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无敌之师和江湖侠客
子弟营,是定安十三年,太子十岁时组建的新军营。
才华横溢的太子用耍无赖的方法,让宠溺他的父皇授权立营,这件事甚至没有经过朝廷。
定安皇帝是希望太子就当玩乐就好,却没想到,接下来的几年,子弟营走遍了大启,挑战了各地的军营。甚至还得到了通州侯和怀阳伯等边关实权大将的认可。
子弟营更是喜欢主动向北方寻衅,一次次摩擦和战斗使太子越来越有自信。
于是在定安二十二年,太子亲率子弟营北伐,了却了先帝朝旧恨,为先圣武太子报仇,将西北的大乌碾得鸡飞狗跳,分裂成了南乌和北乌。
此后太子就慢慢退出了子弟营,由胞弟贺王接管。在定安三十年也就是七年前,贺王就率领北伐军剿灭了南乌。
而一年前,北乌主动进犯大启,也是贺王率领大军北上,在瓦解了北乌孤注一掷的进攻后,顺理成章的剿灭了北乌。
洪维站在演武高台上,眼前的一千多人就是在三次大战创下必胜传说的子弟营。
子弟营自然不可能只有一千人,只是子弟营六个千户各有各的训练模式和战场分工,跟着贺王在路边逮他的只有一个千户和贺王直属亲卫而已。
贺王狠狠瞥了一眼洪维,“好好看着,好男人应该做什么。”
看着眼下列好方阵的士卒,贺王大喊:“今天天气不错,恰好我们营点来了个大启英雄。”
说到大启英雄,洪维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大启英雄听说咱们子弟营独步天下,就想来看看咱们子弟营的英雄。你们说,要不要让他开开眼?”
洪维以为子弟营会有所回应,但台下的士卒纹丝不动。
贺王大手一挥:“子弟营听令,三级演武,提枪!”
千余人集体从单手扶枪转为双手持枪,动作分为两步,先是左手把枪举起,右手去抓枪尾,枪头向下成双持状。然后一步向前,呈弓步进攻状。两步动作,伴随着两声齐喊“杀!”,虽然没有那么整齐划一,但气势汹汹。
这是标准的军伍枪术起手式,方阵摆好架势以后一动不动,但演武台边,一名士兵吹响了硕大的号角。
“呜……”这是号角声。
“轰!”远处突然发生了爆炸,震天的巨响惊到了洪维,他侧身抬臂,本能做出自我保护的动作,但其实距离尚远,并没有危险。
“杀!”听到火药的炸响声,方阵又整齐划一的做出了枪术动作,所有人眼神凶狠,一动一杀,整整齐齐。
“轰!”爆炸声没有停止,而是一阵阵的袭来。即使有了心理预期,洪维还是忍不住要在每一声炸裂后闭眼。
但方阵的士卒依旧怒目圆瞪,声音洪亮,动作坚定。
火药产生的浓烟飘散开来,空气中弥漫着刺激的呛人浓烟。因为站在高台上,浓烟滚滚而来,洪维不断咳嗽。
而下方的行伍中,一个声音突然高喊“定!”。
于是方阵停止操练,快速变成数个紧密的小阵,所有人集体蹲下。每个小阵又呈一个扇型,外围的做持盾状,中间的将长枪架起,严正以待。
紧接着,士兵又以小阵为单位,做着各种战术动作,洪维只能猜测某些阵型是用来防御飞矢的、某些动作是为了对抗骑兵的,但还是有很多阵型看不明白。
伴随着阵阵喊杀,洪维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不知道眼前的演练是否厉害,但他知道眼前的子弟营就是实打实的无敌之师。
别说自己怕不怕,就算是一个数千人的江湖帮派在这里,也一定会害怕。
演武结束,贺王训话,狠狠地夸赞了将士。待到士卒退去以后,不少军官都凑了上来。
按照惯例,演武以后,千户和百户都是可以来贺王面前露露脸,得几句夸赞的。何况据说今天有英雄来看,众人也就更加好奇。
洪维深呼吸几口,让自己平复下来,不至于露怯。官兵看到这位英雄虽然年纪轻轻,但是皮肤黝黑,体态健壮,应该也是个武人,所以还是客客气气。
贺王把每一个百户都夸了个遍,又把每个千户都做样子“批评”了个遍,然后就让他们离开了。
再回头看洪维的时候,眼神哪有之前面对官兵的和蔼,严厉得就像看不争气的孩子一样。
“你父亲以前就是这里最好的将士,这才是你该来的地方,也是你父亲希望你来的地方。”
洪维无言以对,即使子弟营的确震撼到了他。
“你为什么不愿意来?怕吃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你从小就没停过。怕自己没本事?东宫学堂的人进军营带兵,就没有做得差的。难不成怕我亏待你?”
贺王把制式佩刀扔给洪维,洪维本能地接住。
“你天生就是要抗子弟营大旗,拿大启大刀的。跑江湖,去了江湖你连刀都不能亮,就是个摆设。别想着你那镖局有多重要,没了你那镖局,我这个一品亲王就会亏待那些老卒?你老师就会亏待他们?你不要耽误了自己!”
洪维还是笑了笑,“大将军,有些话我不敢和您一个人说,能不能让我对您和老师一起说。万一老师觉得有道理,起码会拦着您揍我。”
贺王气急了,一把把刀夺过来,“你该滚哪滚拿去!”然后走开了,一点都不想搭理洪维的样子。
洪维行了个礼,赶紧离开,可没走几步才想起来,马让镖队带回去了。
这里离九央还不知道有多少里呢。
洪维只好回头,但他不敢自己和贺王说。
只好拉住了一个亲卫,问能不能麻烦让大将军给他弄匹马。
亲卫知道贺王很关注眼前的年轻人,就传了话。
只听见贺王在几米外大喊:“他不是喜欢江湖吗?难道他闯江湖的时候也找我要马?让那个江湖好汉自己想办法。”
亲卫带着爱莫能助的表情走来,他相信洪维听到了,对他歉意一笑,“算了,我带你去弄匹马吧。”
“你敢帮他,就仔细你的皮!”贺王又是大喊。
场面十分尴尬,亲卫说:“兄弟,不行就服个软,大将军对自己人很好的。”
洪维突然灵机一动:“大哥,要不我们这样。大将军都允许我按江湖方法解决了,不行咱俩打切磋一场,我赢了你就把你的马借给我,到时候回九央我再还你。”
那亲卫其实是不乐意的,可偏偏这话让贺王听到了。
“洪大侠那么有本事,打一个亲卫怎么够?本王这次带了四个亲卫,你要是都打过了,我给你四匹马。”
洪维讪讪一笑,看着走出主帐的贺王,“大将军,不用了吧,只要一匹马就够了。”
贺王理都不理他,喊着几个亲卫过来,带着几人下了高台,走到一个擂台边,示意洪维上去。
“你洪大侠只要连着赢了本王的四个亲卫,就给你四匹马。要不然就自己走回去。”
周围来了很多看热闹的官兵,洪维有点后悔了。
“大将军,您的亲卫个个都是拔尖的好手,我这么打得过啊。”
“打不过?打不过你就在我这喂马,什么时候军营开拔了,你就什么时候走。”贺王语气认真,他真会让洪维去喂马。
看到一个亲卫已经卸下了链甲,走上了擂台,洪维连求对方“人情世故”一点的机会都没有了。
贺王轻描淡写的扬扬头,“去吧,洪大侠。走江湖的玩这个不是司空见惯?”
洪维无奈,只能双手放在擂台上,一撑然后翻身上去。
行吧,那就试试江湖的路子行不行得通吧。
洪维问对方比什么,对方表示随意。
洪维直接抱拳行礼:“合义镖局,洪维。”然后踏出弓步,双手握拳内外错开,直接比拳脚了。
对方没想到洪维会这样选择,拳脚一定是所有切磋里损耗最大的。
因为械斗切磋只要打到对方,一般就分出胜负了,而拳脚格斗,只要没有明显的优劣,完全是不倒不休的。
这对要打车轮战的洪维非常不利,即使这位亲卫对自己也非常有自信。
但既然洪维自己这样选择,对方也不会多说什么。
“子弟营,庄楼”。行礼之后,也做出了拳法的起手式。
江湖和战场归根结底都是暴力的,想要什么得靠自己的拳头来拿。
洪维猛冲向前,靠近时一个跳步,做出了看上去像是不留余地的左脚飞踢。
庄楼身形一避,正想乘机控制住洪维的腿,但洪维以惊人的速度收腿,再次踢出。
尽力闪躲的庄楼还是被结结实实地踢中了胸口,但他还是双臂抱住了左脚,正准备反身压住洪维一整支腿,以此锁住洪维。
但洪维快人一步,就是硬生生将身体带起来,空中转体一半,右脚狠狠踢中了庄楼的脑袋。
庄楼被踢得头昏脑胀,松开了紧缚的双手,一屁股摔在擂台上。洪维落地快速起身,一拳停在庄楼面前。
周围发出惊叹,难道这就是大将军刚才说的那位英雄?
贺王哼的一声,一脸不满。
“麻烦下一位。”洪维收拳,搀扶庄楼坐起来,露出自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