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揕打了个呵欠，问了一句：“现在几……几点了？”

    老徐看了一眼手机：“还有二十分钟就一点了。”

    “市长，接下来给三哥准备了什么节目？要不看会儿嗯啊嗨哟？三哥就剩这个戒没破了！”秦凯笑着看了陈晨一眼。

    嗯啊嗨哟，破戒，这句话连郭平都听懂了，跟着在一旁抿着嘴乐。

    “去你的，亏你想的出来，几个老爷们儿熬夜***儿？太他妈变态了。”陈晨骂道。

    赵揕不耐烦了，捅了秦凯一下，“别废话了，快点儿，一人提个建议。”

    老徐这回挺积极，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蹦出了俩字：“睡觉。”

    秦凯看了他一眼，洋腔怪调地说：“pass，还不如找外星人去呢。”

    赵揕连头都没抬，从牙缝里挤出俩字：“死去。”

    陈晨坐在那儿，想了一会儿，说：“去网吧包宿。”

    四人看了他一会儿，赵揕说：“这就是你集齐七颗龙珠要许的愿望？我天，搞得跟鼓足勇气要**似的？”

    “可我还没去网吧包过宿呢。”陈晨笑着说。

    四人彻底懵了。目瞪口呆地又看了他好一会儿，秦凯突然抓住了陈晨的胳膊，喊道：“市长，我真的抓到一个外星人。”

    “可问题是，宿舍大门早就关了，我们怎么出去？”现实主义者老徐说。

    “就是因为关门了，才刺激嘛。老徐你去色诱宿舍阿姨，偷钥匙开门不就行了。”郭平也跟着没羞没臊起来。

    秦凯倒没急着说自己的意思，沉吟了一会儿：“还别说，我知道一个地方，一楼的厕所。我之前看见有人从那里出去过。”

    “厕所？你他妈这能找地方。”赵揕觉得有些夸张。

    “说得你好像这辈子在厨房拉屎一样？”秦凯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突然唱了起来，“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我这样为三哥痴狂……‘’

    “别大半夜嚎丧了，走！”赵揕颇有豪气地挥了挥手。

    郭平面露难色，“我最近身体不舒服，就不跟你们去了吧？”

    赵揕回头想说些什么，却被陈晨拉住了，“那好，你睡吧。”

    四人蹑手蹑脚地下了楼。巡逻车来来回回地闪着红蓝相间的警灯，跟耗子一样东闻闻西嗅嗅。

    秦凯伸着头看了看外面，看着巡逻车已经走远，回头对身后的人说：“我先出去，你们快点儿。”

    瘦弱的秦凯猫着腰，蜷缩着，很快就爬到了外面，然后东张西望，替里面的人把风。老徐跟着也出去了。

    陈晨本来站在赵揕的前面，这会儿回头看了看他，笑着说：“市长，你这块肥肉能挤出去吗?”

    “死一边去，你快点儿出去，好在外面拉我一把。”

    陈晨笑了笑，说：“那还不如我在后面推，让他们在外面拉一把脚。”

    赵揕无奈，喘着粗气，骂骂咧咧地爬上了窗台：“草，这他妈还不如几个爷们儿熬夜看大黄呢！”

    秦凯和老徐在外面拉着他的胳膊，陈晨走在后面推他，费了很大劲，总算出去了。

    “市长，减肥吧，这出去一趟跟难产似的。”秦凯揉着发酸的胳膊调侃道，老徐他们忍着乐。

    躲过巡逻车，四人来到了学院的大门口。大门也关上了。只有一个选择，跳墙。五个人回过头来，再次笑嘻嘻地看着赵揕。

    赵揕无奈的说：“好，好，孙子们，爷爷先来。秦凯，过来，你蹲下。”

    秦凯愣了：“干嘛？”

    “不踩着你，我咋爬上去呀。”

    秦凯往后退了几步：“你可拉倒吧，就你这一坨肉，踩我一下，我这腰就废了，你知道，腰子对于男人来说有多么重要吗？”

    老徐走了过来，往下一蹲，抬头对赵揕说：“来吧。”

    赵揕摆了摆手，示意老徐让开，然后往后退了几步，一段加速跑之后，猛地蹦了一下，用手扒住墙头。

    正在众人惊叹的时候，赵揕咬着牙骂道：“你……妹……妹呀，快点儿推呀！”

    三人这才终于回过神儿来，咬牙推着赵揕丰满的臀部，把他推上了墙头。

    陈晨仰着脸看着这堵墙，又看着秦凯，老徐麻利地跳了出去，开始在心中问自己问题：

    我究竟为了谁而来到这里？

    如果为了父母，我就不能逾越一些界限。如果为了我自己，我就应该遵从自己的感觉，跳出去，做一切使我感到快乐的事情。

    这感觉，才是自由。对吗？

    也许正如他们一样，我应该去尝试着为自己而活着，即使只是这么一次。

    我要翻过这堵墙，去寻求自我，去寻求自我存在的意义。

    他往后退了好几步，猛地蹦起来，抓住墙头，抬起左腿，站在了墙上，往下一跃，出去了。

    冬夜里的哈尔滨，寒风凛冽。秦凯咒骂着这个寒冷的夜，而陈晨觉得自己似乎就是为寒冷而生的。这些冷空气吹进口鼻，进入大脑，使他无比清醒，无比畅快。

    他们在A区大门附近找到了一家网吧。陈晨擦去了眼镜上凝结的雾气，看着这里的人们。

    满脸倦容，被香烟熏得蜡黄，脸上显现出油腻，还强忍着疲惫，在那些游戏或者肉欲世界里得到一丝快感。

    此前的陈晨看到此情此景，总是想说一句话：丑陋的人啊，你们就丑陋的活下去吧。

    而此刻他觉得很愧疚，他觉得这样的人生毫无意义，现在看来他错了。因为谁也不能用自己的思想去评价别人。

    一个空性的人，就是不接受任何人或者任何思想的干扰，自己按照生来的思想而活，不受世俗的束缚，以此来到达完全自由的精神境界。

    人无法揭示自身活着的目的，正如我生下来是为了什么？为了活着？活着为了什么？活着为了活着的价值？而活着的价值又是什么？活着的价值就是人活着的目的吗？

    就像一个巨大的线团，一旦开始，却永远无法结束，我们所做的就是遵从内心的直觉和勇气，去追求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情。

    即使在别人看来你所追求的都是粗鄙的，但这也是存在的意义。

    四人在凌晨五点的时候，离开了网吧。秦凯提议说去江边看看。他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脱离白日的喧嚣和浅薄，追寻内心的片刻平静。

    于是那天，四人站在江边高高的土坡上，混着一阵阵尖叫着的寒风，一起高声吼叫。

    陈晨在心里默念：从今天开始，我为自己而活着，遵从内心的直觉与勇气，去寻求自我存在的价值，我抛弃爱与被爱，因为我已经为他们活得太久，并且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