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刃天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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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寒食季节出捉鬼

    当时正是寒食季节,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当真是挂林风景异,秋似洛阳春。欧阳沐正在练功,见母亲端了盘月饼才停。欧阳沐道:“我不喜欢吃月饼。”张梅兰心下好奇:“怎么还有孩子不喜欢吃这些甜食?”她笑道:“这不止只有月饼,还有酥饼,你快来尝尝!”说罢从盘中取出一块白皮黄心的酥饼,欧阳沐也不好不接,便勉强下嘴,虽酥又甜,却开心不起来,当下又去练功。

    欧阳沐自叶铭双走后每日早练轻功,午练拳法,晚练内功,坚持已有三四月有余。每日练功心中只为两事,一时压倒武伤,二是长本事娶叶铭双,他生性好玩,却也能沉稳这几月,可当真难得。早练晚练,有句话道得好:“闻鸡起舞!”

    李生明急忙赶到欧阳沐院内,见他在舞剑,当即叫停了他,李生明道:“你武叔托我办件事,你愿不愿意随我同去?”欧阳沐听后心中好奇道:“武伤这是搞什么名堂?我且走一步算一步。”笑道:“可有动武之地吗?”李生明道:“去了便知了。”他说完眉毛上扬,摸了摸胡须看着欧阳沐。

    欧阳沐道:“三叔不嫌我拖后腿,我自是愿意前去。”他将剑放在桌子上又道:“我去跟娘打个招呼,您先到大门等我吧!”说罢,他已踏出院子径直张梅兰房子走去。

    李生明已在大门口等候半个时辰,见大校场另端有人影朝这奔来,此人正是欧阳沐,他换了身衣物,蓝衫黑裤,帅气不少。他笑着脸道:“我们走吧!”李生明道:“最近,洛阳城郊有一小屋,听邻居说是闹鬼,但又有人白天进屋,却一直出不来的。”欧阳沐笑道:“这有意思,还有闹鬼的地儿!”李生明道:“此次出行很是危险,我本不想带你……”说完他叹了口气,欧阳沐听后心中暗道:“武伤啊武伤,你净干些教别人问为难的事,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欧阳沐左手一挥道:“无妨,我且去看看,有三叔在,又怕谁伤的了我呢?”这话虽不假,李生明虽不能无敌于天下,但也算是一流高手,若真遇到危险自保还是没问题的。李生明低头沉思了会儿,抬头起来道:“走吧,但愿无事。”二人一行,前往洛阳西城。

    这一路从条条大道到小泥石路,从街道繁华到人烟渺茫。一路路走来,东问西问,终于才摸清道路,已是正午十分,两人来到一家破宅院,见墙壁破壁残垣,大窟小洞无一不是处。李生明道:“应该是在这了。”欧阳沐道:“我们先进去看看吧。”李生明道:“不,先别进去。”李生明四顾望了望,见东边小街上有座茶馆,他细看了会儿道:“先去打听打听消息。”

    进了茶馆,小二迎了上来给他俩找了张桌子坐,李生明道:“小二哥,来两壶清茶。”小二听后便离了去。欧阳沐小声道:“这附近闹鬼,还敢在这儿开店,真不怕死。”李生明听后冷冷道:“家在人在,家破人亡。不在这开店还能上哪去?”欧阳沐道:“三叔啊,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李生明道:“你莫要擅自主张,一切听我安排即可,若是出了什么危险,你只顾着跑就行了。”欧阳沐道:“那怎么能行呢?您要是有什么事,我也不愿在回去了。”

    小二已将茶水提上,沏茶完毕要走时李生明道:“小二哥!听说这附近闹鬼是真的吗?”小耳一听,脸色一变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欧阳沐抢道:“我们是捉鬼的道士,他是我师父。”那小二听后看向李生明,见他中年庄严,却像是个道士。弯下腰到二人耳边道:“确实是闹鬼,听说这鬼很凶的。”李生明端起茶杯道:“有多凶啊?”小二满脸担忧道:“这鬼啊,一到夜里便哀嚎,一里外都听得到。有人曾进去过,但进去后哭声便停了,可这人也就消失啦!那人家里报了官,来的官兵将屋内外都搜了个遍,什么也没有,连血都没有。”说道这里他眼中已有恐惧之情,欧阳沐道:“后来怎样啦?”

    小二道:“后来大家都想给这院子烧了,但有人传道‘谁烧了院子,这鬼就有可能跟谁回家。’这哪还敢有人去烧啊!”欧阳沐笑道:“这也有人信!”小二神色紧张,叫他小声些,欧阳沐眼珠一转问道:“你可知这房子的主人是谁?”小二摇头道:“那不知道,我才来这两年,来时那屋里就没人。”

    李生明道:“你可知这房内一共消失了多少人?”小二道:“前前后后是有三个人消失,最近一次是在两天前。”欧阳沐笑道:“辛苦你了。”给了他些碎银子,二人喝了茶便离开了。

    在这茶馆不远处有家客栈,他二人寻下这里租了间房休息,李生明道:“今晚我先去看看,你待在这里等我。”欧阳沐道:“那怎么能行?我也要去。”李生明道:“你去干嘛?我去看看,倘若危险不大再带你去。”欧阳沐还是不愿意,心中暗道:“你不让我去我便不去了吗?”他很不情愿答应了,与他前些年的演技相比,只能是更胜多筹。

    天慢渐黑,两人还在屋内猜拳喝酒,虽一口只是一小杯,李生明不易醉,欧阳沐却是脸部通红,意识却还是十分清醒,欧阳沐一口又一口,直到倒下,李生明这才放下心来,他走到桌边提笔写道:“沐儿,你若看到这笔信,那就代表我回不来了,你天生聪明伶俐,回去的路自然是知道的,切莫来寻我,否则我将愧疚一生。谨此亲爱的沐儿。”

    笔刚放下便传来阵阵哭啼声,这声音似尖似锐,若是不困之人,确实难以入眠,李生明轻声走了出去,大街小巷连个影子也没有,甚至灯都不敢点,不觉让人毛骨耸立。

    他来到声音传播处,正是这间凶宅,李生明推门进去,他俯身进去,走到宅院中间,这里阴森寒冷,似雪山又似坟墓,宅前又棵死了的柿子树,枯枝已是泛黑无色,月光照在庭院中,只有乱的罐子与一些废弃的农耕工具,显然是官兵来搜人时所为。那哭声仍在继续。

    他推开房门,院子的大门突然关上了,他望向屋内才发现这门有块红布挡住了去路,哭声戛然而止,李生明去拉红布,他伸手一拽,红布被他扯断了下来,却又听见“隔呲咯次”从远到近,不一会儿,从黑团当中慢慢显出一块正面飞来的白布,这白布上竟有着头颅,还不停“哒哒哒”的咬嘴,已飞到他眼前,李生明伸手一掌击去,只听“啪”的一声,竟穿了过去,这白布显是空心的,这一掌向风一样吹了过去,眼见头颅已飞到他身前,李生明一掌劈向头颅,那白布也不知躲闪,登时头颅碎裂一地。

    李生明大声道:“哼!装神弄鬼!”原来这白布头颅是有绳子挂着飞起来的,当下仍是不敢掉以轻心,忽然,又一道白衣从身前穿过,李生明并未去追,见屋内黑漆一片,但已是东柜西倒,破乱不堪,又是那些官兵所为。

    正要去追,忽听院中有些急促呼声,他立即回头跑去,来到一大缸旁,李生明凌空一掌将大缸震碎,只见大缸一碎,有人吓得不轻,此人正是欧阳沐,李生明大声道:“你怎么来啦?”欧阳沐见他来心下感叹道:“太好啦!你终于发现我了!刚才真是吓人!”李生明怒道:“你真是胡闹!倘若刚才那掌我用全力击去,你哪里还有命活?”还没来得及喘息便听见屋内有东西飞来,李生明当即一掌过去,谁知这次白布竟然躲了过去,直面扑来,李生明见状抽剑而出,见那白布越来越近,一剑刺去,谁知那白布像个人样将他剑刃弹开,下了地,二人击掌打了起来,空洞伏伤拳虽不能独步武林,李生明却已练得炉火纯青,二人来来回回均不费力。

    欧阳沐在一旁观看,心中却好是好奇道:“鬼怎么也会武功?”李生明道:“这根本就不是鬼,是人!”此语一出,欧阳沐不禁“啊”的一声,李生明却出气不均,占了下风,那白衣鬼右掌直推打李生明头颅,李生明脖子一扭,头一歪躲过这一掌,伸出左手背去接他右手攻势。只听“砰砰砰”两人对接三掌,均觉手臂暗暗生疼,暗自赞叹对方武功了得。

    李生明退后几步,便右前去击他胸口,那人身向后仰,李生明右伸右手袭来,白衣鬼伸向后仰,左脚踢开攻来的掌力猛向前倾,站稳了脚,又是一掌击来,白衣鬼身形微愰,李生明眼见一掌击空,当即手掌回转,一蓄力攻向白衣鬼,白衣鬼见势急猛,只得已内力相拼,伸出右手去接“砰”的一声,两掌相撞,二人掌力掺杂着内力形成弧线,直逼的欧阳沐胸口闷热,不得不退后几步。眼见李生明左掌还未使出,白衣鬼又是侧面接掌,倘若击他背部,他难以抵挡。

    李生明左指指力已到,指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来,白衣鬼右手在他掌中猛地一转,内力收聚一团,来接他左掌,“砰!”的一声,二人掌指力相较,各退数步,二人都觉胸口隐隐生疼,李生明心道:“此人内力修为好生奇怪。”问道:“你是何人?”白衣鬼毫不理睬,李生明与他接了百招,却看不出他是何门何派,若要胜他怕是无果,只求自保。二人又拆了百招,白衣鬼上前一步,右掌成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李生明,他伸掌去接,却传来“砰”的一声,一爪一掌隔空相撞,李生明登时站立不稳,来回晃荡,终究是倒了下去。

    欧阳沐大叫:“三叔!”随着声音,欧阳沐已至李生明身旁,正要将他扶起,忽听见有一阵黑风压来,欧阳沐回头看,正是白衣鬼,径直向欧阳沐一掌,欧阳沐脑中恐惧转为愤怒,一掌接下去,“砰”的一声,只见白衣鬼退了数步,欧阳沐发觉自身无事,心下大是好奇,他只觉身后有只手拖住自己脊背,回头望去,李生明已然拖着身子,将内力传入欧阳沐体内。原来空洞派有门独特内功,便是能将内力借给他人,方才李生明使得便是这门武功,这才以两人之力强于一人也。

    李生明顺势倒下,如同风儿吹着草,欧阳沐立时将他扶起,回头望白衣鬼却已不在,只见地上留着还在摇晃的面具,面具里还有些没凝固的血,欧阳沐心道:“原来此人也受伤不轻。”

    他并无多想,迟一步,缓一步将李生明背入房内,欧阳沐两泪流淌不断,沙哑的声音一阵阵传入李生明耳里“三叔!快醒醒!”泪水,鼻涕哗然而下,止不住的垂床,他真希望躺在这里的是自己。

    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李生明深深吸纳吐气,只觉头痛无比,身体疲倦。欧阳沐见他醒来登时跳了起来,他急忙问道:“三叔,你觉得哪里不舒服?”李生明慢慢吐出三字:“浑身痛。”虚弱的声音已小到欧阳沐需要仔细聆听。

    欧阳沐起身道:“我去给你找大夫。”李生明叫住了他道:“我受的是内伤,找大夫是没用的。”他用尽力气说道后“咳咳”两声,欧阳沐跑回床边拍他胸口,眼神中的欧阳沐不知所措和无奈捆杂着他。他快要哭出来道:“那我该怎么办?难道什么忙也帮不上吗?”

    李生明强笑道:“男子汉怕什么!我还没死呢,等我死了在哭也不迟。”欧阳沐挥袖去了眼泪道:“我不哭,你也不会死。”

    李生明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四叔教你的内功心法你可还记得?”欧阳沐泪水与头同时下点道:“都记得!都记得!心生无念,凝聚心神,气循中腹,降至丹田,循筋而无。”李生明虚弱道:“没错!你照这方法运气给我疗伤,不出半日便可好转。”

    欧阳沐将他扶起,李生明盘膝而坐,却恍恍惚惚,脸色变紫,眼圈深黑,似乎随时要死,欧阳沐立即跳上床,盘膝坐下,暗自运功,待内力提了上来,一股气输给了李生明,便是这样,持续了一上午。李生明心中暗自道:“沐儿当真是习武奇才,这一时半会儿便能聚出这般多的内力,日后造诣定能比得上我。”

    凉爽的清风拂过日照的烫地,挽似饥渴中的清泉,窗外柳叶柳枝随风舞动,屋内的李生明已能缓缓走路,虽然只恢复了一成,却已无生命大碍。

    二人下了楼向小二要了些饭菜,饭饱后二人有并肩而行到了凶宅门前,这门显然开着,定是昨夜欧阳沐走得太急,忘了关去。他们面前走来一老一幼,小的约莫才四五岁,老的却已有六七十,那孩童脸色倒是喜悦,他见凶宅屋门开着,张腿跑进去,那老翁见他要进去,一时激动,大步跨去,一把拉住孩子还大声训斥道:“进去你就死定了!”

    那还是顿时吓得嚎啕大哭,李生明上前问道:“老伯,进这屋内为何死定了?”那老翁并不想回答只道:“我吓唬小孩的你看不出来吗?”便抱着孩子回头走。

    欧阳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立即箭步飞去,转眼已到老人身前,李生明急道:“不得无礼!”欧阳沐一把抓住孩子,急向屋内奔去,那老人登时眼泪直流叫道:“你要干什么?”情急之下,老人已追进屋内,见欧阳沐抱着孩子轻功上了梁柱,只听那老翁道:“使不得!使不得啊!”

    老人站在下面仰望着欧阳沐,祈求能把孩子还回来,走进来的李生明叫道:“别闹了!快把孩子还给他!”欧阳沐瞥了他一眼望着老翁道:“老伯,您能告诉我这屋里有什么,我就将这孩子还您。”

    那老人看孩子心切,却又怕他摔下来,哪有心思去讲故事?欧阳沐见他这般不听从,便要吓唬他,他伸出右手在孩子的“堂心穴”与“空枕穴”点了两下,孩子立时昏了过去欧阳沐向下喊道:“你讲是不讲!”老人急道:“我讲!我讲!这屋从前是一个人耕田人住的,从前他有着很俊的脸,说话又是书生吐气,却在这里干农活,当地一些恶民便看他厌恶,不知这男人从哪带回了个貌美的女子,俊男配美女自是绝配。可有些人见他好不得,几个恶民故意扰乱他的生活,男的有人看见跳河了,女的是上吊自杀了。”伸手站在原地转了一圈道:“这两人怨恨不散,回到这屋里,来惩罚那些人。”

    欧阳沐心道:“是几个匪徒,却为何要向整个镇上的人复仇?实在说不过去。”欧阳沐问道:“你能肯定那女人是死的吗?”那老人坚定道:“那日,将女尸拉出来的就有我。”

    欧阳沐摇了摇头,实是想不通,莫非那男人没死?他问道:“那男人呢?有尸体吗?”老翁昂着脸,好似回忆,说道:“那男人见到自己妻子死后发了疯,他疯了似的跑向河边,当时又正雨大,水急,追去的人见他跳了河,水流湍急,没人敢下去救,日后有人循下游一直找也没找到尸体。”欧阳沐道:“是了,我在问你个问题,那男人可会武功?”老人答到:“不会,否则他焉能不教训那几个匪徒?”

    欧阳沐抱着孩子跳了下来,将孩子送回老人怀中,那老人满口怨言却也不敢骂,当即扭头跑出大院。欧阳沐望着李生明摇了摇头,似乎刚找到的线索断了,两人不知如何是好。李生明道:“那鬼是在五年前家破人亡,可谁又能在五年之内武功从无到一流水平呢?”欧阳沐答到:“会不会有什么奇遇?”李生明道:“不可能,就算有奇遇,丝毫内功都没有的人也练不成。”毫无头绪的两人走向茶馆歇息了一阵。

    天渐渐暗了下来,李生明受了重伤,不得不提前休息,欧阳沐又在他茶里下了点迷魂药,他很快就熟睡了。在一旁坐着的欧阳沐心中阵阵疑问,不是屋主人怎么会到这里装神弄鬼?况且武功如此之高。他正苦思冥想是突然耳边传来阵阵哭声,还是和昨夜一样,只是这次声音更加凄惨,更悲凉。

    欧阳沐悄悄贴着墙走到院子门前,见那门又关了起来,他双腿却有些发抖,但一想昨夜那人也是身受重伤,没准自己能和他斗上一斗。

    月夜黑云之下,道路旁的树枝张牙舞爪,欧阳沐推门进去,哭啼声戛然而止,他没有犹豫,走了进去大声道:“为了给你妻子报仇就要让全镇人遭受无觉之苦,这是何理?”四周任然没有声音,似乎一切像凝固了那样的安静,欧阳沐再次打破宁静道:“冤有头,债有主,何人得罪你你便去找他,在这装神弄鬼有甚么意思?”其实他心中也不却定敌人是否是他猜测的人。

    忽然听见“轰”的一声,是风吹起布的声音,屋顶处飞来一黑袍,这与上次不同,上次是白色,这次是黑色,幸得月光较亮欧阳沐才能瞧见他,欧阳沐见他飞来,心中惊恐不已,眼见飞到身前,欧阳沐猛地趴在地上,躲过这一击,那黑袍没飞多远便停了下来,晃了晃显是受了重伤。

    那人回头,有奔向欧阳沐,不出五步,已奔到面前,欧阳沐虽见他掌力来的迟缓,却也是难躲,那人伸手打向欧阳沐身前,右手成掌,劈向欧阳沐右肩,双手同用,这让欧阳沐好躲,他右肩猛向后一拖,左脚随右肩猛向后一顿,身体像桥一般弯曲,这一招乃是空洞派最简单的躲招叫做“身似如虹。”黑袍见击空后,想再次提力,却提不上来,欧阳沐则身体旋转,双手平撑,似个陀螺,转到黑袍身前,黑袍见他旋转过来,伸右掌打去,却被弹开,黑袍经过这般折腾倒在了地上,想站起来却是难上至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