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雅很不幸。

    她现在感觉喉咙很渴，像是能吐出火焰一般——这位千里迢迢赶路而来，只是为了被海水泡好久好久的调香师感觉自己再不喝口水就要死在这儿了。

    当然，希雅也是幸运的，因为她的运气不能说差，只能说很一般——这片沙滩最不缺少的，便是那艘远航未半而中道奔卒的钢铁巨轮上携带的物资，翻来覆去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淡水，但她找到了煮水的炊具。

    身为一位在野外摸爬滚打了好些日子的旅行调香师，希雅理所应当地知道怎么炊煮以获得足够十几个人喝饱的办法。

    “这样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

    “可是我们找到了一桶没有受潮的蜜酒。”

    赤裸膀子，下巴尽是腮帮胡的水手大汉晃了晃手上的木质大酒杯，向这位忙着造篝火挖坑准备煮海水的调香师小姐说道：“你要不要来一杯解解渴？”

    “……我觉得可以。”

    她幸运确实不好，但这不妨碍水手们有不错的运气。

    这是一桶拌了水果的蜂蜜酒，液体是澄清的柠红色，酒味并不算多浓烈，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焦化糖味，希雅能肯定，这份放在市面上起码能够换来一袋金闪闪的蜜酒酒精含量并算很高，想必喝起来更像是加了蜂蜜的果汁。

    原本大概是只有有钱人才能喝的珍稀饮品，现在却便宜了自己——混着甜腻的蜜酒，解决了几条水手们抓起串在木枝上很有大海味道的海鱼，调香师头一次感觉这次旅行或许也称得上是多年后也值得自己回味的冒险故事。

    当然，如果自己之后没有因为某种意外而死去的话。

    莱普斯是附近渔村的钓鱼佬，自己是东大陆到处旅行的自由职业者，而这些因海难而不得不搁浅的水手们却是来自东大陆不同各地的打工人，甚至还有一个是西大陆来的，在酒足饭饱之后大概就要各奔东西了吧。

    不过现在还不是分离的时候。

    “大家彼此认识一下？”

    火焰燃烧着木材，黝黑的木炭上爬满点点红斑，在篝火大餐前，那位腮帮胡的水手高高举起一杯酒，向围着篝火坐成一个圈的各位水手示意道：“我是塔尔，塔尔·库内斯，我们碰上了千载难逢的海难，还看到了一条龙，最后还在这灾难中活下来，感谢幸运女神的垂青，干杯！”

    几声轻笑偷偷响起。

    肉眼可见的，调香师发现了这些人很快便熟络起来。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就变成一个野外联谊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那是一道刺耳的猛兽尖嚎。

    从粗狂的喉咙传出，自无尽的苍穹之上，转息即至。

    那是一头璀璨的水晶巨龙，在天幕之上的云海中坠出，溅洒着猩红的液雾，呼啸而下。

    ————————

    “……你又想干嘛。”

    圣女小姐放下茶杯，看着眼前这位自称自己脑子里有一个魔鬼贵族的落魄盗贼，确定了他并没有跟自己开玩笑后疲惫地捏了一把自己的印堂穴：“我从来不知道，赛克斯图斯你这么会给我惹麻烦……”

    “这不是更显得你的无所不能嘛。”

    “……我无所不能也不需要你来帮我证明啊。”

    艾薇莉娜叹了一口气，她苦恼了地晃着脑袋，像是要把赛克斯图斯带来的麻烦给晃出大脑一般：“而且，赛克斯图斯你要对自己有点自信啊，你认为会有不长眼的魔鬼看中你那腐朽，肮脏，龌龊，狡诈，贪婪的灵魂啊。”

    “你说话真的好冷，就好像我曾经没有给你带来过快乐一样，”盗贼先生这般说着，“你知道吗，你刚刚那番话还不如魔鬼先生好听，至少魔鬼先生会称赞我，他会说我为人真诚可贵，诚实守信大方，性格开朗脾气好……”

    “……？”

    圣女再次，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大概明白了，那个魔鬼一定是眼瞎了，不然怎么会这么说你。”

    “那简单了，他跟我说我的语调独特，言谈话语中充满了感染力，他很高兴和我这样果断、智慧富有经验的人共事，他在和我交流时，都忍不住敬佩我的为人，他还说我目光深邃，一看就知道是一位有思想的人，像我这般有思想，有意志，还有手段可不是一般人所能达到的……而且他还会说我非常幽默，话从我口中说出来就是不一样，我的下巴像雕刻的一样，显示出一种权威的力度，再加上我的打扮也极其出色，只是简单看一眼就知道我不是一般的俗人，总之，他最后还说，像我这般不喜欢听奉承的话的人，一定是一位正直的人……”

    脑壳痛……

    圣女小姐已经不想说话了。

    “……算了，总之，你去医务室躺下，我等一下就过去给你看看脑子。”

    “艾薇莉娜，永远的神！”

    赛克斯图斯摩挲着双手，贱兮兮的说：“你有人知道，我最近没有接到什么活，所以手头紧……”

    “……你想说什么？”

    “就是医疗费，能不能？”

    “……………………”

    “你也知道，之前那个谁，就医疗费都花了上百万，赛克斯图斯我啊目前还不想痛失自由的说。”

    “……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