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卿万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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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中秋宫宴(中)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落花风雨更伤秋,不如怜取眼前人。

    “我祖父是流放株州的言官,他死后,父亲入赘赵家,因此我是随母姓。入宫当学徒,其一是为了帮师傅寻你,告慰他的在天之灵,其二我有意入仕但无法参与科考,只能另辟蹊径。”

    “以赵大哥的医术,定能在太医署大展拳脚。”,我看得出,赵全确实胸有大志。

    赵全掏出袖子里的方形锦盒:“这枚扳指,你收好。在宫外若是遇上困难,可去城内的赵氏当铺求助。待我通过来年的太医选拔,日后在宫里也能照拂你几分。”

    “我不能收。爹爹收你为徒,赵家助他开了寻清堂,早已人情两清。赵大哥重情重义,愿意和清清相认,是我应该感,,,”,我在赵全身上体会到了何为以心换心,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确实人间有真情。

    赵全高深莫测的:“若我说,赵家欠了师傅八条命,你是否愿意收下它。”

    “八条命?”

    屋外响起了另一位学徒的声音:“赵全,医正让我和你去宫宴上随侍,该准备了。”

    “我给许姑娘抓点药,就来。”,赵全回应。

    赵全说我身体没什么毛病,只是小时候缺乏营养,可能信期不准,需要调理一番。

    他把药包打好结:“想知道八条命的事就收下扳指,我们下回分解。”

    “药可以收,扳指不可以。多谢赵大哥,我不打扰你了。”,我摆摆手拒绝。

    “行,君子不强人所难。扳指送不出去,我送送你总可以吧?”

    “盛情难却,麻烦啦。”

    赵全送我到了元和门,地上零星散落着几滴血,血迹的方向是元和门右边的紫竹林。突然,吹来一阵秋风。

    我拾起被风吹到跟前的手帕:“是西梅姐姐的!”

    “不好,出事了。”

    赵全叫上两个禁军,我们四人进了紫竹林,竹林里血腥味很重。西梅是伏在地上的,下半身淡黄色的纱裙全是血。

    “她是季王殿下宫里的上夜宫女,死在此处,是你二人发现异状。请暂时留在太医署,等景尚宫和季王妃过来问完话,自然会放了你们。”

    我和赵全被关进药阁,太医署对西梅的死因,初步论断是失血过多和窒息。具体情况,得看验尸官的验尸报告。

    “赵大哥,西梅,她是不是有孕了?”

    “我确定她未曾有孕,症状反而是像是师傅提到的假孕。若服用过大量的保胎药,又无意间喝下至阴至寒的凉药,假孕的女子极易在信期出现血崩之症。”,赵全的推论非常接近真相,假孕需要食补和长时间的言语蛊惑。

    验尸官在西梅的喉咙里发现了耳坠,血崩不是致死的原因。随季王妃来的有:大监付公公,尚宫景羽墨和宫女绿腰。

    景尚宫在盘问:“太医署医侍赵全,你抓给宫女西梅的药,何种功效?”

    “凉血祛燥。”

    “药包里的药有哪些?”

    “生地黄,牡丹皮,赤芍,马齿苋,青黛,外加四小包水牛角粉末。”,赵全作答不卑不亢。

    轮到我了:“太子府侍女许清清,抬起头来答话。”

    “喏。”,我听话的抬起头。

    景尚宫一边问一边记录:“你来太医署,所为何事?”

    “替良娣送婵娟礼,顺便为自己抓了些生津止渴的药,看诊人也是赵医侍。”

    “你与宫女西梅,认识多久了?”

    “我们在东虞二十七年的元宵节相识,三年了。”

    “你如何认出这手帕是她的?”,景尚宫展开西梅的手帕。

    季王妃盯着我似笑非笑,我背后窜起一股寒气,吞了口口水:“粉绢为底,绣花用了双面绣的针法,封边只有一圈且是银丝。宫里会双面绣和银丝挽边的宫女,唯有天泰宫的西梅和凤仪宫的费雪。费雪姐姐对白色情有独钟,手帕并无其他颜色。”

    “啪啪,太子府的侍女,果然不一样。”,季王妃鼓鼓掌。

    景尚宫在烤火漆:“方才的审讯内容皆会录入案宗,倘若你们有任何遗漏遮掩之处,趁此刻速速坦白。”

    “臣无半分欺瞒。”

    “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王妃,您怎么看?”,景尚宫请示季王妃。

    季王妃心满意足,由绿腰扶起:“西梅是自杀,与他们无关,开门放人便是。中秋宫宴,合家欢聚。既然案子已结,就无需打扰皇后娘娘了。”

    “剩下的事,奴婢会处理好的,恭送王妃。”

    季王妃特意用余光瞟了一眼我,我似乎哪里得罪了她?不可能啊。

    “许姑娘,我们该去御花园了。”

    “嗯嗯。”

    我和赵全,路上沉默不语,到御花园分开。他提着药箱,留给我一张纸条:凭西梅出血量,根本不可能再有力气吞金自杀,是谋杀。

    若雨拉着我:“清清,到我们入场了。”

    “若雨,我有点累。”

    “等陛下和太子说完祝词,你在后面休息,我和杜若伺候良娣,足够了。”

    最先登场的节目是六公主和七殿下,他们吟诵了大诗人离浮白的《醉梦前尘》。此诗是五言律诗,共有一百零八句,文采卓然,慷慨激昂。

    “好,赏!”

    “谢父皇~”

    第二个节目是皇后娘娘请来的戏班,他们表演了《龙门花甲》和《奔月》。我欣赏不来戏曲,奔月听到后面差点打瞌睡。

    若雨让开位置给我:“清清,柯家小姐上场了。”

    “你在后面能看清吗?”,

    “都困傻了,我比你高半个脑袋。”

    “对哦~”,我揉揉眼睛。

    柯流烟要表演的是三生绫布,通俗点便是墨染。用黑墨,蓝墨,赤墨在旋转的绫布上作画。新颖之处在于,她以舞代步,以簪为笔。步步莲花,笔笔生姿。黑墨写词,蓝墨画峰,赤墨秋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柯小姐彻底从养在深闺人未识,变成京城红人。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妙哉,妙哉~”

    “三生绫布,诗文见风骨,山峰抒胸臆,秋菊衬时景。”

    皇上起身鼓掌:“啪啪啪~”

    “不愧是柯老的孙女,果真人如其名,流风回雪,烟云供养,璞玉般存在。”,皇后附和。

    “父皇,儿臣斗胆,想求娶柯家小姐为正妃。”,三皇子好生主动。

    “这,,,柯爱卿意下如何呐?”

    柯父笑答:“流烟能得三殿下青睐,臣欣喜万分。不过我这女儿素来娇惯,得听听看她的意思。”

    “禀陛下,皇后娘娘。流烟的婚姻大事,由祖父做主。他许诺了青州举人顾东君:三甲题名时,姻亲即定。皇宫的荣华富贵,流烟怕是无福消受。”,柯流烟走上前来,双手交叠举至额前,朝皇上皇后行礼。

    对面坐着的柯夫人,皮笑肉不笑,手帕都快揪烂了。柯大人嘴角的笑容同样僵住,低着头掩饰怒气。

    三皇子向柯流烟道歉:“一诺值千金,更何况是柯老,是沐皓唐突了。”

    “三殿下不知其中内情,无妨。”

    宫宴仍在继续,有些人早已无心欣赏,我决定坚持到良娣的表演结束。

    “季王妃献舞,前朝公主所创—《千里春风生》。”,罗公公的声音一出,场子再次热起来。

    我立刻清醒:“良娣,您猜中了。”

    “小娥,你能行吗?”,若雨不太放心。

    “我,,,我从没在这么多人面前弹过箜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