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生气？”

    “我用花盆砸了明娅希的头。”

    “她活该。”

    换作平时，秦野会说这样做是不对的。

    但他忍了明娅希很久，他觉得楚清甜懂得反抗也是一种进步。

    然而细细一想，他还是忍不住对楚清甜说：“下不为例。”

    毕竟是伤了人，该说她两句还是要说。

    楚清甜点点头，她知道这种行为是不好的，应该被制止。

    车子在街道上匀速行驶，开着开着，秦野突然变道，把车往小区相反的方向开。

    楚清甜很是疑惑，“不回家吗？”

    “晚点回。”

    “我们去哪里？”

    “人多的地方。”

    “……”

    楚清甜以为自己听错了，神经都跟着一紧，“你在开玩笑吗？”

    “没有。”

    秦野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等交通信号灯的时候，他转头看着楚清甜说：“你不想好起来吗？”

    “当然想。”

    “那我们今天试试满灌疗法。”

    这是一种心理学的行为治疗技术，又叫快速暴露疗法，原则就是鼓励患者直接接触引起恐惧的事物或情景，一直坚持到紧张感消失。

    只要正确的指导，实行得法，疗效是良好的，而且显效迅速。

    楚清甜已经直面过明娅希，而且她的进步他一直看在眼里，向来不敢反抗强势母亲的她，在老家说出了隐瞒多年的实情，哪怕被打，她都咬紧牙关，坚持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她当时没有退缩，她挺住了。

    这与他之前惯用的脱敏疗法不同，治疗时不是让楚清甜按照由轻到重的次序逐渐面对所惧怕的人、事、情景，而是迫使她，突然面对最强大的刺激，而且持续时间很长，进行如此过分的接触，楚清甜将会产生非常强烈的恐惧反应。

    随后这种反应会自行的耗竭，多次重复以后，楚清甜对于原先可以引起强烈反映的这种情景反应会逐渐变弱，最后变成没有反应，或者是产生一些放松性的反应，达到一个适应的程度。

    “你做好心理准备。”

    他将楚清甜接下来要面对的情况如实告诉她，她手心渗出细汗，情绪不由紧张起来。

    “一定要今天吗？”

    她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

    “不是必须今天，但这是你早晚都要面对的，早一点晚一点并没有什么区别。”

    秦野是想到自己今天没有预约，下午去不去诊所都无所谓，想利用这个时间，做点有意义的事。

    交通信号灯一变，他马上把车开起来。

    十几分钟后，车子开到人民广场。

    这里是京都最热闹的地方，广场上每天都是人，有玩滑板的年轻人，有遛弯的老人，有跳广场舞的大妈，还有约会的情侣。

    由于车辆无法开进去，他在广场附近找了个临时车位把车停好。

    隔着一段距离，发现广场内聚集着很多人，尤其是露天咖啡馆那里的人最多，楚清甜心跳加快，不安到了极点。

    “我们回家行不行？”

    秦野眉心皱了下，沉默片刻，无奈道：“如果你不想，我不会勉强你，满灌疗法虽然是迫使和强制刺激，但需要你本人同意。”

    只有这样，她才有坚持下去的意志和信心。

    “改天吧。”

    楚清甜低下头，不安地交握着双手。

    广场上乌泱泱的全是人，她下意识的想要回避。

    “确定不试一下？”

    “还是改天吧。”

    秦野没再多言，将车启动。

    看车子行驶的路线离住的小区越来越近，楚清甜暗暗松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回家最好了。

    车子开到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同时进来的还有另外两辆车。

    楚清甜不想和那些人一起乘电梯，果断选择去爬楼。

    秦野拧着眉，见她往楼梯通道走，不假思索，一把将她拽回来。

    从车里取出白大卦蒙在楚清甜头上，他没费吹灰之力，拦腰把她扛起。

    “我可以爬楼的。”

    就当锻炼身体了。

    秦野没接她的话，大步走进电梯，无视旁人诧异的目光，伸手按了顶层按键。

    他忽然变得沉默，楚清甜直觉他不高兴了，好像在生她的气。

    是觉得她太没骨气，他都提出实行满灌疗法，她却关键时刻打退堂鼓，认为她没出息吗？

    其实她是挺没出息的……

    她埋着头，如同霜打了的茄子，趴在秦野肩膀上一动不动。

    电梯里同行的人在别的楼层下了，到了顶楼，秦野扛着她走出去，轻车熟路，在密码锁上输入密码，然后推开门，快步进屋。

    她都没挣扎，以为秦野会像以前那样温柔地把她放下，哪知她是被秦野卸货一样扔在沙发上的。

    她揉了揉摔痛的屁股，扯下头上的白大褂，诧异地看着秦野，“你怎么了？”

    男人面色沉静，似乎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我总不能每次都把你扛回来。”

    这满满的抱怨，果然生她的气了。

    她小声嘟囔了句，“我又没让你扛，我可以爬楼。”

    “你爬楼不累吗？”

    “那你扛着我不累吗？”

    “不累！”

    秦野声调倏地抬高，把她吓了一跳。

    她嘴巴撅起来，声音也跟着拔高，“你干嘛冲我喊。”

    “我没有喊。”

    “你有。”

    看着楚清甜委屈巴巴，快哭了的样子，秦野绷着的肩膀渐渐松懈下来，他叹了口气，意识到自己一时没能控制好脾气。

    他和楚清甜已经正式交往，他也想像其他男人一样，带着女朋友外出吃饭看电影，还想把她带到朋友面前炫耀。

    可楚清甜的病情不见好，他就没办法和她正常谈恋爱。

    他在楚清甜面前单膝跪地，轻轻握起她的手，“对不起，我刚刚发脾气了。”

    “你在怪我不争气。”

    “是有一点……”

    他希望楚清甜尽快好起来，能有正常人的生活。

    同时，他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在意她，实在没有办法把她当作其他病人一样看待，迫切地想要治好她。

    “你答应我，以后乖乖配合治疗。”

    他声音软了下来。

    楚清甜气消了些，点了点头，心中又备感不安，“严重受刺激我会死吗？”

    “没那么夸张。”

    他将楚清甜拉进怀里，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治疗期间，我会一直在，有我陪着，你有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