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发现自己的老板这两天有点不太对劲。

    自从买下北三环的那套两层门面之后，就开始当起了甩手掌柜，把那房子的后续安排全交给自己不说，还每天都躲在屋子里不出门。

    今天上午，快递小哥突然又送来一个沉沉的大箱子。

    他代签之后，拆开来一看，全是乱七八糟的书籍。

    像《道德经》、《金刚经》、《周易》这些都还算是正常。

    《茅山符箓真解》《全真内丹术大全》这一类的，勉强也能说得过去。

    但是《元神出窍》《拔刀斩神术》这类玄幻电视剧里的秘籍，简直就是荒唐了，感觉《降龙十八掌》和《易筋经》都比这个靠谱。

    但是老板听说快递到了之后，立马从楼上下来，那脸上洋溢的笑容，却好似是得了什么宝贝似的。

    搬着那么一大摞书上楼，老板竟然还不忘交代他，多多留意一下最近有没有低价抛售的房源。

    这到底算是不务正业还是奋发图强呢？

    “奋发图强！”陈江把书堆到床上，一本一本的开始翻阅，“我就不信找不到修练出法力的功法！”

    陈江心态的变化起源于前天晚上和牛轰的那个电话。

    法力这个词，陈江自然不陌生。

    星宿老仙、法力无边。

    齐天大圣，法力无边。

    如来佛祖，法力无边。

    法力无边的大人物多到没边，但法力到底是什么，他从没有清楚的了解过。

    武侠小说里有内力，那是打坐修行就可以的。

    动漫里还有查克拉，这说得好像更清楚，把身体能量和精神能量混合在一起，就是查克拉。

    如果真的能够提炼出查克拉，那就太好了。

    听说白眼和查克拉更配哦，点穴、八卦六十四掌、回天、八十神空击，都是需要查克拉支撑的，自己光有一双白眼，还是不够的。

    不过值得惊喜的是，陈江在网上一篇叫做《密宗修行实录》帖子里，竟然真的看到了查克拉的一词。

    但那是梵文发音，翻译过来是轮子。

    三脉七轮，密宗的人体经络理论。

    陈江感觉这是跟武侠小说里奇经八脉是差不多的东西。

    但这本名为实录的东西，一看就是胡编的。

    开始修行海底轮的时候还只是说打坐，激活海底轮，到了几轮脐轮的时候就需要静心，要存天理灭人欲。

    朱熹都夸好家伙。

    后面心轮和喉轮的修行就更离谱，要求听经诵经。

    明明是佛门的修行法门，听心经金刚经也就罢了，竟然还有道德经。

    佛本是道？

    梦入神机都要夸一句：同道中人。

    网上的内容繁杂，大多不靠谱，陈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正规出版的实体书里。

    道家经典、佛家经典、甚至是儒家经典，他都买了不少。

    今天收到的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所以，陈江的确是在发奋图强，让石磊留心低价抛售的房源，也是他发奋图强的证明。

    本来他的确是有些怕鬼，但在经历了饿死鬼事件之后，他已经没那么怕了。

    鬼曾经也是人，曾经也很可爱，被他抡两棍子，也会哇哇大哭。

    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既然不害怕，那就继续赚钱。

    凭自己的能力赚钱，不寒碜。

    ……

    日落月升。

    陈江从书堆中抬起了头，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拿起杯子去客厅倒了杯凉白开，一边喝着一边走到窗前，眺望远方。

    即便眼睛变异了，但看书时间长了还是会累的。

    他看了一会月亮，视线下移，又落到了东大街路口。

    那里正有一对母子蹲在路牙子上烧纸钱。

    陈江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6月7号，23：37分。

    “今天好像就是天女的头七吧，要不要去凑凑热闹！”陈江念头一起，颇有些跃跃欲试，不过最后还是忍住，没有下楼。

    只是开了白眼，就这么在楼顶看着。

    值得一提的是，经过这么几天的适应，他对白眼的控制越发得心应手，远近前后切换自如，而且开眼时，太阳穴也不那么胀了。

    那对母子应该是刚点起火头，风轻轻的吹着，点点青烟飘舞。

    就在这时，陈江的视野里，出现了王小亚的身影，准确的说，应该是九天玄女，她周围好似蒙了一层白光，站在小火堆前，那对母子全都看不见她。

    这应该是一种隐身的法术。

    陈江有些羡慕。

    法术啊，自己空有眼睛，能够看到，但是不能施展法术，打架靠得也是金伞，那伞还只能当棍子用。

    全都是因为自己没有法力。

    这就好像看到菜单上，全都是美食，但兜里没钱，只能看看图片，望梅止渴，越来越渴。

    陈江比普通人的优势在于，他不但能看见菜单上的菜名，还能看到后厨那一盘盘已经做好的佳肴，这是一种幸运，更是一种折磨。

    路口上，不见九天玄女有什么动作，对面的马路上就凭空出现了一道少女身影，短发，红色T恤，奶牛色长裙，上身还穿着一件白色铆钉马甲，脖子上套着耳机，正是王小亚的造型。

    王小亚刚出现时还有些懵懂，接着便有一团青烟向她飘去，没钻进她的鼻子，却突然变作一张钞票，糊到了她的脸上。

    她这才反应过来，抓住一看，钱。

    刚要骂人的话就被堵在嘴边，转头一看，周围地面上全是钱。

    她连忙喜滋滋开捡，一路捡一路笑，然后就看到一个小朋友站在路对面冲她傻乐。

    王小亚显然是喜欢小孩子的，看到人小朋友可爱，便冲他招手，却对烧纸的母亲和九天玄女视而不见。

    小孩子见她招手，便小跑了过去，围着她转圈圈。

    两人就这么转着转着就钻进了对面的巷子。

    陈江集中注意力，视线穿过一栋栋建筑，一直看着他们到了444号便利店。

    正要远程观看现场直播，就在这时，一张大脸，突然出现，贴在窗户玻璃上，挡住了他的视线，吓得陈江连退两步，差点撞翻了身后的沙发。

    白眼也被吓的自动关上。

    但窗前的大脸却并没有消失，反而直接穿过玻璃，钻了进来。

    陈江虽没开白眼，但也看得清清楚楚。

    “九天玄女！你来干嘛？”

    大脸的主人正是九天玄女。

    九天玄女听他一口叫破自己的身份，面露怒色：“好啊，你果然认出我了，说，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偷窥，你到底什么目的？”

    “我就是随便看看！”陈江转过沙发，故意不去看玄女的眼睛。

    “随便看看？”玄女冷笑，“没撒过谎吧，瞧你这心虚的样子，说，什么时候觉醒的，你们灵山监视我，又有什么目的。”

    陈江这回倒是不心虚了：“什么觉醒，什么监视，什么灵山跟我有什么关系？”

    “啧啧啧，装，你还给我装，不知道什么叫觉醒？你那眼睛怎么回事，以为我没看到么？”九天玄女抱着胸，一步步逼近，不像是个仙女，反而像是个女混混。

    陈江不知怎的，明明已经不怕鬼了，却对九天玄女有几分心虚。

    九天玄女见他不说话，逼得更近，脸几乎都要贴了过来。

    陈江喉咙耸动，嘴巴发干，竟鬼使神差的脖子一歪，照对方的红唇便亲了上去。

    这一下反而把九天玄女给弄懵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右手带着电光，啪一下就抽在了陈江的左脸上，直接将他给抽飞了出去。

    “流氓，淫僧，好大的胆子！”

    陈江虽然有白眼，但还是肉身凡胎，被玄女这一巴掌打得险些昏过去。

    听到九天玄女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流氓”“淫僧”的时候，他一时间都没反应得过来。

    “说话啊，怎么不说话了，你以前不是很能说吗？”

    陈江本来还想来个装死，这会儿终于回神：“大姐，我们以前哪认识的，你好歹说清楚啊！”

    九天玄女惊呆了：“不认识我你亲我，你装什么傻呢？”

    陈江坐在地上，一边捂着脸，一边道：“我真不认识，还有你刚才骂我什么？淫僧，我承认刚才一时冲动没忍住，但我又不是和尚，我是一个正常男人好不好，你凑那么近，咱俩那动作，明明是你亲的我好吧！”

    九天玄女没想到他竟然还倒打一耙，举起拳头就要再来一拳。

    “停停停，我的错，我的错！”陈江看着他泛着电光的拳头，连忙认输求饶，“我肉体凡胎的，你再给我一拳，我就得去找赵吏报道去了！”

    “这还差不多！”九天玄女大概也意识到了陈江的战斗力，收回了拳头，“放心，我心里有数，还有，你不归赵吏管。”

    陈江见她息怒，这才站了起来，拉过一把椅子，请九天玄女坐下，问道：“玄女姐姐，跟你请教个事情，听你语气，我们真的认识？”

    “你真的不记得了？”九天玄女反问，接着又道，“那你怎么能够一口叫出我的名字。”

    陈江道：“看见你就知道你的名字了，但我真不记得咱俩有什么过去，所以我以前到底是什么人？”

    九天玄女这会儿是真的有些相信他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便道：“难道宿慧没有完全觉醒？你把眼睛给我看看！”

    陈江闻言冲着她眨了眨大眼睛。

    “天眼！”玄女看他这模样，怎么看都觉得贱兮兮的，差点忍不住又一巴掌呼了过去，“这破眼睛有什么可看的。”

    陈江反应过来，忙切换到白眼：“你是说这个吗？”

    “你这天眼……噗嗤……”九天玄女突然笑了起来，“怎么搞得跟白内障似的，能看着东西吗？”

    说话间，她还伸手在陈江眼前挥了挥。

    陈江就瞪着一双白内障道：“看得见，清楚的很，远视、环视、透视，还能看到鬼！”

    九天玄女道：“天眼者，远近皆见，前后、内外，昼夜、上下，悉皆无碍。是天眼见和合因缘生假名之物，不见实相，所谓空、无相、无作，无生、无灭，如前中后亦尔。这的确是天眼的能力，没错。”

    陈江道：“你刚才这话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

    九天玄女道：“这是佛经里的话，你当然熟！”

    陈江闻言忽然想了起来，跑回房间，拿出一本《大智度论》，连翻了好几页，果然找到原文。

    他这两天翻看经书，速度飞快，很多句子篇幅都是一带而过。

    九天玄女看他拿出佛经来，惊讶道：“你还要翻书？”

    “笑话，不翻书怎么知道？”

    “看来你是真的没有觉醒宿慧！”九天玄女摇了摇头，不知想起了什么，问道：“等一下，你刚才说你还能透视？”

    陈江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即看到玄女抱胸怒目，忙撤去白眼，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就跟X光一样，全是骨头血管，没法只穿透衣服。”

    “应该是白骨观吧，怎么，你看上去很失落的样子！”玄女放下手臂，想了想，忽然消失不见，只听见声音问道，“这样你还能看到吗？”

    陈江先是摇了摇头，又开了白眼，便又看见了，便道：“能看到，不过身周蒙了一层豪光！”

    “不应该啊，天眼只见和合因缘生假名之物，我用了法术，这是实相，非假相，你怎么还能看到呢？”

    陈江便问道：“什么叫实相，真实存在的，为什么看不见，鬼都能看见。”

    九天玄女摇头：“存在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肉眼和天眼能看到的都是因缘际会所产生的假象，而不是真实的实相，比如肉身，比如鬼魂，这些都是假相。这些道理你本来是该比我们天人更清楚的，看来你不但没有觉醒宿慧，连慧根都蒙尘了，可是为什么你还能看破我的隐身法呢？”

    “你的意思是，天眼只能看到一般存在的，如果你隐身了，就看不到了？”

    九天玄女到：“是的，隐身动用了法力，法力是实相，会蒙蔽天眼，就算你法力在我之上，也是看不到的，除非……”

    “除非我有慧眼，对不对？”陈江指着经书上的一段话，道，“为实相故，求慧眼。得慧眼，不见众生，尽灭一异相，舍离诸著，不受一切法，智慧自内灭，是名慧眼。”

    “虽然我还不太理解，但慧眼能看到实相，还是能够明白的。”

    玄女点头道：“的确如此，不过慧眼也是有差别的，境界越高，看得越清，你从前的境界或许比我高一点点，但眼前只是化身，连宿慧也无，境界不可能高过我，应该看不破我的隐身术的，奇怪。”

    陈江心想，或许我这压根就不是天眼，而是白眼，但这话不能说，因为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火影忍者，要是说了，可能有意想不到的麻烦，于是便道：“眼睛的事情先放一边，还是说说我吧，我以前到底是谁？”

    九天玄女道：“你没有觉醒宿慧的话，我就不能告诉你，否则坏了你的宿命，我可担待不起。好了，既然你还不是你，我也就走了。”

    说着便站了起来。

    陈江连忙道：“你既然不说，我也不勉强，不过你能帮我一个小忙吗？”

    “说说看，我不一定能帮得上。”

    陈江道：“我想知道，什么是法力，怎么修练法力？”

    九天玄女笑道：“法力就是法力，对我们天人而言，法力是与生俱来的，虽然也能修行提高，但明显不适合你，你还是老老实实读佛经吧，别再那么离经叛道了。”

    话音落下，人已经穿过玻璃消失不见了。

    “哎，穿墙术啊，好羡慕！”陈江摇了摇头，喃喃道，“法力，法力！虽然还是不知道法力是什么，但也不是全无收获啊，假相，实相，无相……有意思，看来原主前世还是个佛门高僧，不对，不仅仅是高僧，能在灵山的，说不定还是罗汉，否则不应该个九天玄女是旧识。”

    至于是菩萨佛陀，陈江暂时还不敢往那方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