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光投射在自己身上时，刘御感受到一种特殊的“生长”。

    就像是一种逐渐迈向进化，逐渐走向另一个更加崇高的世界，脱离人类的低级趣味，走向了更加美好的“统一”与“高尚”。

    就像是一种血脉之中诞生了“信仰”，扎根在这具身体里的“崇拜”。

    那是伟大的，是高尚的，是至高的统一的意志，他应该让这份慈爱与神明的恩赐传达到这片土地的每个地方。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小声碎碎念，刘御感觉自己的声音似乎都在没理由的感到颤抖，不是恐惧，而是这具身体仿佛写在DNA里的“激动”。

    “躯壳：

    主材料：“眼”

    保质期：0天12小时

    过期后果：对“红月”产生一种发自内心的癫狂的赞美，随着精神的畸变成为祂的万千仆役之一”

    他记得这个数字一开始应该是“三天”。

    “小知？”

    在意识里提出这样的一个疑问，那轮红月让他感受到了一种极端的“伟大”与“崇高”，就像是正在被至高无上的神明注视着，不知道它究竟是从什么方向传递来那种视线。

    如果要比喻一下那种感觉，大概是彩色玻璃窗下透射下万千缕光束，教堂钟声的回响在脑海里不断的响起，仿佛躯体不属于自己，而是一种……正在接受洗礼，沉浮在纯净的水中，母亲的呼唤，与神圣的福音。

    “红月的到来会使“蒲公英伞菇”中原生怪物“眼”的活性提高，最终导致加速生长。”

    简短的回答。

    “也就是说这个数字还有可能继续缩减也可能再增长回去？”

    “嗯。”

    现在刘御的意识里似乎有一种红色的物质逐渐弥漫进来，他能够看见一些类似于“教堂的彩窗”之类的东西，但是又似乎不是。

    “那是什么。”

    “一种你所承受的污染的具现化表示，和我的存在形式相似，但并不完全一致。我是以灵魂的层面直接嫁接，而它是将一部分物质逐步同化你的灵魂。”

    “如果它们完全呈现会是什么样子？”

    “依照“天灾·红月”相关记载，你的灵魂会被送往●●●，并在那里接触●●●●…”

    一串的屏蔽声。

    虽然很好奇那个●●●是什么，但是一声呼唤将刘御的意识重新拉回现实，当然，他们没在世界末日疑似要到来的时候去网吧打一把CS或者LOL。

    红砖铺成的大学校园地面，还有水泥路面，四个男子大学生漫无目的的走在通往外面世界的路上。

    用的是之前刘御准备出校给校外的朋友投毒的报备，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毫无阻碍。

    可能所有人都被那一轮巨大的月亮震惊到了，耳边似乎有几声风的呼啸，停不下来的心悸感，脑子里的声音似乎响了几下，刘御没听清李司逸说的到底是什么。

    “一会我们去什么地方？”

    听不清。但是好像是这样的一句话。

    “不知道。”

    刘御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李司逸说着，嘴角时不时勾起抹笑容，他感觉前路似乎又没什么目标了。

    另一边的王沐阳摸了下眼镜腿的地方，说实话，四个大男人在红月下压马路的样子其实有点奇怪，其中还有一个人一脸血。

    不过他口袋里的化学试剂居然没有一点用处。

    虽然有点不太守规矩，但是他确实是在化学实验室里摸了点化学试剂，而且还是没报备的顺走。

    不过其实是以做实验的名义把一部分材料带走了，不过问题不大，因为他用的是他导师的名字。老人家其实也不是特别看重这些东西……吧。

    大不了等回去再补一下费用之类的。

    “你们说末世是不是真的要来。”

    看着那轮红月，刘御抬起手，用食指指着绿化带尽头看不见前路的车道末尾的月亮，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他确实开口了。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仿佛没有任何的预兆，或者说就算真正的发生了什么也没什么特别的现象立刻发生，就像一个有些无聊的玩笑，尤其是在愚人节这种时候。

    “别想那么多。就算末世来了该上课也还是要上课，大学生就算末世来了也是杀怪物挣学分儿。到时候国家给你发个卡，杀个怪物给你弹出一个学分+1。”

    王沐阳接了一句，虽然他也能看到这一切，但是无端的恐慌总是毫无意义的。毕竟他也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

    上个文明的遗物显然没有告诉他那个文明已经灭亡了。

    “杀够一百只怪物保研。”

    张益随口接了一句，然后又被李司逸抢了句话。

    “什么一百只怪物保研，至少得一千，到最后说不定全球饲养那些东西。”

    笑了声，刘御抬手掏出那把水果刀，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会去菜市场买点水果？”

    “那你怎么不在大学那边买，从这边走到那边两里地。”

    “忘了。”

    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好像在换上这具身体之后就产生了一点不明显的畸变。

    他的大脑会选择性的忽略掉一些对于人类来说危险的事情，甚至摆明了应该放在放在他平时注意力集中点的地方也会忽视。

    氰化物。

    他突然想起来那种之前在宿舍里待着的时候“苦杏仁”味的来源。

    之前任务里有告诉他，那种蘑菇的孢子，也就是“眼”的基础原本上存在一定含量的氰化物。

    但是他的大脑似乎主动的屏蔽了这一点。

    另外一个重点是，他的室友把含有氰化物的面条吃下去了而且还活着。

    在红月下想起这一点的时候，他甚至在一瞬间想好了人死了要怎么给自己脱罪。

    但是好像没办法脱罪。

    但这已经够令人害怕了，差点毒杀室友，他想的不是室友，而是自己可能会犯法。

    这不像是他的思维方式。

    而是能够毫无心理负担的把眼睛挖下来，能够在路上走着走着把自己当成自己的食材然后去买刀思考怎么把需要的肉从自己身体挖下去。

    他现在真的算得上是一个精神正常的人类吗？不。他真的算得上是人类吗？

    他想不通。

    “走吧，不过今年这个时候也是真够冷的，我出来没穿外套，快冻穿了。”

    李司逸在手心里哈了口气，虽然这个时候已经没有积雪了，甚至是零上，但是还是十几度的气温。

    “那是你弱。”

    张益身上算是挺单薄的，手揣兜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好像眉宇之中透露出来一种迷惘。

    “不过如果末世真的来了，不一般都应该是丧尸危机之类的东西吗？”

    将视线移动，周围路过的人们有些对着月亮拍照，有些拿着菜不在乎那轮月亮的出现，还有一对情侣在路边抱着啃，简直有伤风化。

    至少作为一名2032年4月1日母胎单身刚刚逃过了一碗看上去不太美好的面条和舍友一起在校外自由的大街上游荡的李司逸觉得有伤风化。

    因为他没女朋友可以在大街上抱着啃。

    “那是你阅历不够，末世分为很多种的。”

    张益跟着看过去，但是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似乎想开了什么，随口一句。

    “…那女的快没气儿了。”

    不知怎的，王沐阳突然说了一声，但是没什么太多行动。他经过理性的评估发现自己可能打不过，于是在地上捡了根棍子打算去棒打鸳鸯。

    他看见了。

    表面上像是小情侣kiss，但是实际上，男的好像不能算是人了。

    在他的视野里，那是一种灰白色的雾气，但是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就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那个东西上附着着，生长出一种特殊的黏腻物质。

    甚至于他看着就感受到一种浓烈的愉悦感，这种感觉就像某种成瘾性药物一样，但是说不出是什么。

    …

    而在刘御眼中，他看到的是，不…他用鼻子闻到的是。

    一种致命的香甜。

    就像那不是两个人，而是一盘完整的糕点，像是红丝绒蛋糕，甜美可口的外表下也是香甜的红色内芯，淋着白色的巧克力酱，整体上呈现一种高甜的感觉。

    一种松软而又甜蜜的感觉，就像是一段恋爱的味道。

    “进程：

    红月已降临

    已收录怪物数据模型：1个

    已收录天灾：0个

    已收录■■：0个”

    “任务·收集食材：野生的食材在你面前出现了，去收集掉吧！（0/1）

    奖励：未知”

    一个任务在刘御脑海中弹出来，依照他的理解，大致上说，是让他干掉两个人，然后做成菜……

    …

    这是她与男友过的第三个愚人节，她在今天得到了一份最好的礼物。

    那是一枚草编的戒指，伴随而出的言语是，“我们分手吧，我完全不想和你这样的女孩共度余生。”。

    愚人节不管说怎样的谎言都不可以生气。

    “我最讨厌你了。”

    她笑着伸出手，让他帮忙戴上那枚戒指。

    “我绝对不是想明天和你领证，绝对不是。”

    男孩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抹璀璨的红。

    “我才不要和你这种混蛋共度余生，我才不会答应你这种无理的要求。”

    女孩也笑着回应，最终收到了一个吻的回应。

    从最开始的缠绵，直到最后的……死亡将至。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就像是愚人节的一个玩笑一样。

    也许身为华夏人本就不该过洋节。虽然就算没在这个地方出事，她或许也会在同样的时间不同的地点死去。

    命运似乎早就注定了，在男友为她收养了那只鳞猫之后。

    …

    一男一女谁都不送开谁，直到一滴新鲜的血液落在地上，然后越来越多。

    女性受害者的面部已经被啃的面目全非，王沐阳拽着一根树枝对着那个啃人的男人一扫。

    另外两人也没闲着。李司逸颤抖着手把受害者拉起来，这种场景对他的心脏其实有点小问题，他也没见过这种阵仗。

    见血除了在医院采血就是不小心把自己划伤了，不过一般也只是小口子。

    这么大的出血量他还是第一次见。

    “女，女士，你还好吗女士？”

    晃了两下，好像真的已经没气了，没有顾着身边究竟是怎样的环境，他将手放在手机上，尽可能快速的拨打110。

    “喂，警察叔叔，我在那个●●广场，有人咬人，我怀疑是吸了然后女的已经被咬死了好像，不，不对，活着的，活着的，警察叔叔你快点过来啊！”

    就在李司逸打电话的时候，地上的女士手部颤抖两下，爬了起来。口中发出了一种如同呓语般的声音。

    感觉这声音好像有些熟悉，李司逸想去仔细听一下，张益将一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拽过来的折叠凳子一把压在女人头上，然后一脚踩在那女人手上，草戒指正好被踩脏了。

    “你愣着干什么呢？！她刚刚想咬你！”

    李司逸愣了一下，脑海中却不断回响着那段呓语，最终却被一声钟鸣打碎。

    “哦…我，我刚才。没注意。”

    “谢谢张三哥啊。”

    …

    在王沐阳把树枝拍那个东西脸上之后就感受到一种几乎致命的压力，那片无形的雾气似乎并不只是一种“雾气”。

    它更像是一种神秘在间接的通过这具身体在看着这个世界，至少在他眼中，那个东西是真的可以接触到他。

    “离谱了啊……”

    侧身几乎是与那雾气擦肩而过，没人看清他是怎么闪过去的，但是他确实闪过去了。

    然而这一切在刘御的眼中显得格外的显眼。

    从背包里掏出那把“菜刀”，有一瞬间，他居然想把两个目标一起砍了。

    这是这把菜刀第一次出现在他眼前上，黑色木质刀柄和银白色刀面，刀柄上上绑着一条红绳。

    步子轻到不像是自己的，带着一种仿佛看着一种“食物”的心态，斑驳的色彩在眼前晕染开。

    仿佛教堂的钟声敲响，耳畔传来鸣音。

    色块与色块之间是斑斓，切开肉块露出仍旧起伏着的器官，不同色彩在眼中仿佛一场瑰丽的幻梦，如同一副巨大的抽象画。

    无数的色块拼接出一副梵高般的作品，深色的蓝在天空中晕染出一种扭曲的压抑，红色的色块慢慢晕开，最其中是一种浅粉色的色彩，像是被随手糊上画板的一块颜料。

    血淋淋的心脏，刘御用菜刀砍断骨骼上每一块连接着的筋，把手伸进它的肚子，柔软的内脏温柔的裹着手指，留存着生命的余温，然后触碰到哪颗心脏。

    他好像忘了什么。

    耳畔的钟鸣又一次响起，灵魂垂落于殿堂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