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手执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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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风吹草动

    “走,去现场看看。”陈时穿戴整齐,坐上苏靖的马车。

    车夫策马狂奔,很快到达现场,撞坏的马车已被清理,街道与往常并无二样。

    陈时站在街道中央,举目四望,毫无头绪。

    突然,他在街边的尘土里发现一块腐朽的木屑,便拾了起来,凑在鼻尖闻了闻,一股腐化的味道。

    “苏兄当时醉仙楼发生了什么?”陈时起身看到对面巍巍耸立的醉仙楼问道。

    “当时醉仙楼二楼的食客因为谁是潭州城最美花魁而产生争执,打斗间一不留神扔下去几把桌椅,砸伤了唐儒车马。”苏靖将前因后果告诉陈时。

    “哦,上去看看。”陈时说完便朝醉仙楼走去。

    醉仙楼二楼打斗的痕迹还在,横七竖八的桌椅显示着之前打斗的激烈程度。

    “捕头大人,您是否要用餐。”醉仙楼小二眼尖,认出了上午来过的苏靖,赶紧凑了过来。

    “小二,详细说说上午的情况。”陈时一边检查二楼的打斗痕迹一边问道。

    “得嘞,上午本来生意还可以,二楼的客人们像往常一样来醉仙楼过早,大家都在谈论着三天后的百花会,突然靠窗的几桌客人为了谁是潭州城最美花魁争了起来,有的说是天香楼的霜月姑娘,有的说是琼芳阁的胭脂姑娘,然后就打了起来,后者先动手,不过打输了。”小二不敢隐瞒。

    “哦。”陈时语调拖得很长,不置可否的从二楼的窗户往外看,对面的成衣坊生意不错。

    “苏兄,走吧,去看看唐儒。”陈时说道。

    下楼的过程中,陈时不经意的问起醉仙楼损失桌椅,小二说他们这批桌椅板凳是前阵子才换新的优质柞木桌椅,不过还好肇事者赔了些银两。

    “陈兄,有头绪吗?”去唐宅的路上,苏靖直截了当的问道。

    陈时摇了摇头,望着车窗外车水马龙,街边卖花的摊位比往常多了不少。

    顿时,马车内气氛有些沉闷。

    “苏兄,最近潭州城有什么异动吗?”陈时突然开口问道。

    “没有,一片祥和。”苏靖甚至都有些怀疑虎妖是不是真的还有帮凶了,可求仙令不能作假。

    不一会,马车就到了唐宅门口,家丁开门见到二人就将他们迎了进去。

    厢房内,唐敬卧病在床,见到二人前来便挣扎着要起来,陈、苏二人赶紧走去过将他扶在床上。

    “唐儒,可还好?”陈时语带关心。

    “老夫身子骨还算硬朗,就是这右臂受伤一时半会怕是无法拿笔了。”唐敬有些郁闷。

    “唐儒,晚辈有些问题想问,关于儒修正气,若方便就请唐儒不吝赐教,若不方便,就当晚辈唐突了。”陈时望向唐敬,他其实想问这个很久了又不好意思开口。

    唐敬闻言,沉默半晌,然后幽幽开口“人命关天有啥不能说的,儒修的正气或者说底气来自于忠君爱民的本质,过会试得功名方能积聚正气,儒位越高,正气越足。”

    “那唐儒您的一品大儒,正气如何。”陈时闻言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老夫虽是一品大儒,正气比别人多一点,但激发正气还得借助笔墨才行,一品大儒以下都只能通过笔墨激发正气,口述不得,只有天地大儒位及以上者才能做到不假外物收放自如。”唐敬也有些怀疑自己这次受伤的时机,但他没有证据。

    潭州城内当然还有其他儒修,但大都在书院任职,手里教着一帮学生,正气不足还不好走开。

    “唐儒,一般什么人能知道您说的这些秘密?”陈时好像有所触动。

    “要么身负功名之人,要么书香世家子弟。”唐敬说完面露疲态,伤口隐隐作痛。

    陈时识趣的请辞,临别前提出希望看看唐敬的车马,唐敬应允并让下人招呼二人去马房。

    唐家马房内,兽医已经把车马屁股受伤的部位包扎好了,两名下人在清扫收拾。

    “停下。”一名下人正大力挥动着扫把,陈时一声疾呼,吓他一跳。

    陈时一个箭步上前,然后在扫帚边几寸远的地方拾起一根乌黑的柞木刺。

    优质柞木,质地坚硬,呈灰白色,而这根木刺腐朽痕迹较重,颜色乌黑,除了血腥味外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恶心的味道。

    陈时知道,那是阴气的味道,与那天虎妖尸体的味道类似。

    想到这,他又掏出从街边捡到的木屑,与之比对,二者呈现相同的腐朽气息。

    明明醉仙楼的小二说他们的桌椅板凳才换过。

    “苏兄,赶紧备车,去醉仙楼对面的成衣坊。”突然,陈时灵光一闪,急冲冲的说道。

    一旁的苏靖被陈时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相信陈时不会无的放矢。

    “驾”车夫马鞭高扬,一路狂飙。

    只是马车还没到醉仙楼门口,隔着两三个街坊,陈时就发现醉仙楼方向升起浓烟,似乎什么地方着火了。

    陈时当即内心一沉,心想千万不要是成衣坊着火。

    马车到达街口就无法再前进了,看热闹的人把街道堵了个严严实实。

    陈时二话不说跳下马车,奋力穿越人群,当他挤到最前面的时候才发现是醉仙楼对面的成衣坊着火了,火势还相当大。

    “啧啧,这火真大,成衣坊的老板今年真是流年不顺。”

    “是啊是啊,眼看就要百花会了,多好的赚钱机会啊。”

    “就是,潭州城内就属他家的绣娘技艺最好了。”

    “听说天香楼和琼芳阁都在他家下了订单,这下怕是交不出来了。”

    身边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的谈论着,陈时一边过滤信息,一边无奈的摇摇头。

    成衣坊是木质结构的小楼,众人扑救了好一阵子才将明火熄灭,但原本的二层建筑早已烧得只剩下架子。

    “陈兄,要不要去府衙看看那几个醉仙楼的闹事者?”苏靖好不容易挤到陈时身旁,看到对方一脸忧愁,便出言建议道。

    陈时无奈的点点头,去看看也好,但愿有所发现。

    马车一路疾行,陈时的脑子也如车轮一般飞速转动。

    查案查到这,他不禁有些佩服那身在暗处的邪祟了,真是好算计。

    这题不好解啊,刚刚有点头绪,一把火全烧光了。

    府衙大牢内,醉仙楼打架闹事的几个刺头此刻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

    陈时扫了一眼这些蹲在牢房的糊涂蛋,发现并无异常,他让苏靖搬来案卷,一一查阅后,也没有发现任何疑点。

    这些人都说百花会临近,自己太过兴奋,只是一时脑袋发热,所以大打出手。

    百花会,陈时自顾自的喃喃念叨。

    苏靖听到便同他解释,百花会是潭州城内几大秦楼楚馆为扩大名声联合举办的评选潭州花魁的活动,两年一届。

    今年势头最劲、最有可能夺魁的两位种子选手就是天香楼的霜月和琼芳楼的胭脂,也是让这几个糊涂蛋大打出手的祸根。

    天香楼的霜月,陈时在数日前曾见过一面,臻首娥眉,气质清冷,就是不知琼芳阁的胭脂是何天仙。

    陈时上辈子是个禁欲系,这辈子追求长生大道更明白元阳对于修士的重要性,所以对秦楼楚馆一直没什么想法。

    眼下,线索虽然断了,但整个事件都影影绰绰的指向百花会,看来三天后是非去不可了。

    傍晚时分,陈时离开府衙回到道院,在山房门口被谢怀德给逮了个正着。

    “这些天,忙里忙外有收获么?”谢怀德关心的问道。

    “没有。”陈时摇了摇头。

    “那要加油了,狂刀门那些人可没闲着,整天拿着杨青带出来的诛妖镜到处照。”谢怀德透露道。

    原来那晚杨青手里的神秘铜镜是诛妖镜,难怪他们能先一步找到莫旭之家里。

    果然是三皇子,消息够灵通,陈时内心感慨,谢怀德没说消息来源,他也没问,彼此心照不宣。

    秋凉如水,一轮下弦月刚挂上不到一个时辰,便被云层隐去,一声惨叫淹没在潭州城喧嚣热闹的夜色里,没有引起一点水花。

    “陈兄,陈兄,快起来,出事了。”大清早,陈时还在睡梦中,又被苏靖摇醒。

    “又怎么了。”陈时嘟囔着嘴,脸上的睡意浓重。

    “鸳鸯湖发生命案,遇害者死状狰狞。”苏靖言简意赅,他接到报案第一反应就是先通知陈时,现场都没来得及去,从府衙出来直奔三清道院。

    明明只有三天就开百花会了,就不能让人过过安生日子。

    陈时一边腹诽一边穿衣,连早餐都没吃就坐上苏靖马车直奔鸳鸯湖。

    一路上,苏靖告诉陈时,发现尸首的是路过的更夫,死者名叫崔磊,是天风镖局的年轻镖师,刚成年尚未婚配。

    天风镖局,狂刀门的俗世产业,陈时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好了,明明知道狂刀门众人现在正在城中,还敢这么头铁。

    马车很快将二人带到现场,除了几个维持秩序的衙役外,还有零星几个看热闹的路人,人群中央是一具用白布蒙着的尸首。

    陈苏二人走近后,衙役揭开白布,仵作开始验尸。

    尸首眼球凸出,面色青紫遍布褶皱呈现与死者年龄不相符的苍老感,惨白色的四肢肌肉紧缩,湿透的衣物贴在岣嵝的躯体上,一切苍白而诡异。

    “禀捕头,死者死于惊吓过度的肝胆剧烈。”仵作查验完尸体,起身禀报。

    哪有这么简单。

    陈时一眼便看出其中猫腻,尸首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年富力壮的年轻镖师,与其说死于惊吓过度倒不如说是被抽干精血而亡。

    苏靖让仵作退下,正准备将尸体带回府衙时,杨青带着狂刀门众人和天风镖局把头崔九明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