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班走后不久，晚自习第四节上课铃声响起。

    班级里一部分学生起身去操场跑步或者散步。

    一部分留在座位看书或者埋头写作业。

    比例大概半对半吧。

    没多久，老班又来了，看了看教室，没人打闹、说小话，就又走了。

    运动无能的多动症儿童李糖糖同学躲在摞得高高的书本后，用莫凡的身体遮挡来自走廊窗户的视线，防老班，趴在桌子上，歪着小脑袋，睡得正香。

    后面陆晴看的一脸羡慕。

    这几天下来，陆晴也是发现了。

    李糖糖学习根本就不怎么刻苦用功，完全是想学就学，不想学就撂挑子。

    就这样还能两次月考，一次考第七，一次考第六，她也是服气了。

    陆晴两次月考都是班级第二，可陆晴自己知道自己的第二是怎么来了。

    她是真的在争分夺秒刻苦用功的，用辛勤换来的好成绩。

    一段时间的观察，她不得不承认，李糖糖不但人长得漂亮，天赋也比她好很多。

    陆晴羡慕，但并不嫉妒。

    天赋是人家的，抢不来。

    努力是自己的，自己说了算。

    想到要努力，陆晴再次用指尖轻划了两下莫凡的背。

    莫凡回头。

    陆晴手中拿着一本厚厚的大书，问道：“莫凡，我这有本题海，里面有很多题，我一直在做。

    有两道物理附加题我弄不太明白。

    好像是与我们现在学的有些超纲了。

    你可不可以帮我看看？”

    如果对高一生做一个调查，让他们挑选一个他们认为最难的课程，恐怕八成以上的学生的选择都会是物理。

    这是历年高一新生都要面对的普遍现象。

    莫凡瞄了一眼书名，《海淀题海》，果然看名字就知道这是什么书。

    点头道：“可以。”

    陆晴把书翻到对应页面，给莫凡看。

    题目看起来很简单，但是牵扯到的东西委实不少。

    一架战斗机因故障在有一定坡度的直线高速公路路段临时降落，排除故障后复飞。

    计算战斗机在高速公路上的加速距离。

    这中间牵扯到的力很多，重力、摩擦力、风阻力、飞机发动机推力，需要对不同角度的力进行合成。

    这还没有什么，关键是风阻力是在随着战斗机的速度越来越快而不断增大变化的。

    题目对风阻力的变化做了一定简化，假定了战斗机速度在不同区间内对应了不同的固定风阻力。

    也就是说，学生解题的时候，要首先计算战斗机速度在不同区间内的保持时间，确定不同风阻力的作用时间。

    由此再计算合成力，加速度，反推加速距离。

    最后多段加速距离计算结果之和就是战斗机最终达到起飞速度离开高速公路的的总加速距离。

    莫凡看了一会儿，皱了皱眉头，看一眼陆晴：“这题就是绕人，你怎么做这么怪的题？”

    陆晴抿嘴笑：“就是做着做着就遇到了，看着好像会的样子，就做。

    可每一次计算出的结果都和标准答案不一样。

    我有点搞不清，到底是我计算错误，还是标准答案不对。”

    “我试试。”

    “好，谢谢。”

    旁边贺彪看着，不由自主的脑海里又闪过下午放学去大食堂的路上莫凡对他的“开导”。

    “坚强点，像个男人？”

    犹豫片刻，贺彪一咬牙，起身。

    丢下一句“我去跑步”，跑了。

    像个男人，那就从减肥开始吧。

    莫凡瞅了跑开的贺彪背影一眼，没理会，低头继续解题。

    李糖糖依旧在呼呼大睡，小嘴吧唧两下，脸上浮现一丝傻笑，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事。

    莫凡决定再让她睡十分钟，就把她喊起来学习。

    最终，莫凡的解题结果与题海答案一致，也就是说是陆晴计算出了差错。

    除了这道题，还有一道附加题。

    总共两道附加题，加上后面被叫醒的李糖糖，三个人一起分析讨论。

    两道附加题解完，没多久，晚自习放学铃声就响了。

    贺彪还没有回来，估计是要从操场直接返回宿舍。

    经过这一节课，陆晴才算是真正进入了莫凡、李糖糖、贺彪三人的小圈子。

    李糖糖也不再对她抱有敌意。

    只要她不是来搞事的就行。

    至于她是不是暗恋莫凡来的，李糖糖并不想计较。

    莫凡和李糖糖一同出校后门，稀稀拉拉的学生中间，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停在那里。

    一个西装男笔直的站在车旁，静静等候。

    路过的学生都在好奇的张望，甚至有学生也不急着回家，就留在不远处观望，三两聚在一起，对着轿车方向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李糖糖低头想躲，西装男却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忙小跑过来，背微躬道：“小姐，宁总吩咐了，请您一定要坐车回家。”

    李糖糖求救的目光望向莫凡。

    莫凡却笑着说：“去吧，上车，赶紧回家。”

    于是李糖糖绝望了。

    “那你也一起吧？”李糖糖想要莫凡和她一起坐车回家，反正大家都是要回徐榕区的。

    莫凡摇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昏暗，那里老金正站在那里，靠墙，手中夹着一根烟。

    见他望过来，挥手向他示意。

    老金会在这里等他，是晚上短信通知过他的。

    “我要去见一个人，不能和你一起。

    再说你妈妈派车来接你，我上去坐，搭顺风车，不合适。”

    李糖糖正要说话，西装男的电话响了，接听，是宁霜打来了。

    电话马上到了李糖糖手里。

    莫凡冲她挥手告别，向老金走去。

    走到近处，莫凡闻到了浓烈的酒气。

    老金抽了一口浓烟，烟头的星光骤亮，映出一张面目赤红、胡子拉碴的脸。

    这幅尊容一点都不像顺风顺水的样子。

    “怎么，案子进展不顺利？”莫凡问道。

    老金笑了下，随手把已经抽尽的烟屁股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往一侧走去：“走，上车，我们边走边说。”

    老金的车让莫凡意外了一下。

    这是一辆惨不忍睹、几乎面目全非的车。

    黑色的车身上满是撞击后留下的凹陷，刮擦磨掉车漆后的亮银色痕迹很显眼，是新伤。

    车头明显受过撞击，右边大灯处完全凹陷了下去，大灯早碎得不能再碎了。

    车窗没有了，只在缝隙里还有些碎渣。

    车顶也呈现不规则的凹陷。

    是老金的车没错，他见老金开过。

    莫凡很怀疑，现在这辆车还能不能开。

    答案很明显，老金已经坐在了驾驶位，侧头看他：“上车，放心。

    车是看着惨了点，但不影响开，安全。”

    莫凡拉副驾驶车门，没太用力，一拉之下竟然没有拉开。

    车门有些变形，他加大力道，“砰”一声轻响，这才把副驾驶的门拉开。

    他进去，又把副驾驶的门大力的关上，转头看老金，老金正在看他的副驾驶门。

    莫凡道：“我现在怀疑的不是你的车能不能开，而是会不会开着开着在路上就散了架。”

    老金笑了下，发动车子，提醒道：“安全带。”

    “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