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着了。

    秦珂知道自己睡着了，这是个很奇怪的事。

    无论怎么想醒来都办不到，堕落的灵魂吗？中枪了吗？植物人了吗？连续的三个疑问充斥大脑。宛若被包裹在琥珀中的虫子，身不由己，唯一能操控的只有思维，缺失身体控制权的思维。

    像一个梦，又不太像。

    似乎听到有个抱怨声:我没烟了。

    是谁？

    用力睁开双眼，猛地坐起身来，黑暗的帷幕尚未溜走，视线模糊，他一时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当视觉慢慢清晰。

    秦珂才知道自己正在病房，手脚，胳膊，大腿，臀部，腹部，身体每个部位都处于发麻状态，唯一有点别的什么感觉的地方，便是右胳膊，一跳腿搭在上面。

    “几点了。”

    “BABY，醒了？”

    高雅琪似乎没有将腿移开的想法，她食指与中指夹着香烟，靠在椅子上，透过玻璃，静静望着窗外阴雨绵绵的天，而后转过头，似笑非笑。

    “我救了你。”

    “我看到了。”秦珂指的是对方腿上因墙上缠绕的白色纱布，“谢谢。”

    “烟斗给我抽几口当做答谢，OK吗？”她说，“我废了好大功夫，才把挟持你的那人给干掉，话说你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昏迷了，嘴里还说着些听不懂的词语。”

    “左边口袋。”选择性回答第一个问题。

    尽管一条腿搭在前方，但她颇具柔韧性的身体，轻松往前躬下，伸手取过烟斗，娴熟的用指尖烟头续上烟斗，继续抽了起来，胸脯再度换气起伏。

    “几点了？”

    高雅琪微微侧身，漏出身后的摆钟。

    凌晨5.30？

    看似过了很久，实际也就三四个小时。

    秦珂搓了搓脸，利用手指捋顺头发，懵逼的大脑才稍微清醒了些。

    “坦克是谁啊？”

    “我老家的一个朋友。”

    “是么？”

    她盯着自己，似乎不太相信。

    “是，他死了。”

    “那为什么你昏迷状态中还问坦克在哪儿？”

    所以，那个空间的一切对话她都听了一遍？诚然，坦克的确死了，证据确凿，自己曾亲眼看到他的尸体被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员抬到那殡仪车。然而，穿越到这个世界后，秦珂莫名开始怀疑，毕竟，既然能有穿越这种不合乎自然规律的现象，凭什么就不能死而复生。

    “或许他没死，或许他复活了。”

    高雅琪没再追问，从隔壁空床拿过两份印刻26局铭文的文件递给秦珂，表面，分别署名青城楚雅/江城王猛。接过，拆开，里面是相同的一份待签署升职合同：

    【T省总局办公室聘请通知】

    【鉴于江城703医疗诊所一线员工秦珂，作战能力优异，独自处理10个甲级新型病人，特破格提拔为青成/江城，特勤部分所长一职。】

    也就在这时。

    病房那台电视机突然切播到新闻栏目。

    【世界新闻频道】

    【梦国宣布沦陷，病潮预估出错，昨日T省边境遭到梦里攻击，目前T省办公司最初制定，清缴梦国边境马拉克兰城，并以此修筑防御工事的计划失败，T省办公司新计划，排除已经集结在马拉克兰城的各作战部，T省26局其余部门，务必抽调三分之二力量补充到前线，迎接病潮】

    【这个世界要完了吗？】

    【H国会是第三个沦陷国吗？】

    【现在有请战略专家，为我们分析】

    【巴拉，巴拉，巴拉……拉吧，拉吧，%￥￥%&%&￥##￥@￥@】

    新闻暂停。

    “对了，忘记让你看个东西了。”

    “？”

    秦珂疑惑一声，便见高雅琪掏出一个U盘。

    插入电视机下方USB接口。

    画面一转，是宫雪和张刑的外拍视频，从视频中两人的背景看，26局各部门人员皆显忙碌，一箱箱弹药，一箱箱物资，被一对对荷枪实弹的人装上货运卡车。

    张刑来到镜头前。

    “秦珂，你升职了，老哥我本来还想让你当我下属，没想到你差点和我平级了，签署合同的时候，记得选咱们青城哈，楚雅局长很看重你，希望咱们以后能在她手下共事，原本她准备亲自跟你说的，不过因为病潮的事，只能取消了。”

    说完，他跳上卡车。

    紧接着是莫楚。

    “兄弟，你能想象吗？我也升职了。”

    他稍显激动。

    “咱们省，26局三分之二的人都调往梦国边境城马拉克兰城去了，也不知道算不算因祸得福，反正最近几天，我得大量面试新人，填补空缺。对了，宫所长也被调去前线了，她让你尽量选择江城给的合同。”

    视频结束。

    秦珂思绪不由凝重。

    病人终于开始有组织性的暴动了吗？

    实际上，在穿越后，他就有些困惑，按理说，正常人阈值崩溃，会变成各种状态的病人，喜欢通过手段杀人，那意味着病人拥有逻辑和思考等能力，而且，若它们不想暴露，根本没有办法进行检测预防。

    换句话说。

    只要病人们想，就完全可以团结，积蓄，密谋许多场大型屠杀。

    基科尔国，属于短时间，本国超过三分之一的正常人集中性崩溃，才导致的沦陷，前几天舒城色诱鬼的群体性作案，不确定是突然之间的集体崩溃，亦或是事先有所预谋，所以暂时不论。

    那么，梦国，属于唯一一个，因为病人合作团结，而沦陷的国家，也是病人们第一次有预谋的大屠杀行动。

    “在想什么？”

    高雅琪将烟斗还给他，问道。

    “帮我个忙。”

    “什么?”

    “帮我选择一份合同。”

    “为什么你自己不选。”她饶有兴趣的问道。

    “没必要我选择。”秦珂解释道：“像这种选择一边，肯定会得罪另一边的事，通常要么不选，要么让别人代劳，而你是我不能控制的变量，那么最后选择的结果，也是我无法控制的结果。”

    “那你把眼睛闭上。”

    “为什么？”

    “待会儿再告诉你。”

    秦珂的眼睛被她用手蒙住，温暖夹杂些许冰凉，略微有些手汗，却并未出现异味，尽管平日里喜欢画着夸张的朋克系、哥特系等浓妆，但也只是看起来有点脏，实际上她很爱卫生。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身体接触呢，我感觉到你的心跳了，BABY。”

    她在诈我。

    我并没有心脏。

    怎么会出现心跳。

    秦珂直接略过话题，“可以告诉我了吧。”

    “用一枚硬币。”

    “硬币？”他问，“具体怎么做。”

    “正面去青城，背面去江城。”

    “好！”

    说着，高雅琪掏出一枚硬币，左手持续蒙在秦珂脸上，握紧硬币的右手，往隔壁空病床一抛，硬币脱手于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啪的一声，跌落在淡蓝色床垫表面。

    她挪开左手，“是正面欸。”

    “嗯。”

    本打算自己签署，没想到高雅琪直接拿过，代签上了名字，这无关痛痒。只不过，她写的字和她的性格挺像，属于狂草，和某个图书管理员的有些相似。

    “房东呢？”突然想到，秦珂于是开口问了问。

    “回家了。“她说，”事情结束没多久她就醒了，她一直说那个刘少是病人，不过也没人信她，毕竟我妈脑回路不正常，大街上跑去摸人家屁股，要说病人，她更像。”

    “万兴商会和不刀猎人营，怎么收尾的？”

    “喽。”

    她递给自己一封信，署名楚雅局长：

    【不用担心，我会好好跟万兴商会统管T省的会长聊聊，你只要记住，它们正在26局面前不值一提。】

    信件尾部，有一串标红字体：

    【另外，我希望你签署的是我青城的那份聘请合同，能够单枪匹马杀掉十个病人的人才，我很看好你】

    26局属于强力机构，万兴商会属于财团，不带猎人营有点像地球上世纪，美国西部那边的赏金猎人组织，也像后面的黑水公司，但总而言之，也不可能与强力机构相提并论。

    更何况，此时此刻的任职合同，代表着26局对自己的看重。

    秦珂细细想着，再度翻看合同。

    他着重察阅关于特勤部信息。

    大致了解后，明白自己将成为新组建部门的分所所长，负责处理上级给的棘手问题，每月三万薪酬，可招募五名员工，员工由所长自行招募，特勤部长也就是是局长，不予插手；分所办公地址，位于青城某个烂尾楼的地下室，那儿将是青城十个特勤分所的集中办公地址。

    夹层中一张铭牌，表面镀金，偏灰黑。

    这是工资卡，也可在公事所需时，就近调用26局各部门的资金凭证。

    “这个位置似乎太好了。”

    “待遇和需要负责的事务通常是成正比关系。”

    “也就是说，棘手的问题，伴随着巨大的危险。”

    喃喃自语的秦珂，放下合同，抽起了烟斗。

    “口水？”

    “你抽烟斗是用嘴唇，还是用舌头的？”

    秦珂望着高雅琪不免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