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且去山间扫雪
无矩山外,有一青年骑着青牛,慢悠悠从南山小路过来。
时至七月,大日高悬,天上却独下起了大雪。
青年约莫二三十岁,一双蓝眸此时不见悲喜,着一身白袍,腰系一条白绳,简约却他极为相衬。
“主人,看起来不太高兴。”
却是那座下青牛口吐人言。
“只是有些感慨,这一路走的太远,远的已忘了回乡的路。”
青年叹了口气,周围的雪下的更大了。
“主人你要去那,小牛我背着你去。”
青牛又发话了,一双牛眼瞪得大大的,带着些类人的感情。
“哈哈哈~乘牛儿,可是你我的缘分已尽了,求不得的。去寻你家那位,驮他回家去吧!”
青年笑着拍了拍牛角,再无后话。
那青牛抬头去看,青年不知何时离去,大雪也已然散去。
青牛哞哞叫喊不听,却再无回应。
一双牛眼,一个少年出现在眼前,一身打满补丁的衣服,不是他真正的主人又是谁。
“你是二牛?”
少年有些惊喜,但看这一双牛眼落下泪来,他痛苦抱了上去。
“我不修仙了,我们回家,回家,嗯~嗯!”
悬日之下,一牛一少年,踏上了回乡的路,共尽流泪,也算一段佳话。
“哎!缘起缘灭。”
青年看着那牛那人离远,有些感慨。
“我且去山间扫雪,扫去过往尘埃。此间还有故人,当真有趣,当会故人,也送他一路安好。”
青年边走边说,一双脚踏在地上,轻轻发力,向着无矩山飞去。
……
剑宗。
一场大雪,起自无形无识,突丌的下着。
很多年没有四季的城,突然的大雪,没有人觉得意外,好像这场雪下了很多年,看的多了,便习惯了。
“一壶酒,醉仙。”
醉仙楼,在了位客人,是一个青年,留一头长发,到了小腿处。
掌柜没有觉得意外,叫小二拿了一壶酒。
“谢谢。”
青年道了一声感谢,转身离开了。
“客人,酒钱还没给呢?奇了怪了,一瞬间就没影了。”
那小二见了,连忙追了出来。
“你睡糊涂了,刚才没人买酒,你追出去,叫人付什么钱?”
掌柜有些奇怪的问了一句,把记账的毛笔放在一边。
“好像是这些的,不对,你刚才不是叫我去拿酒吗?给谁了?”
掌柜听的手抖了一下,因为他正好看见手边一壶酒,用手去揭,并没有开封。
……
“酒果然醉不了我了,这很无趣,你说呢?”
青年看着这位老朋友,笑了笑问道。
来人是剑宗当代掌门,苍古。
“直到见到你,才记起认识你。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去找个轻静点地方吧”
苍古抚了抚白须,从无尽的历史中漫游向上,记起了这个人。
起于一万年前的人,今日跨过长河,又在此地重逢。
“你的地方,自然随你。”
青年微笑颌首,蓝眸却看着别处。
剑宗后山,悬空殿。
二人相对坐下,苍古挥手把看茶的道童传送走。
“悟道茶,不,人工培育的,少了点灵性。”
青年不急不缓的左右看了看,石桌上什么也没有。
“你此来是做什么的,我不知道此方天道为何许你进入,但你没办法长留吧!太清师兄!”
苍古的眼中含着幽绿的光,却克制了下来,只望着石桌。
“我要做的,已经完成了。至于天道他不敢拦我,不然你就不会坐在这了。我想待多久,便可待多久,我从西陆来,一行十载,慢慢的走。有些奇怪,一万年间,这天下依旧没什么改变。对于你我也很有些兴趣,只有元婴期的你,如何活了一万年,当然这并不难猜。”
太清有些感概,不知又从那处拿了茶碗,不急不缓的彻茶,茶香浸出,他露出享受的表情,似乎在回味着什么。
苍古皱了皱眉,他这个师兄,似乎平静的说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天道都在害怕的,估计是轻易灭掉这方天地的东西吧。
这一万年,他又去了何处,如今又为何回来。
苍古沉默了数息,还是开了口:“你知道的,凡间的器物,发展上千年,一代代累及,也可成长出灭世的东西,这是众仙无能接受的,一个凡人也可主宰仙人的生死,实在是笑话。
故一旦发生这样的苗头,会假托天魔降世,灭一国,或灭一域,或重启凡间。”
太清失望的叹气,蓝眸咪起,“全是旧事,说点我不知道的。”
“对于师兄你,这天下能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吗?”
苍古有些怒了,他怎么不知道这位故意来消遣他的。
故意放出只有元婴的气息,引他下山,见面之后,又记起这位的身份,他便心如死灰。
“我的小师弟,都过去一万年了,还是这么沉不住气,虽然我就喜欢你这样,但师兄还是对你很是失望。我这一次来,还带了点礼物,你以后会喜欢的。”
太清的人不知何时已在他的侧面,一字一句好似在他的心里吐出。
苍古听的发虚,但身体已经动不了了,口还保持半张。
“此方天道,居然在你这投下过视线,但不用担心,它给你的一切全会消失,和我对你最后怜悯。记住这一天,不,你记不住。但我还是要说,当我走后,你会突然发现,时间重新在体内流动,不死的古老将会逝去。不过你应该等不到那一天,我给你的礼物,他会好好心痛你的一切。”
太清走了,身体上的无形束缚消失。
“笔呢?童子,该死。”
苍古大口的喘气,头上的发冠掉在地上,白发胡乱的披教,疯狂的爬动,他想记录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做。
“没有用,他还是他。那怕一万年过去,他依旧不放我。“
苍古苦笑一句,时隔万年,他的泪又一次落下,无力感又一次汇于全身。
“师兄,放过我吧,我错了。”
他跪了下来,或磕头,或自甩耳光,举止疯狂。
悬空殿回应只是一片虚无。
且去山间扫雪,扫平过去。
朝骑青牛,送尽缘法。
今复过往,诛灭宵小。
且取山石,不负此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