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千百年历来如此。

    缺乏一个统一的思想，一个统一的信仰做指导，所谓的联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打一打顺风仗还行，你争我夺，大家一起抢好处。

    一旦碰到逆风仗，那便是一个跑的比一个快，反正只要我跑的比你快，至少我会死在你之后。

    也先远远低估了他这些所谓的盟友，能够无耻到怎样的地步，也远远高估了他自身的号召力。

    使者派出去一天后，就回来了。

    带来的消息，全都是坏消息。

    兀良哈、元裔两位表面盟友，就连表面的和谐都不愿意再维持下去，彻底撕破脸皮，拒绝一同南下。

    也先被气的三尸神暴跳，当场便将自己喜爱的大明茶杯砸坏，来来回回左左右右的走，脸上是散不开的忧愁。

    没有这两位盟友作为援助，也先就必须得直面大明的威光，自行承担所有来自大明的压力。

    大明皇帝运输到宣府的武器弹药，将会成为收割他们的死神，带着他们一同走向地狱。

    其实从一开始，也先就不认为自己能策反杨洪，理由很简单，整个大明上下对皇帝最忠诚的人，就是杨洪了。

    杨洪是货真价实的，皇帝的心腹，是皇帝的手脚，是皇帝必不可缺的一部分。

    像这样的人物，若是真的对皇帝不忠诚，对当今的皇帝不看好，他根本就没法率兵离开京城。

    即便是作为敌人，也先也不得不承认当今这位大明新皇帝，手段不俗，能力超群，和朱祁镇是两个极端，差距比人和狗还大。

    在这方面，他从不指望敌人的愚昧，敌人的愚蠢，能救自己一命。他向来都是料敌从宽，尽可能高估敌人的实力，低估己方的战力。

    何况杨洪自青年起，就一直在和她们瓦刺作战。

    双方结下过无数仇怨，杨洪曾亲自手刃许多瓦刺贵族，瓦刺也不断杀死杨洪的袍泽兄弟。

    两者间的仇怨比山高比海深，从统帅军队的将领，到下面负责作战的士兵，皆是如此。

    矛盾极端到这种程度，并且杨洪还得到了来自大明皇帝的全力支持，以及无条件的信任。

    换位思考，也先觉得自己若是杨洪，除非是突然发了失心疯，脑筋抽了，否则绝不会叛变皇帝，背叛大明。

    也就是说，瓦刺必须得独立承担所有来自大明的压力，硬生生啃下一座堪称不灭要塞的天险重镇。

    并且这军事重镇，还是在杨洪这样杰出精锐的将帅手里把握着。

    同时还拥有来自大明皇帝，堪称天文数字的支援。

    无论是粮食弹药，还是火枪大炮，乃至于盔甲刀剑，一应俱全，通通不缺。

    也先只感到头皮发麻，眼前发黑。

    “这样的宣府，真的有可能打下来吗？”

    “宣府有五万驻军，五万驻军啊，其中大半是百战之精锐，极为擅长守城。”

    “在大明皇帝的支援下，他们每一个人都武装到牙齿，配备盔甲、钢铁刀剑、火枪，弹药储备充足，大炮更是不缺，粮食天天都能吃饱。”

    “宣府本身坐落于天险，想靠近就不是一件易事，攻打下最外层的城墙防护，都得死上几万人，这还是根据以往的战况进行估计，如今宣府边军战力达到巅峰，情况只会更严峻。”

    “而像这样的城墙，宣府有三层！一层比一层厚，一层比一层高，里外呼应！越到里面，越难以啃下来！”

    也先双眼麻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帐篷外。

    看着天上飘着的小雪，他的心里满是绝望。

    如此强大的宣府，仅仅是大明的九个门户之一！之一啊！

    同样强大的，还有八个！仅仅是用于面对他们这些草原上的危险的，就有一个类似的大同！

    更别提后面的内三关，一个比一个雄伟险峻，一个比一个坚不可摧。

    错失了前次机会，他这辈子，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那座雄伟到不可思议的伟大城市——京城了。

    “我恨啊！我恨啊！”也先忽然仰天长啸不止。

    “恨天公不作美，大明新皇何至于此？君圣臣贤又怎可能！”

    “恨猪狗盟友抢钱抢粮抢人在前，作战永远在后，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堂堂黄金家族，长生天之下的第一家族，竟对大明谄媚至极，数千匹战马，说送就送！”

    “恨兀良哈不守信用，撕毁盟约，讨好大明，欲再度掀起草原内斗！”

    “无休无止，无休无止啊！”

    也先眼前的世界，已经变成了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

    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倒霉的了，够绝望的了。

    殊不知……

    其实他压根就没看到自己更倒霉的地方。

    早在兀良哈、元裔回信前，杨洪组建的夜不收部队，决定来个开门红，打算到瓦刺大本营搞搞刺杀。

    割两个顶层权贵的脑袋回去，再不济也得是两个高层权贵的脑袋，这样才对得起那丰厚的福利酬劳。

    在内鬼的帮助下，夜不收小队一行七人，换上胡人贵族服装，光明正大的走在大本营道路上。

    他们要令牌有令牌，要服装有服装，甚至还懂得胡人的话语该怎么说，并且口音很少，基本听不出来。

    要里子有里子，要面子有面子，要嘴皮子有嘴皮子，愣是把渗透行动，弄得轻轻松松，感觉就像是在出城郊游似的。

    走着走着，他们就来到也先大帐篷的周围，灵机一动。

    “干他娘的，要是能把那个狗日的国师脑袋割下来带回去，岂不是封官加爵？若是个世袭爵位，不止咱们发了，咱们的子孙后代也发了呀！”

    “来都来了，不试试就走，多亏啊。”

    几人面面相觑，在无与伦比的利益诱惑下，毅然决然决定试试看。

    根据提前拿到的布防图，他们小心翼翼渗透到帐篷旁边，正打算刺杀，就发现帐篷里的人有点多。

    瓦刺顶层权贵，怎么都聚在这里打牌？

    这下子，哪怕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们在讨论大事。

    见事不可为，夜不收果断取消刺杀计划，改为窃取重要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