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党锢之争
自从我和父亲说要学隐士归隐山林之后,我又被收拾了一顿,虽然再没有叔父从中作梗了,但因为每天看到我不争气的样子,导致以前逢年过节的项目都提到日常来了。所以我常常找机会出去和袁绍、张邈他们厮混,偶尔也和袁遗、应劭他们交流学习,毕竟当儿子的再不服也不该和父亲作对,打不过我还躲不了嘛,好在最近官场动荡,父亲也没这闲心管我。
今日袁绍那正好有饭局,反正不田猎就让曹邵自由活动,整理着装也就独自赴宴了,不过说来奇怪,以往都是三五成群喧闹一片的,而此时却只有袁绍、张邈、许攸几人,但是我们是最为要好的几个,偶尔也会小聚一番。然而没过多久我就察觉今天气氛有些凝重,连平时话痨的许攸都没几句话,而大大咧咧的张邈眉目中却透露着一丝忧愁之色,我也不多掩饰直接开口问道,“张邈,你可是有什么心事,不妨一说。”
“阿瞒,出这么大事你怎么还能稳如泰山呢?”反而许攸终于忍不住,气急败坏地应道。
我实在不解,望向袁绍,连他都不如往常般气定神闲,能牵扯到汝南袁家的必然不是小事,再联想到父亲最近的动态,我也能察觉到一点蛛丝马迹,告罪后说道,“家父最近忙于政事,我并不知晓有何事发生。”
袁绍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前几年的党锢之争你可知道?最近又出状况了。”
此时我瞬间醒悟,党锢之争原先是士族之间的派别之争,后来演变成士族和宦官之间的权利之争,而我的身份在其中显得有些尴尬,虽然自祖父起就维系了许多士族的人脉,但毕竟祖父本身是宦官,自然脱不了和宦官势力的关系,所以我的态度很关键。
“自从先帝驾崩不是对党人的追究就停止了吗?如今有仲举先生和窦将军主事,还能出什么事?”我有一丝不祥的预感,但还是不敢妄下判断。陈蕃字仲举身为太傅,和皇亲国戚的窦武大将军可以说是如今党人的领袖,以身作则也是我们太学生的楷模,他们和汉宗室刘淑被人合称为“三君”,寓意三人皆有辅佐君王的能力,可为一世之宗也。
许攸义愤填膺地解释道,“陈太傅和窦将军原先想趁机将阉竖一网打尽,但不成想反被阉竖所害。”
我顿时拍案而起,情不自禁地喊道,“岂有此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此事是我探听得到,已经是证据确凿。”袁绍一改往日的纨绔模样,正色说道。
袁绍原本和袁术都是当朝太仆袁逢之子,后过继给左中郎将袁成,消息来源自然可靠可信,但自从新皇上位,朝政就由窦太后、陈太傅和窦将军主持,三人关系又经常互通有无,我实在想不出形势为何会急转直下。
见我忿忿不平袁绍继续说道,“此事已成定局,接下来应该会昭告天下,但是……”
“但是此番除贼不成必有祸患。”一直在旁愁容满面的张邈犹豫许久终于说道,“我有一小道消息说刘淑刘大人已经被秘密逮捕,这火不知何时会殃及池鱼啊!”
张邈平日里乐善好施,别说朋友有难他会倾囊相授,看见陌生人太过困苦也会有所周济,所以认识面广,有人传消息给他也是在理,而且这事发生了更是顺理成章,以往宦官就做过类似的事。再说这把火很有可能烧到张邈身上,毕竟他可是“八厨”之一,说是能以财救人,的确张邈这点是挺让我佩服的,有钱人很多但愿意为别人花钱的不多,像他用到这种程度的更难能可贵了。
话说这些噱头十足的称号是汝南许氏兄弟评出来的,很受大众吹捧,从上往下依次是“三君”、“八俊”、“八顾”、“八及”、“八厨”,虽说张邈和其他人可能风马牛不相及,跟“三君”中任何一位更是云泥之别,但在外人眼中这些人都是党人的象征,上面如果以党锢的名义找他也是合情合理的。
我们其余三人都知道张邈意思,也不可能弃兄弟安危不顾,可此事的确不是我们能斡旋的范围,连我们家长牵扯其中很可能都死无全尸,更别说我们这些狐假虎威的士族子弟,这次可不像夏侯惇一样可以搞大赦就能轻易过关。
“为今之计只有走为上策。”许攸脑子快嘴也快,想到什么点子直接说了出来,但在座的哪个不是家大业大,短时间内如何悄无声音地暗渡陈仓,一旦被人记起有你这号人,本来没事的也变有事了,所以我只是沉思不做应答。
张邈也想到此事难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正当大家都垂头丧气一筹莫展之时,袁绍似乎胸有成竹地说道,“各位先莫着急,我请一位先生来为我们出谋划策。”说着从堂后引出一人,此人衣着朴实,虽不出人意表但神情带着一丝凛然正气。
“在下何颙,字伯求。”来者行礼不卑不亢,淡定自如地说道。
“久闻大名,郭林宗师长在学堂中常常提到阁下,今日有幸得见本尊。”我马上回忆起来,有模有样地躬身作礼说道,“小生曹操,尚未成年,请多赐教。”
“我也十分挂念郭兄,请曹贤弟得见兄长的时候问候一二。”何颙不以我年纪小而轻视于我,同样回礼问候。
众人相互介绍之后,又重新坐定,袁绍才继续说道,“何兄在上次党锢之祸中受阉竖陷害,隐身于汝南一带,我回乡之时仰慕其为人,所以常有往来,如今党祸再起,正是需要何兄这种人才的时候。”
“袁贤弟抬举了。”何颙作礼致谢,谢罢回身正色道,“国家倾危,奸佞当道,各位也都是饱学之士,难道都只求自保,不想做些什么吗?”
此话着实让人汗颜,平时太学里常以陈蕃和李膺为首的爱国护国人士为表率,哪知在陈蕃太傅受难的时候,我们居然还在权衡利弊明哲保身,的确是显得我们有些虚伪,一时之间竟让人无言以对。
“我们也只是莘莘学子,此时又何堪大用?”许攸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永兴元年刘陶等数千太学生上书救了被宦官迫害的冀州刺史朱穆,延熹五年张凤等三百余太学生集会使皇甫规将军得到赦免,太学生的清议也无疑影响着朝廷的风气。”何颙此话铿锵有力、鼓舞人心,顿时让我们身为太学生的使命感油然而生,“如今我们的先辈再次受难,我们的国家再次蒙尘,难道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吗?”
“当然不能!”众人平日虽然嘻嘻哈哈,但面对大是大非之时自然应地斩钉截铁。
“我蒙受陈仲举先生和李元礼先生的恩惠,如今两位前辈皆被奸佞所害,正是以身报恩之时。”何颙望向众人,壮志凌云地说道,“我愿带着各位有学之士的上书,死谏当今天子,以我的生命让全天下知道我们是真心为了国家,陈太傅和窦大将军是蒙冤受难,宦官佞臣才是人人得而诛之。”
袁绍见在座的还都沉浸在悲愤之中,接着说道,“此次我招集各位同仁来就是为了这件大事,值此国难我们应当号召太学同窗共同为国家献出一份力,我袁绍第一个站出来响应何兄的壮举。”
“我赞成!”许攸毫不犹豫地举手,随即张邈也说道,“我也赞成。”
盛情难却,更何况是如此义无反顾的事情,众人满是期望地看向我,我的心情自然和大家一般,但一听到具体措施不禁让我陷入了思考,“不行。”见我否定,大家表情各异,在被非议之前我急忙说道,“永兴元年和延熹五年都是为有功之臣平反,此时陈太傅和窦将军在宫中锄奸,必会被奸佞污以造反的罪名,我们再推波助澜,无疑是火上浇油。”
在座的皆非泛泛之辈,都会有自己的思量,我借机继续说出我的观点,“此时我们应该在奸臣未围剿其余同仁之前尽量去救助他们,以备来日东山再起。”
不消片刻何颙最先拍手叫好,也不反感我否定了他的提案,感慨地指着我说道,“汉家将亡,安天下的肯定就是你了!”
众人还在思虑我们的对策孰优孰劣,突然听到何颙的话都有些讶异,再说汉室延续几百年怎么会亡,更何况我就说几句话怎么就要我去安天下了,心想怕不是看我岁小想不到我能说这话。但我也不能失了礼数,感觉应该是说我好话,被吹捧完还是要谦虚一下,毕竟像我这样从小被人骂到大的小孩不谦虚就真没人夸了,躬身说道,“何兄,谬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