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曾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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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银货两讫

    陈昏恙的心出乎意料的安定了下来。不久,甚至来到了二公主殿。

    他没有出去,就在屋里看屋外的二公主接旨,二公主穿着一件绯色广袖裙,一张白净的脸上,点缀着一朵一朵艳丽的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她的行为举止既张扬又维持着一定的分寸,就像是踩在别人的容忍点上,既不让人极端厌恶,却也难以让人有好感。

    此时她跪在地上,手上还包着帕子,她双手捧着金灿灿的圣旨,神情庄重。

    她低声说了句什么,陈昏恙不知道,或许是赐婚这件事,真的让他对二公主心生了情绪,有厌烦还有一点窃喜,他忽略到那一点窃喜,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二公主。

    凡是容易得到的,都没那么让人愿意去珍惜。

    因为容易,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他们心里的廉价。

    一打太监离去,燕黎晚利落的从地上起来,坐在屋外的楠木椅上,闭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昏恙从屋子里走出来,看着她,神情还是一副讽刺的模样。

    春华一边和繁花讲话,一边往里走,两个人像两个快乐的小麻雀。

    二公主听见她们的声音,忍不住嘴角翘起。

    陈昏恙也听见了,“二公主的婢女果然和二公主一样好教养。”

    春华和繁花都不说话了,整座宫所安静得没有了人声。

    燕黎晚一下子嘴角就抿住了。

    她的人还轮不到别人来评头论足。

    “我的人自然是极好的。”

    陈昏恙说出口就后悔了,听见她的话,脸色止不住的难看。

    春华和繁花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任谁都挑不出礼仪问题。

    她们沉默地站着燕黎晚边上,连头都没有抬起,一眼都没有看眼前的贵客。

    “我想出去了。”

    燕黎晚忍了忍,“看赐婚圣旨吗?”

    他默了默,“一道不会成事实的圣旨有什么好看的。”

    他的目光直逼燕黎晚。

    “我不会娶,无论你开出什么样的条件,什么样的利益,都不会。”

    燕黎晚只想到昨晚暗卫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丞相说,只要陈公子和公主成了亲,无论他是否情愿,只要成了,他答应公主的事,就算数。”

    所以只要成了,是不是怨偶,她都不在意。

    “风月,带陈公子回丞相府。”

    陈昏恙一言不发的跟着男子走,整个脑子都用来想事情,无暇看面前带自己离开的人是什么模样。

    春华和繁花在陈昏恙离开后,就跪了下来,异口同声的说,“主子,对不起,给您蒙羞了。”

    燕黎晚面无表情,脸上的桃花妆艳丽逼人,可都被她面上的冰冷给压了下来,她看着婢女,“错哪了?”

    “奴婢无法无纪,嘻嘻闹闹,使主子被外人笑话了。”

    “起来。”

    春华和繁花一齐站了起来,还一直偷瞄公主的脸色,嘻嘻闹闹的样子早就不见了,只有冰冷的脸,和忠诚的心。

    “嘻嘻闹闹是给外人看的,我是谁?你们何必在他面前,一副被讽得狼狈的模样。”

    “可主子,他会是以后的驸马,我们都要听他的话,不惹主子生气,也不让驸马看不起主子。”

    燕黎晚一愣,她们竟是担心她被驸马看不起,才这番模样的吗?

    她心里密密麻麻的酸胀感,觉得感动,又觉得自己的丫鬟们实在太为她着想了些。

    “春华,繁花,你们记住他还不是驸马,哪怕是了,除了圣上也没人可以说你们一句不好。你们都是我很重要的人。”

    失去母亲的这些年,都是她们陪自己走过来的,六岁前,她的嚣张任性是真的,而且有不管不管的资本,六岁后,她的嚣张任性是假的,皇宫容不下长不大的孩子。她的小任性,小心机,圣上都看在眼里,甚至是喜欢的,哪位在位者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在自己面前耍一些无伤大雅的小脾气,显得亲近呢,所以只要她父皇不对她有意见,她就是位受宠的公主。

    只要在位者喜欢,哪怕千万人不喜欢又如何呢,谁也动不了她,谁也勉强不了她。

    陈昏恙跟着风月出了宫,到了丞相府,才看了眼带自己来的下人长什么样,仅一眼,他就愣住了,面前的这位男子长得很俊秀,一双桃花眸,眼角微微向上弯,一颗泪痣将他点缀得更加魅惑,分外风情。

    这样的人仅是二公主的下人?

    陈昏恙只觉得眼前的人长的真不顺眼,他看着就觉得心情不大舒服。

    他…和二公主什么关系?

    陈昏恙走进府中,觉得脑子不大够用,风月看见他进去,也就离开了。

    陈昏恙一回府中,就传来了风风火火的脚步声。

    微胖的中年人出现在视野里,“昏恙呀,赐婚圣旨为父替你接了,你要不要看看?”

    提到赐婚,陈昏恙的表情控制不住的难看,他一如对二公主时的认真,问道,“爹,你到底答应了她什么?”

    “啊?什么什么?”

    陈昏恙苍白的脸上,少有的出现了嘲讽的神色,“你要是不许别人好处,谁愿意嫁给我呀。”

    “嫁给我,就是守活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寡妇。”

    陈昏恙对自己看得清,他左右活得了几年,何必再去祸害姑娘呢。

    况且,他怎么容许自己的婚姻变成银货两讫的一场交易?

    中年男子听见他自命菲薄的话,抹了抹眼睛,“我就是不想你到离开的时候,身边也没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我可怜的儿呐。”

    陈昏恙当然不相信他说的话,知冷知热这个词可以形容二公主?她不把他气死就不错了。

    不搭理人,陈昏恙抬脚就往自己房里走,一句话也不多说。

    留下的中年男子呢喃道,“真是造孽哦。”

    总有些真相,不是眼见为实。

    陈昏恙回了房,便去了书房,从架上取出书来看,看了许久,才揉揉自己的眼睛,觉得有些疲累了。

    陈昏恙极爱看书,他少能出门,每日就待在家里看书练字,十八岁那年,不知道是哪位才子以楚离歌为主角写了一本书,流传千里,他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叫书童也去买了一本,看过之后,才敬佩道,“娶妻当娶楚离歌。”

    这样一个厉害的人物,却在那年登基称帝,收起了后宫。

    后宫有千般美人,都没有使得楚离歌迷了心智,她勤勤勉勉,短短三年,就把楚国打理得有声有色,百姓的生活也日益好了起来。

    这样一个人,是陈昏恙放在心尖上仰慕的,他每日读书,练字,三年来也愈发努力,每当市集上出现关于楚离歌的书籍,他就差使自己的书童去买。

    三年前,他第一次差使手下人去买书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