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库司。

    郎中何乐听闻右侍郎邝埜要来司内查案，特意在门口恭候。

    而邝埜也是带着工部虞衡清吏司的主管郎中和都察院的一名监察御史一同前来。

    由于工部和都察院都是出人不出力。

    所以邝埜隐隐约约的已经成为此案的主导。

    “邝侍郎您可来了，下官都在此处等您多时了。”

    郎中何乐远远的看到邝埜几人，便是满脸带着笑意快步迎了上去，话语中还透漏着几人没看到的辛劳。

    “有劳何郎中了。”

    邝埜微微点头，顺带介绍了一下他身后的二人。

    “这二位，分别是都察院监察御史林仪大人和工部虞衡清吏司的秦致大人，此次前来都是协助查案的，你可不要另眼相待哦。”

    何乐分别拜过两位大人，尤其是工部的秦致，两人属于对口衙门，也是老熟人了。

    虞衡清吏司负责生产军械，而武库司负责接收和分发军械。

    常有合作。

    等双方互道辛苦后，邝埜开门见山的说道：“你应该也知道最近边关出现了以弓易马的事件，圣上很是震怒，下令严查，所以此次我们几人前来，主要就是想看一下武库司关于分配军械的账本，想从中找点查案的思路。”

    一听到几人是来查账的。

    何乐眼角的笑容顿时退去了。

    “邝大人，圣上想要查以弓易马的事件，您应该去查做弓之人啊？我们兵部的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军械都是延个按照配比进行下发的，至于下发到基层后是什么情况，我们也不可能知道。”

    “本官知道，只是边关甚远，而且根系繁杂，一时间怕也难整理出思路，还是从源头查起更为简单。”

    “邝大人也不是下官故意扫您的兴，只是武库司的账目要是没有徐尚书的授权，按照规定外人是不允许查看的。

    再说您身边的这位秦大人，不就是主管生产军械的吗？您可以查工部的账目嘛，反正在军械数量上，我们两个衙门的账目都是一样的。”

    何乐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不想邝埜几人查账，甚至不惜搬出兵部尚书徐晞作为挡箭牌阻拦。

    邝埜显然也对他说的话很是不满。

    “外人不允许查看？我邝埜什么时候成了外人？难道我这个右侍郎不是在兵部做的？还是说你何乐先把我给革职查办了？”

    “邝大人，属下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兵部的规矩您也是知道的，没有徐尚书的命令，我们也没有办法。”

    “好啊，何乐，当初在兵部衙门推选我去办理此案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服嘴脸啊。怎么？现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邝埜冷笑的说道。

    邝埜也不生气，何乐这种态度恰恰就证明了自己查的方向是对的。

    要不然同为兵部任职，为什么百般阻拦？

    况且邝埜还是他的上司，到底里面藏着什么样的秘密能让他连官场上的尊卑都能放下。

    简直是无所畏惧。

    颇有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邝大人……您……您这是仗势欺人……我虽为小吏，但是兵部的规矩不可违！”何乐说的活像是自己马上要英勇就义一般，令人动容。

    “仗势欺人？我等奉皇上的命令查办此案，你说我们仗势欺人？林大人，你说说这属于什么？”

    邝埜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转头问了问身后的监察御史林仪。

    这帮御史对于这些最为敏感。

    其实都不用邝埜主动问，林仪已经呵斥道：“何乐，你这属于是大不敬，藐视皇上！等我回去便参上你一本！”

    何乐被这一生吓得，刚才还挺直的脖子瞬间又缩了回去。

    邝埜也是适时的加了把火。

    “何乐，你要是识相的话就让开，然后带我们去查阅账目，本官就当刚才的事情从没有发生过，要是不识相的话，本官就换一种方式让你识相。

    反正对于我来说只是耽误点时间罢了，但是对于你来说的话……”

    虽话未说完，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未尽之话是什么。

    听到这话。

    何乐也不像之前那般神气了，身子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佝偻着。

    短短两句话，他就已经丧失了可以阻拦的全部资本。

    邝埜话糙理不糙，对于人家来说只是耽误了点时间，绕一圈回来之后还是能够继续，但是对于他来说，绕了一圈之后，他还能不能在仕途上继续就难说了。

    现在的他只能退而求此次。

    不让查他是必有麻烦，要是查一切还未必。

    他对面里面的事情还是知晓一二的，想光用眼睛看账目查出什么那基本没有可能。

    除非……

    何乐也不再想，只是连忙换上了笑脸，恭敬的说道。

    “邝大人，下官刚才说着玩的……您怎么还当真了。您要是想查账……我们哪敢阻拦啊。”

    “其实我早都准备好了，就等您来查了，您们这边来。”

    何乐屁颠屁颠的在前面引路，哪有一点刚才桀骜不驯的样子。

    司内。

    几位员外郎和主事也都在，见几位进屋，都站起身，拱手问礼。

    “快点！给各位大人们拿军械的账目，大人们要查账。”

    有人合作，办事的效率明显加快了许多。

    不到一刻钟，近一年来兵部所有军械的账目就已经全部放到了堂内的桌子上。

    “先把最近的一比账目拿给我看。”

    邝埜刚说完，一名员外郎就已经找好了账本，放到了邝埜的身前。

    打开账目。

    里面记录非常的详细，每一笔进出的数量、时间、流向都全部记录在案。

    邝埜与工部、都察院的两位同僚一同观看，想从中找点办案的思路，尤其是关于弓的记录。

    何乐在一旁站着，时不时的看看三位的表情，想从表情中提前知道点问题，自己也能有所准备。

    他的心中还是比较踏实的。

    他不相信就凭这三个临时组在一起的人就能一下子看出了问题。

    只是……事情的发展往往会跟想象的方向不同。

    忽然。

    工部的秦致盯着账目上的一行数字咋舌一声。

    旁边的邝埜瞬间警觉，目光移向了秦致刚才所看的位置，何乐也是紧张兮兮的看了过来，想知道发现了什么问题。

    “怎么了？秦郎中？”

    “大人，这段数字好像不对，我怎么及得工部当初交付给兵部的弓，数量有两万多件，怎么这块只记载了不到一万件？”秦致指着账目上的一段数目说道。

    邝埜顺着秦致手指指向的方向看去，确实上面只记载了九千五百件。

    与秦致所说的两万多件相比，缩水了一半还要多？

    就算是武库司的人再大胆，也不敢私吞这么多器械吧，而且这么一大笔器械的丢失不可能没有人发现啊。

    邝埜还是报以怀疑。

    “相差这么多？秦郎中你怕是记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