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无人主之像
“亦愿效光武之事,平定乱世,安我汉家天下!”
刘宠的话掷地有声,如连绵的惊雷源源不断地冲击刘康的心间。
刘康仿佛重新认识了这个自以为知根知底的弟弟,这样的野望实在令素来怕事的他有些胆寒。
“所以你故意认输,是为了拉拢曹孟德他们……”
刘康虽然懦弱,却不愚笨,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刘宠摇了摇头:“故意认输到也谈不上,那曹文瑾的箭术与我只在伯仲之间。到了我等这样的境界,除非生死相斗,简单的比试难分高下。”
认过一次怂的刘宠素来对自己的箭术极为自负,但此次曹信赢他却让他无话可说,只能在这时为自己找回些面子。
刘康毕竟也不瞎,方才的比试谁胜谁负一眼便知,心知是刘宠在为自己挽回些颜面。
望着这个素来与自己交好的族弟,刘康有些无奈叹道:“宠弟,你重振汉室之志,需知为人君者,当有吞吐天地之机、广纳百川之怀。人主纵览全局,并不需要专注于某一技之长,只需因材而用,使其各骋所长。你既已认输,又何必耿耿于怀,还在嘴上逞强呢?”
族兄的话让刘宠老脸一红,他本身并无这般气量,只因感叹这纷纷乱世,汉家落败,故而胸怀大志,立志重振江山,强迫自己表现出明主之姿。
但假的就是假的,无论在人前变现的多么完美,终究过不去自己这一关。
故而刘宠在刘康面前还是下意识地为自己挽回面子。
刘宠起身,面色严肃的站在刘康面前,郑重的行了一个大礼。
“弟,谨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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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
因为曹操实施宵禁的缘故,街道的路面上一片寂静,仅有一驾马车发出的声响。
曹家三兄弟正在回府的路上,曹操闭目眼神,夏侯惇擦拭着自己的佩剑,唯有曹信透过马车的窗户向外观望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月光皎皎,点点寒光洒落在有些颠簸的路面上,一些光洁的石子上面甚至反射出了微弱的白光。
经历了一天的风浪,曹信感受着难得的宁静,眼中望着平静的街道,满是温柔。
这样的宁静,在战火纷飞中,实在是难得。
次日。
曹信刚从睡梦中醒来,便听到夏侯惇在外面拍门。
“砰!砰!砰!”
“文瑾!文瑾!快起来!”
被吵的脑袋有些疼的曹信猛地拉开了房门,一巴掌抡空的夏侯惇一下子没收住力,差点扑街。
“大清早的,叫魂啊!”
稳住身形的夏侯惇刚要说话,背上便被曹信用力一拍,呛得咳嗽连连。
“咳咳……咳!你……咳……文瑾……前厅……孟德……”
夏侯惇连比带划,曹信翻了个白眼,大概猜懂了意思,径直向前厅走去,留下了夏侯惇半天没缓过来。
“嚯~大兄,你发财了!”
望着满堂的箱子里摆放的都是金银布帛,曹信大呼好家伙,他上一次看到这么多钱财,还是在叔父曹嵩的库房里。
那次他想顺出去几个金饼,结果被曹嵩发现了,挨了好一顿训斥。
“没有钱财能从老夫的眼下溜出去!你这混账小子,竟然打起老夫的主意!我……”
总之,那天曹信跟洗了个头一样走出了曹嵩的书房。
毫不客气的拿起一块金饼,在手上颠了颠分量,曹信一口咬了上去,确认是真金。
“脏不脏啊,那么多人经手。”
曹操端着茶杯,呷了口茶,嫌弃的斜了曹信一眼。
“呸呸呸!”
曹信将金饼随手一扔,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也是,哪来的?”
曹操头也不抬,放下茶杯,接着翻阅着书简。
“陈王派人送来的。”
曹信闻言,笑嘻嘻的坐在曹操的旁边,说道:“这位陈王对大兄还真是看重的紧啊,这一出手便是不凡。”
“哼,你既然看出来了,那便说说,这位陈王究竟想做什么?”
曹信收起脸上的不正经,低声说道:“今黄巾初平,天下看似平静,然却似一汪浑水,不少人想趁机渔利其中。而这位陈王宠,恐怕想做这池水的主人。”
陈王刘宠毫不遮掩的招揽曹操等人,其意不言自明。
曹操翻动了下竹简,不置可否:“那再说说,其人如何?”
“虽有大志,然其人无人主之像!”
曹操闻言,嘴角一扯:“哼,确实如此。陈王宠或有英雄气,但那副装出来的人主气魄,着实令人发笑。”
曹操是谁?
仅凭一个陈王怎可能让他折服?
刘宠那副做派在曹操眼里实在是毫无城府的表现。
这样的人,也想收服曹操?
“不过,他的箭术确实是当世少有。”
曹信虽然知道刘宠的目的,但也并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好感。
曹操与曹信相处多年,哪里不知道以曹信的聪明,自然不会被刘宠的迷魂汤灌倒,细长的双目翻了个白眼:“你是想说你赢了陈王,箭术更是天下无双吧。”
“大兄过誉了!”
曹信煞有其事的一拱手,曹操差点想把手里的竹简直接扔过去。
“算了,我也打不过这小子……”
曹信选择性的忽视了兄长脑门上微微暴起的青筋,自顾自的说道:“其实当年随我师傅拜会的那位黄老爷子,他的的箭术才真叫天下无双,光他用的弓,五个大兄也拉不开。”
曹操:光竹简不够,还是连茶杯也一起扔过去吧。
曹信:“再白饶一个元让也不行。还有我那同门子龙,箭术也是……”
望着曹信那张认真的脸,曹操轻轻一叹,接着像是泄了气一样,摆了摆手:“行了,回头让元让将这些箱子大张旗鼓的送到济南王府去,说是我个人捐赠给济南国的。”
“好。”
“你,赶紧消失。”
“为啥?”
“滚!!!”
不得不说,暴走的曹操还是很有气势的,曹信抱着脑袋夺门而出,边走边念叨:“大兄这是来事儿了?哎,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回头给他整点猪血什么的……”
要是曹操听见了,估计要拔剑清理门户了。
曹操的做法很聪明,他收下了刘宠的厚礼,又大张旗鼓的送给了济南王刘康,并说成是自己对济南王府的馈赠,以刘宠和刘康的关系,自然不会因此翻脸。
曹操向世人宣扬了自己是清白的同时,也间接地表达了婉拒之意,又照顾到了刘宠的面子。
一举三得。
刘宠间接的吃了闭门羹,也不气馁。
倒是刘康半真半假的要将这些财帛还给族弟,刘宠看着刘康有些发白的鬓角和有些陈旧的衣服,微微叹了口气。
“罢了,既然是曹孟德赠予济南王府的,兄长便收下吧。”
“这……”
“你我之间,何必谈这些。”
“那愚兄便愧受了。”
在刘宠心里,自己的礼贤下士和丰厚的财帛没有令曹操等人归心,实属莫大的遗憾,只能将这些财帛当做是将刘康在自己的战车上绑得更紧了些的代价。
看了眼有些落魄的族兄,刘宠下意识喃喃自语:“有点贵……”
“王弟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点累。”
“王弟还是要多注意休息啊。”
“兄长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