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明这边不同。

    瓦刺一旦战死沙场，老婆就变成别人的了，孩子甚至还有可能会被活活打死。

    大明的战士，勉强能算得上是后顾无忧，与之相比，瓦刺做的就要差许多，更多是靠利益来诱惑战士们拼命。

    肆意妄为的屠杀、抢劫、掠夺，目的就在于此。

    上层权贵拿大头，默许底下士兵靠喝点汤水，不然大家都不是傻子，没有足够的利益，谁又愿意在战场上拼命？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外如是。

    如今大军损伤将近一半，瓦刺这边立即爆发了极其激烈的内部矛盾。

    许多权贵表示：“底下的士兵已经撑不住了，继续这样下去，就算成功，也没法和大明谈判，谁会和一群残兵败将谈判？”

    “大明国土广大，京城这点人死了就死了，他们还能从其他地方调军队来，可我们就只有这么一只大军！”

    “一旦大军打空了，我们对大明就再也形成不了威胁，他们怎么可能会接受我们的条件呢？”

    有几个权贵更是直白的点出最要命的现实：“就算我们打到了德胜门之下又如何呢？”

    “不要忘了，德胜门只是城门！只是城门而已啊！”

    “城门的后面，还有三座瓮城，每一座瓮城都有数千亩地大小，其中凶险，哪怕填进去几万条人命，都不够看！”

    “就我们这点人，最多只能打到德胜门底下，也会因此损失惨重，根本就没有能力威胁到城内，他们把城门关上，咱们就拿他们没办法了！”

    听闻此言，在场的诸位权贵，都陷入了沉默。

    鲜血淋漓的现实，把他们从幻想里的宏图霸业中拉扯出来，让他们清楚的体会到了自己和大明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若不是有朱祁镇这么个废物皇帝，亲自带着大军送人头，他们连京城的二十万精锐大军都打不过，更别提打到京城底下了。

    若不是朱祁镇被俘虏，这位废物皇帝和他身边的忠犬太监全力配合，恐怕直到今天为止，瓦刺军队能不能跨过三关都是个问题！

    连京城的影子都见不到。

    达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到他们的极限了。

    能做到今天这个程度，已经是老天爷相当给他们面子了。

    但凡路上运气差点，瓦刺根本就走不到京城，早就被一路上的雄关卡住，进退不得了。

    “撤退吧，太师！”

    “再继续这样打下去，家底都要赔光了！”

    “底下的勇士们，撑不住了！”

    国师也先用浸湿了温水的毛巾，轻轻擦拭自己脸上的血渍，面无表情的扫视着在场的诸位。

    整个临时指挥部乱哄哄一片，直到几十个呼吸后才逐渐安静下来。

    很明显，许多中高层的权贵已经统一了意见，认为不能再继续这样打下去了。

    主战派依旧不少，可他们在先前战斗里损失了太多，他们的话语权也跟着大幅衰落，他们说话已经没那么管用了。

    无论是在哪个年代，话语权永远需要靠暴力支撑，没有暴力，就没有话语权。

    这时，也先终于开口，问道：“我弟孛罗在何处？”

    他看了一圈，又等了许久。

    却看不到自己的亲弟弟孛罗回归。

    心里一股不祥的预感，逐渐升起。

    这时，有一小权贵站了出来，战战兢兢的道：“太师，方才有传令兵来，说是在战场上，亲眼看到孛罗途经一处时，不慎踩中地火雷，当场……当场……”

    别说是重甲步兵，哪怕是重甲骑，宛如移动堡垒般的存在，不慎踩中火雷，都会被直接炸成满地的碎肉。

    孛罗再怎么强壮，穿的再厚，终究还是个普通人，肉体凡胎，踩中地雷，下场自然不言而喻。

    这位在前线凶猛作战的长生天第一勇士，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没有死在敌军猛将的手里，反而是撤离时，走自己原先走过的安全路径，被活活炸死了。

    也先听闻此言，双眼紧闭，手里毛巾掉落在地，恍然不觉。

    周围突然变得安静一片，哪怕再怎么样，也先作为国师，始终处于瓦刺权力巅峰，在场诸位权贵不敢在这时开口，以免得罪了他。

    过了十几个呼吸，也先睁开眼，又问道：“平章事卯那孩何在？！”

    孛罗是他的亲弟弟，而这位平章事卯那孩，是他手下大将之一，都是他派系里的绝对嫡系，核心成员。

    又有一位权贵站了出来，面色难看的道：“太师，平章事卯那孩身先士卒，率先冲击德胜门。”

    “其胯下战马被炮火所惊，于乱战之中不幸坠马，而后……”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所有人都懂他的意思。

    如此烈度的攻城战，将领冲锋在第一线，结果不小心坠马，等待他的结果就只有一种，那便是死亡。

    无论是被友军踩死，还是被敌军活生生剐了，都一样。

    国师也先双眼变得呆滞，没想到短短几个时辰，自己派系的两个绝对嫡系核心成员，就这样都没了。

    第一勇士孛罗，大将平章事卯那孩，都是货真价实的猛将，怎么能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了？！

    也先嘴角忽然溢出鲜血，整个人直愣愣的向后倒下。

    刹那间，无数权贵面色大变，许多人更是冲上前来，口中大吼：“太师！！！”

    脱脱不花看着眼前沸腾的场景，眼睛逐渐发亮。

    也先这次为拿下德胜门下了血本，用自己的嫡系军队死战，如今更是两个嫡系核心成员都挂了。

    而他现在，已经快要争取到大明朝廷的支持……他这位大可汗，终于有重振雄风的机会了！

    ……

    也先昏迷不醒，大军群龙无首，只能选择驻扎。

    眼见敌军诡异的围而不攻，于谦怀疑有诈，挑选出三十死士，三人为一队，散出去探查情况。

    死士还没回来，就有飞箭传信，内容不过十几行字，于谦却大喜过望！

    “也先派系受到重创，损失惨重，也先大惊，如今已昏厥不醒，还望大明助我，脱脱不花亲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