就是今日，多一日也不行。

    宋延业毕竟是个书生，你要他想个害人的法子原也想不出来，只道是今生没这福分。如今“雪里蛆”这么一拱，他便觉得似乎也可行，心里自然又活动起来了。

    曲二最擅察言观色，心道，不怕你坚如磐石，就怕你不动邪念。见宋延业心思活动，当下又好一番蛊惑。

    如此反复二三，终于说的宋延业点头，定下了这个恶计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