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笋的三人去了一个半时辰，安伯母没问我和万顺的事，而是与我讲述他垂髫时期的趣事。

    “无忧无虑的年纪，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我抿嘴笑了笑。

    “语不惊人死不休，乐儿呀，完全是因为被弟妹宠坏了。”

    万顺颇为感慨：“说到娇惯，墨姐才是小辈里最受宠的人，她满头白发该是在古稀之年。”

    “元和门之变，你，，，哎～”

    刚提到北梁杀手在阑珊公主的掩护下潜伏入京，万顺就打断谈话，说要带我去后山走走。

    “此处叫华荣道，东虞第一位皇后便是在这里偶遇国主。”

    “芳嬷嬷说的《华荣记》，莫非就是以他们的故事为原型编撰的？”，我今日穿了比较喜庆的彤色，想着和万顺约见，妆容比平日艳丽了几分。

    万顺的手炉套子是黑色，图案我原本要绣虎，不像绣成了猫：“故事里虚构的地方太多，你用不着全信。”

    “你竟然读过！”

    “藏经阁，不单有文史典籍，还收藏了各国的志艺传奇。待你出师，我送你一本《深宫秘闻》。”

    经历元和门之变的大人，午夜梦回都时常胆战心惊；对于万顺，更是段噩梦般的记忆。他活成如今的样子，到底付出了多少。

    我们歇在半山腰的亭子里，栏杆有积雪，南方的位置被人擦过。

    我捶捶腿，上山果然难：“离墨姐他们挖笋，还有多远啊？”

    “山路十八弯，再沿着路绕半圈就到了。”，万顺倚栏听风。

    “赵大哥帮星月找了新东家，去当铺当学徒，你觉得怎么样？”

    “管账费脑而已，不算粗活，以她的身体状况来说，是个好去处。其实我带你来见姑姑，便是为星月谋划。知南四季如春，奇人异士来往不绝；她随姑姑去那生活，身心自在又远离纷扰，比在京城快活。”

    我不敢和万顺对视：“可我已经答应了赵大哥。”

    “那就去当铺学几年管账，等厌烦了，再去知南也不迟。有赵全这样的朋友帮你解难，我替你怡悦。一直忘记说，你今日实在是撩人却不自知。”，万顺坐下，用手勾住我的下巴。

    “噢～”

    “我隐约记得，清清姑娘占过我便宜。”，万顺的嘴凑近了半寸。

    我微缩起脖颈：“会被人看见的。”

    “山郊野岭，兴致盎然。”

    万顺的睫毛根根分明，我抗拒的手指渐渐失去抵抗力。初时温柔如春雨，随后热烈如炽阳，最终恋恋不舍如绵云。

    “来日方长，浅尝即止。”，万顺咬了一下我的耳朵。

    我羞红了脸：“你，，，哼～”

    “走，回家。”

    万顺和我离开凉亭没几步，鸣镝声骤然响起，连射两发。

    “墨姐他们有危险，我得去帮忙！”，万顺启动右臂里的机关，射出钢丝缠住一棵树。

    “我立刻跑下山找帮手，你千万小心。”，我把裙子塞入靴筒里。

    万顺拦住我的腰，带我荡出好远：“连射表示敌多我少，有人受伤。路只有一条，我们在凉亭未曾见到其他人上山，埋伏的可能性几乎没有。鸣镝不仅能引来援兵，对方的人同样会看到。”

    离近了一些，万顺把自己的披风给我，我取下头饰，避免反光暴露行踪。

    “把簪子借我，改日送你几支新的。”

    “倒下的人手里有武器，我待会儿看准时机捡一把给你。”，我把多余的饰品收进袖子。

    万顺飞出银簪，咻！咻！咻！

    “他们的帮手到了，速战速决！”

    “北梁质子在意那白发女子，攻她！”

    伍公子功夫不差，要护着受伤的墨姐，施展不开手脚。景副的陌刀坚韧锋利，截轻微无丝发之际，斫坚刚无变动之异。所到之处，寒竹尽折。

    “顺哥，怎么是你和清清姑娘。”

    我躲在万顺背后，他用竹竿和对方交手：“冲北梁世子而来，你要立大功了。”

    “看我的化骨粉！”，我撒出自己的药，竟真吓住迎面的杀手，短暂的反应时间给了万顺和景副使好机会。

    “敢骗老子，剁了你！”

    “臭娘们，活腻了是不是！”

    “别放跑她！”

    活力吸引成功，伍公子那边稍微轻松了一点，蒙面的领头人恶狠狠地盯着我。

    万顺同我寸步不离：“刀剑无眼，随我的动作躲避；半个时辰内，这些人定会撤退。”

    “往左移，有把没落地的武器。”，我后仰弯腰。

    闪躲动作不甚美观，但我的小命无碍，只是捡武器给万顺手背挂了彩。

    “天女散花！”，我把袖子里的头饰和耳针甩出去。

    “真当我们是白痴呐！”

    初次上当是无知，上两次便是愚蠢，杀手们明显不傻。然，天助我也，珠花砸到双刀杀手的眼睛，耳针飞进了杀手头领的嘴里。

    “清清姑娘，高，着实高！顺哥，我收回一开始的话。”，景副使傻眼了。

    “病急乱投医，碰巧罢了。”

    原本地上有个受伤没死的，被领头人撤退时补了三刀。景副使在处理现场，等皇城司的人前来交接。

    伍公子背着墨姐，万顺背着我。西边残阳如血，晚来晴的确不是好兆头。

    “羽墨，我回北梁求块离东虞最近的封地，你说好不好？”

    “不好。”，景尚宫斩钉截铁的回答。

    伍公子左臂全是伤口：“入赘景家，我同意，我母妃是断不可能答，，，”

    “我愿意随你去北梁。”

    我和万顺在他俩后面，脚下滴了一路的血珠，它们串起来，成了绑住景尚宫和伍公子的月老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