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卿万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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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笑一尘缘

    我抱着自己的小箱子到听雨院旁边的无茗斋,无茗斋只住着万顺,因为府里就他一位公公。其余小斯住在听雨院,听雨院斜对面是拾雪院,拾雪院里住着管事的嬷嬷们和寻常侍女。

    “清清,你来找万公公?”

    “嗯。”

    “他正与福禄寿三兄弟比试呢!”

    “在哪?”,万顺不爱出风头,极少数时间才舍得展露一二。

    徐成是徐总管的儿子,老实可靠,心地纯良:“走,我带你过去。”

    到了湖边,我才发现他们在比试的是水秋千,围观的都是男子,唯独我是女儿家。

    “徐成,你,,,哼!”,我急忙转身跑开,脸有点发烫。

    回到良娣院里,我脑海里全是万顺钻出水面赤裸的上半身,越想越清晰。锁骨,肩膀,胸前的疤痕,腹肌,腰线。。。

    小娥递手帕给我:“清清,你流鼻血了~”

    “日头太大,热的,我喝点茶水就好。”,我慌忙的擦干净流出来的鼻血。

    “你去找万公公,怎么眨眼已经回来了。”

    抱起箱子,我要逃离尴尬现场:“他有事,我晚些时候再去。星月呢,她说想买些松仁月饼,我准备带她出府一趟。”

    “她和若雨在良娣房里浇花。”

    查完令牌,看门的禁军大哥让士兵收起长戟,放我和星月出府。

    星月提着篮子:“清清姐,恭王府和太子府相比,哪个更大呀?”

    “恭王府更大。”

    “那恭王府的侍女是不是都长得特别漂亮?”

    “你这脑袋瓜子里,究竟想问什么。”,我掂掂荷包,想再买样合适的东西送给万顺。

    星月绕着手指:“若雨姐姐说,你赢了五公主不少糕点。我可不是嘴馋,只是想知道公主喜欢的点心是什么味道。”

    “昨夜太晚,你已经睡着。糕点我全收到了屉笼里,就放在小厨房。”

    “我以为你都要送给万公公呢。”

    “万公公侍奉殿下多年,再金贵的糕点都尝过了。”,我心跳加快,强作镇定。

    星月是孤儿,她进宫纯属自愿:“你和万公公,虽然异父异母,却比许多亲兄妹还亲。凡事都为对方着想,清清姐,我真羡慕你。”

    “兄妹,额,好像是有点像。”

    月饼和蜜饯买好,路过俏江南,星月看中一件若草色绣花棉袄,我看中一双黑色棉靴。

    “小姑娘好眼光。这件春花烂漫夹棉袄,可是本店绣娘亲自绘的图样,只需六两银子。”

    星月差点叫出声:“六,,六两银子!”

    “那双棉鞋值几两银子?”

    “二十两。”

    和星月走出俏江南,我俩彻底穷了,秋风变得好凉好凉。我默默安慰自己:人生在世,不该为钱财所累。

    星月路过霓裳轩,问了同样布料的棉袄价钱,特别后悔:“清清姐,仔细想想,我去年的棉袄好像挺新的。要不,回去退了吧。”

    “西梅腰间的玉牌,掌柜肯定认出来了。退钱容易,退货难。”,六两银子的事可大可小,我必须拦住。

    “唉~”

    “回啦,中秋宫宴,我给你多带些稀罕的糕点回来。”

    太子成家能立府,而其余皇子在陛下立诏前,必须住在皇宫里。西梅是二殿下的上夜宫女,待人亲和,媚眼如丝,很会讨人喜欢。大概是宫里最近伙食好,总觉得西梅的腰,粗了一圈。

    “清清~”

    万顺在等我,他没戴平日的官帽,露出完整的五官。

    星月拎着两大提东西:“清清姐,你来晚了,糕点就都要进我肚子里喽~”

    “我不吃,你和小娥分了吧。”

    万顺身上有淡淡的松墨香味,他的头发又黑又亮,睫毛比我都长。日光下,我们的影子挨在了一起。

    “徐成说,早晨你来无茗斋找我,怀里抱着箱子。”

    我拍了下脑门:“是哦,箱子!我得回房间一趟,你去凉亭等我。这个,送你。”

    飞快赶回房间,我做的第一件事是照镜子,镜子里妆没花,牙齿干净,衣饰搭配得体。抱起箱子,走到门口,我忽然顿住。许清清,你想清楚没有?假如人家把你当妹妹,闹笑话了怎么收场?退一万步,嫁给太监,出宫后面对左邻右舍的闲言碎语,你有勇气站出来维护他吗?

    “清清,你杵在门口神情怪异,一动不动,莫非中邪了~”,若雨回来,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若雨,我傻吗?”

    “嗯,不傻。”

    万顺坐在石阶上,俊美的侧脸,慵散的发丝,修长的身形。他散发的气息,不是深宫泥潭里的阴邪诡魅,反而有种石缝挣扎,悬崖开花的千仞无枝。红棕色的雕花凉亭旁百年银杏的金黄落叶随风慢舞,青空如碧,白云似练。他抱着我送的靴子,笑得灿如暖阳。我趴在墙上,看得发愣。佛说,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净。

    意已决,心已定,呼吸间全是翻山越海的勇气:“若雨,你帮我扶好,我要下来了。”

    “好,你慢点。”

    抱了抱若雨,我提起箱子去赴约,原本沉甸甸的木箱,变得不那么重了。未知的,恐惧的,欢喜的,悲伤的,一切束缚我思想,困住我脚步的杂念,开始烟消云散。

    我欢喜地走向他,尽力放缓脚步:“万顺~”

    “额头全是汗,快擦擦。”,万顺站起来,掏出手帕。

    “不着急,我有事问你。”

    “坐下来再说。”

    “好吧。”

    我放下箱子转过头,声音渐渐被心跳声掩盖:“你有心仪的姑娘吗,倘若有,是,,,是我吗?”

    “我有,是你。”,万顺的瞳孔里,映出了心花怒放的我。

    “额哼~”

    女人的声音,是谁!良娣吗?若雨?该不会是太子妃?我瞬间僵硬石化。

    万顺摸了摸我的头:“墨姐,你别吓她,清清胆小。”

    “箱子里,难道是你在宫里多年存下来的嫁妆~”

    我辨别出是景尚宫的声音:“有八十两银子,但不是嫁妆。”

    “凉亭会漏风,我们去无茗斋。”,景尚宫提起我的箱子,伸出手拉我。

    无茗斋的内景,我是初次看见,布置温馨舒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景尚宫安排我入座:“万顺上得厅堂,入得厨房,清清,好眼光。”

    “万公公称呼您为墨姐,您和他是金兰姐弟?”,我小心翼翼的询问。

    “他是我亲表弟。”

    “你们居然是表亲!”

    “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你是第四个。”,景尚宫不过二十三岁,然而却已满头白发。

    四个人,答案呼之欲出:“陛下,皇后,太子,还有我。”

    “答对啦,有赏!”,景尚宫脱下手腕的点翠手镯。

    万顺及时制止:“墨姐,操之过急反而适得其反。”

    我们三人喝着茶,聊了会儿中秋宫宴的事,最后话题绕回到箱子和银子。

    “宁芙说,玉瓶里治花粉症的药,小小一粒就得十多两银子。我从开春吃到现在,你的积蓄肯定都没了。箱子里的八十两,远远不够。我发誓,下个月起,我的月俸和赏赐都给你。”

    “清清,我和你透个底,他不单是积蓄没了,还欠着我好几百两呢。”,景尚宫怕是觉得我有点傻。

    万顺无奈的望向我:“清清,你信吗?”

    “我信。”

    “噗嗤~,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