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羽感到有些愣神，他看向福伯的眼神，试图从中寻找答案。

    他发现，福伯的眼神中似乎透露出一种主仆之间的尊卑意识，这种意识在最近两天尤为明显。

    “福伯，你应该知道我能够从别人的眼神中读出一些信息。”江羽缓缓地说道。

    江羽前世在大学辅修过心理学的双学位，自然会运用一些心理学的知识。

    福伯听到江羽的话，微微一笑，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才缓缓开口：

    “少爷，您的心思缜密，老奴自愧不如。

    只是，有些事情，老奴觉得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为好。主仆之间的尊卑是不可逾越的。”

    江羽听到福伯的解释，心中不禁感到一丝沉重。

    “解读一个人的内心颇费心力，因此我通常不这么做，但因为牵扯到福伯你，刚才实在是忍不住。

    不过话说福伯，我们相识已经多久了？”

    江羽忽然改变了话题，他的眼神专注而认真，这在平日里是不多见的。

    福伯的回答迅速而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回少爷，自那场灾难至今，已是两年零三个月了。

    当时我在张府担任管事，一场突如其来的劫难，如果不是少爷您出手相救，我恐怕早已在那场大火中丧命。

    事后，少爷不仅帮张府报了仇，还亲自斩杀了那些强盗，更是无私地传授我武功，让我这个年近花甲之人得以成为六品高手。

    少爷的恩情，我无以为报，只能一直跟随在少爷身边，至今。”

    福伯曾是张府的管家，在此之前，他的生活一直飘摇不定，对于许多繁琐的礼节并未过于在意。

    然而，如今生活逐渐安定，他购置了房产，再次担任起了管家的角色。

    这不禁勾起了他对过去的回忆，他内心深处的那种作为下人的谦卑，以及自觉低人一等的心态又开始显现出来。

    因此，他在行事上变得格外拘束，这一切都是封建思想留下的影响，真是害人不浅啊！

    江羽陷入了回忆之中，缓缓地说道：

    “记得那天，我与大勇恰好经过，便目睹了张府的火灾。

    我们赶到时，火势已经无法控制，我们只来得及救出福伯。

    之后，我便带着福伯加入了起义军。

    在那段日子里，福伯一直照料我的生活起居。

    后来，我决定解散部分起义军，放弃了领袖的职位，开始了长达半年的漂泊生活，福伯也一直陪伴在我身边。

    对我来说，福伯既是父亲也是朋友。”

    福伯听后，陷入了沉默，似乎在深深地思考着什么。

    江羽继续回忆道：

    “虽然福伯是两年前才遇见的我，但对我来说，我们的缘分可以追溯到九年前。

    那时，宜州遭遇了严重的虫灾，导致粮食产量锐减，我们一家被迫流浪，打算前往贺州躲避饥荒。

    然而，在途中，我的家人一个接一个地饿死，最后只剩下我。

    我的母亲在临终前，将最后一口食物——一块糟糠留给了我，然后便撒手人寰。”

    江羽的声音低沉，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那个悲惨的时刻。

    江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嘲：

    “我独自一人继续漂泊，没过多久就到了贺州的地界。

    我母亲可能永远也想不到，她离开的那个地方，离贺州只有不到半百里的距离。

    她可能以为，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她还是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把最后一口食物留给了我。”

    江羽的眼中泛起了泪花，他的内心充满了对母亲的思念和对命运的无奈。

    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也许母亲是知道的，她知道我们离贺州已经很近，但她还是选择把最后的希望留给我。

    或者，她可能并不知道，但她还是给了我这个机会。”

    这个念头让江羽感到一丝温暖，即使是在最艰难的时刻，母亲的爱和希望依然伴随着他。

    江羽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动，然后他继续讲述那段艰难的往事：

    “那时候，我腹中空空，灵魂仿佛已离躯体，像一具行尸走肉在世间游荡。

    我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导向何方，只知道机械地迈步向前，走啊走，走过许久，直到我走到了张府的门前，那里，我昏倒了过去。”

    “当我再次睁开眼，我看到了福伯你。

    你那时的面容，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你是那么的慈祥，那么的温暖，就像一束光照亮了我黑暗的世界。”

    江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慨。

    福伯听后，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的声音带着颤抖：

    “原...原来那个时候的少年，竟然是少爷你。

    我...我怎么会没有认出来？”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是在自言自语。

    随后，福伯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他的眼中充满了悔恨和坚定：

    “若是知道那时候的是少爷你，我...我一定会用我的生命去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福伯的声音越来越哽咽，他无法掩饰自己对江羽的愧疚和敬爱。

    江羽看着福伯，眼神中充满了理解和同情。

    他轻声说道：“福伯，您不必自责。那时候我们并不相识，但您还是慷慨地赠予我粮食和盘缠，让我能够安全地回到宜州，并且帮助我度过了那场饥荒。

    对于您来说，这或许只是举手之劳，但对于我来说，这却是救命之恩。”

    江羽的声音中充满了感激和敬仰。

    他深深地明白，福伯的帮助是无价的，如果没有福伯的慷慨，他可能无法存活下来。

    随着话语的结束，江羽突然起身，朝着福伯的方向迈出了一步，似乎想要跪下表达他深深的谢意。

    福伯急忙站起身，他的脸上带着急切的神色，双手伸出，仿佛想要拦截江羽的动作。

    “男儿膝下有黄金，少爷不可，莫要折煞老奴呀！”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显然是被江羽的举动感动，同时也感到无比的惶恐。

    江羽停下了动作，他看着福伯，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福伯，您不必担心，我明白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