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毋动荡，八荒无战殇。天地印玄黄，浩然萦正气。’谁知道这首诗出自哪里？”黑板前老师的声音渐渐地远了，语文课就是这么无聊，叫人没过一会儿便困了，比安眠药还管用。

    叶黛暮趴在最后一排的桌子上正睡得舒服，被人推醒了。

    “叶黛暮，叶黛暮，醒醒，醒醒。”

    “干什么呀？人家睡得正舒服呢。”叶黛暮搂着眼睛，抬头一看，嘴巴都不由地睁大了，磕磕巴巴地说道。“吴老师，那个，我不是，那什么？”

    “你不是什么呀。你这家伙竟然敢在我课上睡觉，真是无法无天了。”看起来精明又不好说话的女老师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说。

    “对不起啊，吴老师，我出去，我出去罚站。”叶黛暮很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打算出去。

    “罚什么站啊。叶老师，你还没有睡醒吗？”吴老师无语极了。这个她带了三年的学生，她还不了解，这个马虎的姑娘一定是忘记自己已经毕业了。“叶老师，你又忘了自己已经是老师了吗？”

    “啊——哦，对哦。我忘了。”叶黛暮揉了揉后脑勺。从那个莫名其妙的梦里醒过来，她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老是觉得自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掌握天下权柄的女皇。

    现在是现代，没有马车，没有战乱，当然也没有皇帝。那个曾被她心心念念守卫着的国家，已经是漫长历史的其中一段了。想到这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你叹什么气啊？我才好叹气吧。有你这样的学生已经够我头疼了，居然还要和你这个大马虎做同事，想想我就头疼。”吴老师看着很严厉，其实人很好，心肠软极了，见了叶黛暮两眼下的黑眼圈，便将她放走了。

    叶黛暮整了整自己的背包，拿着书，打开后门，晃晃悠悠地打算回去。

    她身后，吴老师已经叹完气，在学生们欢乐的笑声中重新开始讲课了。“这是七国之乱时，魏国的一个皇帝所做，讲的是她心怀天下，为国为民的志向。你们有谁知道这首诗的……”

    听着那讲解，叶黛暮忍不住地翘起了嘴角。那是梦也好，是真实的记忆也好。起码那个国家是真实存在的，那个曾愚蠢曾热血曾想为天下苍生做点什么的女皇也真的活过。

    能在历史上留下痕迹，不愧于那恢宏壮丽的一生了。

    “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傻~”欢脱的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叶黛暮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出手机。“喂？”

    “暮暮，我今天下午回来，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手机那边的女声清冷，却很亲切。

    叶黛暮这几日头昏脑涨的，一时还想不起来这声音的主人，赶紧看手机屏幕，这么亲昵的人应该有存名字吧。“小姑姑？”

    “怎么了？暮暮，小姑还给你带了好东西。”叶黛暮赶紧答应了。

    她也不能永远沉迷在梦里，得赶紧回忆起来了，但大概是那个梦实在是做得太久了，叫她对现在的记忆都有些模糊，就像是成人对婴儿时期的记忆一般。

    小姑姑……长什么样来着？完了，下午要是擦肩而过还认不出来，她可能会被认作是假货。

    小姑姑最擅长的就是打假了。上次去展馆她见了一个古董花瓶，非说是假的。展馆当然不肯承认。最后小姑姑一个气上来，连馆长都给掀翻了。额，好像开始有点记起来了。

    叶黛暮赶紧去相册里翻找。幸好，她那喜欢打标签的习惯从来就没丢过。

    找到了，衣服整齐，裙摆过膝，盘起的长发，总是装饰着一根玉簪子，面上冷漠，连拍照这样的活动也不肯多笑一点，看起来是个十足严肃的人。

    可是叶黛暮知道她有多么温柔。小姑姑宁愿丢掉第一份工作，也要去医院看护生病的自己；每次出差都不会忘记带礼物；不会安慰人但是最苦难的时候永远会准时出现。

    而且小姑姑那张严肃的脸，叶黛暮看了第一眼，便升起了无限的亲切感和信任。那是卢淑慎！

    “暮暮，你长高了不少。”小姑姑的开场白还是老一套。

    “小姑姑，我都已经工作了，还长高啊。”叶黛暮乐不可支。“小姑姑，我好想你呀。你给我带什么来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就想着你的礼物了吧，根本就不想我。”小姑姑刮了刮她的鼻子，还是笑着从包里掏出一本书，递给了她。“给，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哇，不是吧。小姑姑这是把目录带回来了，她要什么买什么，真是太大方了。叶黛暮眼睛亮晶晶地看了过去，然后彻底无语了。

    “小姑姑，这是相册。而且里面都是别人的照片。”叶黛暮还以为是小姑姑拿错了，兴奋地期待她拿回去再掏出一件来。然而并没有。

    “对啊，没错。这上面的都是小姑姑千方百计找的优秀三好青年，每一个都是要才华有才华，要相貌有相貌。看看，你喜欢哪一个，小姑姑给你带来见见。”小姑姑毫不在意叶黛暮惊恐的目光。“放心吧，绝对不会打晕了带来的。”

    这个典故……叶黛暮立即回忆起来了。上一个被小姑姑打晕带回来的家伙是——谢璇啊。等等，她和谢璇在一起，小姑姑是知道的啊。

    记忆再浮现得更多的时候，叶黛暮就明白了。“小姑姑，你和幼安又闹什么矛盾了？”

    “那个混蛋居然敢和别的姑娘一起出去。暮暮，你放心，小姑姑一定会给他好看的。乖啊，这种朝三暮四的男人咱们不能要。小姑姑再给你找个好的。”小姑姑咬牙切齿地说。

    看来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代，小姑姑和幼安都是八字不合的状态。

    “小姑姑，哪有看到站在一起就以为别人变心的啊。那他大半年和一帮大男人吃睡在一起，我总不能怀疑他和别的男人有一腿吧。”叶黛暮赶紧给她熄火。“何况，总要当面对质，给他一个辩白的机会吧。”

    “什么，他还敢和男人有一腿！”

    小姑姑，你重点错了啊！

    叶黛暮拼命地给小姑姑降温，结果反倒是让她的怒火越来越旺盛了。

    正在此时，窗户被敲响了。叶黛暮松了一口气，不知是哪个认识的人，但是能在这个时候转移小姑姑的目光那真是太感激了。

    “暮暮？”

    幼安，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