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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义庄

    小朝会没那么快结束。

    鸿胪寺和礼部都是是招待外卿的衙门,大宴将要开始,鸿胪寺卿于养泉仔细地列了一份将要到来的鬼主的名单给罗梓,罗梓顺手就下了一道旨给他,以方便他借调工部的人力物力来开辟驿馆——当然,这些驿馆最后到底是成为客人们居住的场所呢,还是“大臣”们居住的场所呢,亦或者是“俘虏”居住的场所呢,这些都存在着极大的变数,却不该是需要罗梓来费脑子想的事情。

    他是皇帝,这样的事情都要他来事事想得周全,还要养这些大臣做什么。

    礼部尚书则给出了一套装潢用具的单子,当然,这也是记在那道圣旨中的。

    只是工部尚书在此期间不发一言,面色发苦但是没有说话,在心中不停地安慰自己:不要紧不要紧,等战争结束了,胜利了,战利品足以填补这国库的空缺,不要紧,不要紧……

    接着就是战后的问题,虽说现在大战还没个苗头,但是这却挡不住户部尚书同吏部尚书这俩心中YY、高谈阔论,美名其曰:“未雨绸缪。”

    户部尚书同吏部尚书在廊下的时候就一直在讨论,等地盘打下来了之后,该怎么计算“人口”,计算完“人口”之后,该实行怎样的政策招揽人才,完了招揽人才之后该怎样安置,还得为日后进攻阳间的时候储备人才,储备军队,储备钱粮,储备官职……各种各样的问题,这两位后勤部的部长可谓是争论得焦头烂额。

    不过还好,在小朝会开始之前他们总算是达成了初步的认同,能给出一个既定的方案交到罗梓的御案上,至少不会到了小朝会上还得大争论一番——鉴于两者都是那种一旦对于某种问题就会吵得脸红脖子粗的,唔,学者性格,罗梓可不想刚回宫的第一场“廊上会议”,就得对着手底下的大员们发脾气。

    “陛下,微臣认为,战后重建,应主要由工部负责鬼城重建,吏部负责科举大典,刑部负责……具体,工部应收二百三十名中鬼,三名大鬼;吏部应收百六十名中鬼,五名大鬼……”

    吏部尚书崔登手中拿着红绸的奏折,高谈阔论的时候那颌下的白色羊须一颤一颤的颇具喜感,可是他嘴中说出来的话却让当场的其余五部大员纷纷变色,不等他口中的话说完,那工部尚书安德就出列质疑道:“不可!众所周知战后城池重建最为繁琐,怎可只给工部扩充百九十名中鬼、三名大鬼!”

    奏折中虽说工部初步应比吏部多收六十名中鬼,相比的,吏部比工部不过多收两名大鬼,单从人数上来讲该是工部占了便宜,但事实上工部要真让这个奏折罗梓面前盖了大印,那可就是工部脑子进了水了——不,该是发了潮了!

    大鬼欸,可不是人数就能填补的等级,别看现在阴间的那些数据啊什么的,那都是假的!有多少中鬼千百年来耗着都念念不可得!

    这俩大鬼的差距,谁乐意?!

    吏部崔尚书吹胡子瞪眼上前一步同工部安尚书争论:“为何不可!战后……”

    可还不等吏部尚书说完,这时礼部尚书又上前来一步,文质彬彬的脸上年轻得可怕,其实是六百余岁的大鬼,淡淡地瞥了那吏部尚书一眼:“慢!安大人且先等候——崔登,你说改由吏部来筹备科举之事,可是向来这科举就是我们礼部的分内事情,你又凭何插手?还想主导?!”

    说到这里那礼部尚书冷冷地瞪了那崔尚书一眼。

    这时崔尚书眼神才发虚了些,他吭吭哧哧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支支吾吾地道:“十二年前你们礼部办的那场科举出了大丑闻,陛下不是勃然大怒么……”

    说到这里崔尚书像是底气足了不少,硬着脖子昂起头、仰着鼻孔瞪着礼部尚书曾文斌,道:“陛下当时就发了话,说将科举交由我们吏部来办一届,来比比看到底是不是你礼部在耍滑!竟敢让科举大事都出了差错!曾小子,我就问你,是与不是?!”

    十二年前有一场科举,当时人才虽然缺乏,但是却还是以武试为主,却因为考生为了谋得更好的名次而服用新型的禁药而秩序大乱,这件事一直都是礼部这十二年来难以洗刷的最显眼的污点。

    但曾文斌当然不能因为崔登这话就认了怂,科举向来都是礼部大事,自从科举制度颁布以来就一直是由礼部筹办,怎么能就因为一时之差将其拱手送人?!

    曾文斌冷冷一笑,气势倒是很足,道:“崔登!你勿要议论帝言!虽说那场科举我礼部确有失察之罪,但陛下当初的全话你当曾某没听见么?陛下当时可不是这个意思!况且当时你可是说了‘与科举一事臣并无来往经验’拒绝的话,别想半截半话!”

    “都十二年过去了,我礼部都已再次筹备过三届科举,文、武试都谨慎,名次更是分毫微差,你怎的不说?!光提些旧事!”

    崔登红了眼,竟说出了难登大雅之堂的话来:“呔!臭小子比记性是吧?我当初是这么说的么?是这么说的么?我说的是暂时……”

    当了二十几年吏部高管的崔老家伙在进冥紫禁城之前,就是一个阴间的“土匪头子”,生前倒也是南明朝廷中的大员,但是死后好像已经被磨练出了……呃……比较死乞白赖之类的性子。

    头一次有幸参加传说中的“廊下会议”,亦称作“小朝会”的四方参将们顿时傻了眼,看着眼前三位穿着紫袍的传说中的大员,“友好”到要将唾沫星子喷到人家脸上的争论,旁边还有两名大员作着热身运动,看起来颇为跃跃欲试,就好像是在看一场不真实、真人的皮影戏,除了皇帝的前贴身侍卫黄泽眼观鼻鼻观心地低着头,一副习以为常的淡定表情,其余三位参将都颇有一种“开了眼界”的痴呆模样。

    罗梓登时扶额长叹,面前的这些老家伙都是朝廷中的顶级力量的一部分,一般这样的会议,只要他们别打起来,他作为皇帝一般都喜闻乐见他们的争论——毕竟最好的法子从来都不是闭门造车能造出来的。

    只是,之前看来不会发生脸红脖子粗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啊……不知道这次他们又要争到什么时候。

    下次该改一改六部大员们的住宿安排了,吏部同户部达成了初步共识,可是其余四部没啊……失策!失策!

    身边的宫女很识眼色,立刻将手中温着的参汤送上来。

    …………

    四个时辰,足足四个时辰!

    单单是六部争论就争了一半的时间去,在加上用膳的一个时辰,要不是不是凡人,罗梓真怕自己要是再按这种情形召集小朝会,非得气血亏不可!

    其实也不能怪六部的大员们,主要是罗梓这场小朝会实在是太仓促了,以至于没有足够的时间给六部凑头议论,到底是怎么处理,好在这不是凡间皇帝的六部大员,不然还真做不到这么短时间内将自己清楚的情势给搞清楚呢!

    六部接到消息之后就急匆匆地进宫,连衙门内的内部讨论都还没讨论过——好在这些都是大鬼,记性、责任心、时间都多得是,不然,还真不能办得下来!

    所以在御书房里诸人争论一番还真是难以避免的事情。

    相信要不是皇帝在,这些老家伙还能吵得更久!

    相比之下四方参将倒是果决得很,完全顺着之前他们来时自家元帅说的“万事听从陛下决断,尔且当是作自己是那军中典籍,皇上要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万不可以有自己的主观”的叮嘱,不到一个时辰就解决了四方军队的事情。

    啊……

    军人多好啊……

    而次日,为了自己赶时间,让六部大员们不得不统统赶时间的罗梓,却做了一件在越嬷嬷眼中最不务正业的事——

    就在整个冥紫禁城正绷紧了每一根神经、摩拳擦掌为了将要到来的大展宏图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忙得不可开交、脚不沾地的时候,他们的皇帝罗梓却放下了宫中所有的一切,坐上省城前往上海的最后一班客船,离开了大冥皇宫这个权利中枢!

    而且,在这个所有人看做最重要的节骨眼儿上,罗梓居然身后只跟了五队御林军共百人来守卫他的安全,甚至不仅如此,他还没带上任何服侍作息的宫人!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皇帝现在一定好好地、舒舒服服的、安安全全地呆在皇宫运筹帷幄,而文武百官、满朝上下都在为了大业而发了疯一样做准备的时候!

    罗梓站在前往上海的客船船头上。

    甚至按罗梓心中计划的理想日程,最好明日早晨就能到达上海,到达茳夏的身边。

    想到这点,罗梓的心情就莫名地好了起来,不再如昨日的那副烦躁、头疼的模样。

    当然,在出发之前,罗梓还是记得还有一件事情的,那就是派大量的锦衣卫人员出去,循着自己提供的血脉气息来寻找同自己有着至亲直系血缘关系的灵魂——虽说暂时还不能知道那些人的前世,到底是自己的哪一位至亲亲人。

    也不知道到底原身的郁结到底归根于哪一点。

    但是解开郁结这件事还是得快些进行,不然罗梓寝食难安。

    为了能加快找人的速率,罗梓甚至同时还放出了东厂和西厂这两个大杀器,他希望那些锦衣卫们能因为东、西厂的插手而危机感大增:昨天他正因为僵尸王爷的事情,贬罚了锦衣卫绝对的高层人物刘敦刘千户,鉴于现在锦衣卫的前任都指挥使卸任,千户已经是锦衣卫中的暂时领导者这一点看来:刘敦的贬罚,简直算得上是锦衣卫这两年来最大、最严重的一件事!

    而今天他又同时下令让东、西厂插手这几十年来,已然成为锦衣卫“分内之事”的阳间外部事宜……

    想必现在那些花费太多心思,来不择手段竞争锦衣卫都指挥使位置的千户们,已经在为失去皇帝的信任而感到惶惶不安、焦头烂额了吧?毕竟作为皇帝手下的一条猎犬,失去皇帝信任这件事绝对是灭顶之灾!

    同时也能想象得到早就与锦衣卫有不少利益、权利冲突的东、西厂诸位公公们,此刻必定是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寻人的事宜了——尽管罗梓没有明确表示,谁先找到人,谁就在此后的大多数案件冲突中占据先导地位。

    但是想必东、西厂的诸位以揣度圣意、老辣狡猾公公们,是不会放过这种天赐良机。

    锦衣卫与东、西厂的竞争此刻想必已经一触即发!

    但这都无法影响到罗梓已经下达的旨意,在这场纷争中他要做的,大约就是裁判要做的事情。

    江上潮水滚滚而来,鱼儿却在江头逆流踏波飞翔,水下的暗潮涌动,丝毫无法影响鲤鱼跃龙门的破竹之势!

    茳夏,等我!

    …………

    说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其实也不过是过去了两天而已。

    前天九叔带着文才在咖啡馆,同任老爷定下了“三天之后,动土起棺”的日子。

    就是明天的日子。

    夜幕刚刚降临,任家镇的民居中大都已经熄灯,毕竟现在在国内,电灯还是稀罕物什,扯不起电线的地方,也大都点不起蜡烛。

    唯一不同的就是就是位于城外最近的那座山的山腰上,永远夜里明晃晃的义庄。

    因为义庄的特殊性,和镇内普通人家托九叔安排的宗堂灵室也布置在那里,所以义庄是整个任家镇最有资格“浪费”的建筑物。

    灵堂中长明着蜡烛,灵台对面躺着十数尊棺材。

    文才从内门走进灵堂,从灵台边上抓起一大把黄香,点燃,再走到庭院外门口,高声喊道:“各位叔伯兄弟,吃饭喽!”

    (为了剧情需要,将电影开头这个画面调到这面,诸位别太较真,毕竟电影中有四目师叔出场,只好将剧情往后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