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承前启后
“我不会投降的,只是被你们抓住罢了!”沮授仍谋划逃回冀州,此时又被抓回嘶吼道。
我心中惜才,想缓和一下他的情绪,让其放下自尊投靠于我,惋惜地说道,“立场不同才不能任用,如果我没有图谋,今日被擒的就是我了。”
“袁将军失策已经奔去北方,我智慧和能力都有限才被抓。”沮授反而愈发自暴自弃。
沮授在袁军是顶尖谋士,事实自然不像他所说,我痛惜道,“本初没有谋略不用君的计谋,如今天下刚从大乱中恢复,国家还未稳定,你应该和我一起谋划啊!”
“我的叔父、母亲和弟弟都命悬袁氏手中,如果蒙受曹公的恩惠,还是让我快快赴死吧!”沮授全然没有一个智士的沉着,肆意地宣泄着。
刹那间我恍然大悟,袁绍心胸狭隘,此前董昭在其麾下因弟弟在张邈手下而被排挤,谋士田丰更因被袁绍记恨而被打入大牢,多年好友张邈也因一句话就想杀之而后快。如果沮授此时投靠于我,他的家人无疑会死无葬身之地,可一旦他安然无恙地逃回冀州,袁绍肯定会心生疑心,沮授也不会好过,从一开始他已无路可走。
我知晓沮授所有行为都是在表明其决心后,也就成全了他,只是如此人才失之交臂实在让人悲痛,我感叹道,“我早点得到你,天下就不足顾虑了。”
袁绍大败溃逃,我率军击破袁绍在仓亭的军队并到东平国的安民县筹集军粮,任夏侯渊督管兖州、豫州和徐州的军粮。前东阿令枣袛曾在附近试行屯田,但如今收成不好导致粮少,仅仅能补给军中日常开销,不足以支撑大军到河北讨伐袁绍。我和袁绍连战多亏任峻和李典一直在后勤补给,因功上表封任峻为都亭侯,邑三百户,迁长水校尉,李典为裨将军,屯守安民县,而张辽也因功迁裨将军。此前原公孙瓒部下投靠我的鲜于辅率军增援,因功拜左度辽将军,封亭侯,遣还振抚幽州。
我暂领冀州事务,贾诩由冀州牧转为太中大夫,虽职位俸禄皆降低,但算是将他从权力中心摘除,也是向其表明我不会再因过往而迁怒于他。而张绣力战有功迁破羌将军,封赏有加,本就因此前背叛我而在军中受人非议,如今投降于我却大受奖赏,难免让其他各部心生不服,进而也让其在战场上更加想证明自己。
如今江东孙策刚死孙权后继乏力,长沙太守张羡仍被刘表围困,还等着我里应外合,而且许都附近屯田初具规模,粮草供应不成问题,所以我想趁袁绍元气大伤挥师南下。
我将此事书信荀彧,他劝诫道,“如今袁绍刚败人心涣散,应该趁其不知所措一举平定。而远离兖州豫州,远征江汉一带,如果袁绍收拢余部趁虚而入,则公的大势已去。”荀彧说得也对,袁绍虽北逃,但其基业根本未动,随时可能反击,我因而将兵在黄河边扬武示威。
张纮是孙策当初到许都进贡的使者,被我留为侍御史,他知晓我有南下的意图后,谏言说趁人丧葬之时进攻并不是古时道义,如果不能攻克反而舍弃友好关系成为敌人,不如雪中送碳让其铭记曹公的恩德。
刘表不久前也派使者韩嵩来许都,似乎也有投靠朝廷的意思,天子拜韩嵩为侍中,迁零陵太守,所以我暂时放弃南下的打算,改为安抚。我上表朝廷拜孙权为讨虏将军,领会稽太守,屯吴县,出使郡丞到郡中处理文书事宜,此举既是承认孙权的合法地位,但也是让其上位后能安分守己。任张纮为会稽东部都尉,让其劝降孙权,并上表征江东乃至海内甚有名望的豫章太守华歆入朝,既是招揽人才也是试探孙权的用心。
只是零陵郡是随长沙太守张羡起义的郡县,韩嵩身处如此高位回去后不知刘表作何反应,仍在坚守的张羡又有何想法,然而对此我是无可奈何,只能交由身在朝廷的荀彧处理。自从董承之乱后我渐渐知晓天子的图谋,他虽然近来毫无动静,但其实一直在暗中给我下绊子,或者说从朝廷罢免三公开始已经是如此作为。不过我夺权是事实,自罢免三公后大小官员任命都默认需要我首肯,如果我再禁止使者拜见或者让天子的任命作废,无疑是向天下表明我实际上架空了皇权,我自然不愿意做着统一天下的大业却无缘无故背上谋权篡位的骂名。更何况自我打败袁绍,原先吹捧袁绍的舆论又一边倒地倾向我,甚至传言桓帝时有黄星出现在楚宋两国的天空,当时辽东擅长天文的殷馗预言五十年后将会有真龙天子诞生在梁国和沛国之间,其势锐不可当。虽没有明说,但桓帝五十年后再加上梁国和沛国之间,无疑会让人联想到我,如今仅仅只是击退袁绍,一旦又像当初何进一样陷入内部权利纷争,平定天下的大业一定会前功尽弃。
由于我军大败袁绍且扬兵河上,对岸冀州郡县纷纷起义响应,粮草几经波折也因夏侯渊多方筹措终于有所补充,然而刘备又与贼寇龚都联和作乱汝南,不久前我派去讨伐的蔡阳也被其所杀,形势并不乐观。我亲自率军南下讨伐,东面鲁国诸县动乱,张辽此前为鲁国相,派遣其前去平乱,其余诸将镇守兖州以防范袁绍。
我军南击刘备和龚都联军,敌军还未正面交战已四散而逃,刘备转而投奔刘表,实在是如附骨之疽难以清除。在我平乱之际,袁绍组织散兵收服冀州各郡县,他仍是不容小觑的心头大患,让我不得不回官渡,此时也只能搁置南方的隐患。此时长沙太守张羡因病去世,其子继位后不久被刘表攻破,随即零陵郡和桂阳郡也被收入刘表旗下,韩嵩归去后被怀疑是为我游说,差点被刘表所杀仍被囚禁。前去劝降孙权的张纮虽没有下文,但华歆如约而至,拜议郎,参司空军事,随行的郑浑是名门之后且为人忠厚,任掾属。
来年正月,我率军北上途经谯县,望着浩浩荡荡的大军,想起当初跟随我的同乡如今已寥寥无几,不禁感到怀念与痛心。刚击败袁绍的我不再像当初无颜面见乡亲父老,我将军队驻扎在谯县,当着同乡的面下令道,“我起义兵是为天下铲除暴乱,然而因此故乡人民都将要死尽,我在沛国走了一天也不见一个认识的人,实在让我悲痛伤心。自我起义以来,凡是将士牺牲没有后代的都让其亲戚过继为子嗣,授予土地供给耕牛,安排学校老师来教育,帮助生者建立宗庙,使他们能供奉先人。如果先人的魂魄能知晓,我百年之后也不会留有遗憾了!”
乡人欢呼雀跃,见到他们的反应我深感欣慰,一个阵亡将士就代表其背后的一个家庭,我征战至今牺牲的战士光是沛国的也有万计,我改变不了他们的命运但至少能改变他们家庭的前途。乱世之中能有稳定的生计是最重要的,学校的教育也是晋升官吏的基本,建立宗庙更是光宗耀祖的好事,但所有的前提是天下太平。
我率军再北上至陈留郡浚仪县,想起当初追逐袁术到此并灌水逼他出城,又想到附近桥公的故乡睢阳,便让梁国相袁涣负责修治睢阳渠。我和桥公的往事仿佛历历在目,当初路过陵墓时只能草草祭拜,如今我也位列三公就以太牢之礼祭拜桥公,以告慰桥公在天之灵。祭祀的最高礼仪是太牢,即大牢供奉牛肉来祭拜,牛作为耕种的战略物资自然重要无比,不过桥公曾位列三公之位也不算逾越礼制。
祭典上我将祀文拿出,念道,“故太尉桥公,诞敷明德,泛爱博容,国家感念您的训诫,士人追思您的教诲。但您的灵魂和肉体都找到了归宿,可惜离我们已经非常遥远了!我尚年幼就能登堂入室,以顽劣的姿态接受您这位君子的接见,我能增长名望和见识多亏您的夸奖和帮助,犹如孔子自称不如颜渊、李生推崇赞扬贾复。士为知己者死,我一直没有忘记您的恩情。又想起我们当初的誓约:‘等我归墟之后经过我的墓前如果不拿着一斗酒一只鸡来祭拜我,车马不出三步,你肚子疼可不要怨我哦!’虽然是一时玩笑之话,但如果不是至亲好友,怎么肯说出这样的话?我并不是说担心您在天有灵能让我生病,只是怀念过去,如今想起来十分悲痛。我奉命东征,尽管驻扎在乡里,在北面望着您的故土,但心绪却到了您的陵墓那。致来薄礼祭奠您,愿您享用!”
如今的和平少不了将士的征伐,更少不了前人的铺路,只有继往才能开来,也只有如此才能让我们时刻谨记为何而战,我绝不能枉费战士的牺牲和辜负桥公的期许,还天下一个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