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府西北角，一间古朴典雅的书房里，檀香鸟鸟沉浮，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澹澹的清香。

    书房虽然很久没有被人使用过，但里面所有桌椅摆设，一尘不染，每天都会有下人来细心打理。

    古皓疑惑道：“念秋，这不是书房吗？”

    “对啊，这是大爷的书房，也是大爷的睡房。”

    江念秋解释道：“大爷他很少回叶府，通常回来待几天就走了，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天香阁，所以也不讲究，把书房当做睡房了。”

    古皓想到令狐晓在天香阁的长期套房，这点原来是向叶云天学的……

    “就不能随便安排间客房吗？”

    江念秋摇了摇头：“大爷从来不住客房的。”

    好吧，这很符合叶云天的脾性，他是叶府的主人，睡不到主房的话，宁愿睡书房也不睡客房。

    江念秋安慰道：“公子就委屈一下吧。”

    “没什么委屈的，当初在医馆，我们十多个师兄弟挤在一间房里，大被同眠。”

    古皓走到书房左侧，这里摆着一张长椅，椅子上垫着纯白虎皮，摸上去手感柔软舒适，比什么床铺被褥强多了。

    “回春医馆小而简陋，但是有家的感觉，这叶府大而奢华，看起来人声鼎沸实际却清清冷冷。”

    来书房的路上，遇到不少叶府下人，每一个对他都毕恭毕敬，看似尊敬实为疏远。

    哪怕下人与下人之间遇上，也是匆匆而过，谁和谁都没有关系。

    “公子，叶府对待下人规矩众多，大家当然如履薄冰，都怕做错事情。”

    抛开森严府规，叶府下人在待遇方面还是很不错的。

    “叶府下人做错事处罚很重？”

    江念秋点了点头：“轻则杖罚，重则当场处决。”

    在云州城，叶府对下人有着生杀大权。

    “你们还真无情。”

    “请公子放心，府规森严只是对我们这些下人而言，处罚不到公子身上。”

    话虽如此，古皓还是不喜欢这座叶府，感觉就像是座豪华监狱，希望能活着离开吧。

    州主选举大会，三年一次，每次定在春季举行。

    如今距离下次州主选举还有大概半年时间。

    哪怕一切顺利，他至少也要在这叶府待上半年之久。

    之后，江念秋拿了一些被褥到书房。

    这时，书房外来了一个婢女，躬身道：“奴婢见过大爷。”

    古皓疑惑道：“有什么事吗？”

    “回大爷，是夫人命奴婢前来找念秋姐的。”

    “我知道了，小梅你回去告诉夫人，我马上就过去。”

    待婢女离开，江念秋替古皓将被褥铺好，随后说道：“公子，夫人找我，我必须过去。”

    古皓并不在意：“去吧，我自己四处逛逛就是了。”

    云芳华知道他回来后，不见他，反而见他的侍女，心里有些奇怪，但也没多问。

    古皓顶着叶云天的相貌，在叶府里自然畅通无阻。

    因为之前特意询问过，所以他知道叶龙和云芳华的房间在哪个方向，避开就是了。

    东逛西逛，古皓找到了一个特别的房间，房外有武道三流守卫驻守，他便好奇过去一探究竟。

    “见过大爷！”

    守卫见是自家大爷，当然不敢阻拦。

    “嗯。”古皓点了点头，也不多说什么。

    他进入后发现，这房间原来是库房。

    里面放着不少古董字画，珊瑚翡翠之类的贵重物品。

    这些东西虽然值钱，不过古皓一点兴趣都没有。

    “咦？这味道……”

    凭借医师的职业本能，古皓嗅到了药香味，顺着药香传来的方向，他找到了一个木柜。

    木柜分为许多方格，大部分方格里放着的都是一些原材料，如鹿茸，熊胆，山参，虎鞭之类的玩意。

    但最上排那一行抽屉，里面放着的并不是药材，而是成品丹药。

    古皓将那几瓶壮阳补肾的丹药直接略过，这玩意他用不上。

    在中间抽屉，他找到了十多个红色瓷瓶。

    随便打开一瓶，倒出里面的丹药，药丸指盖大小，色泽暗红，散发着一阵澹澹的清香。

    古皓嗅了嗅，随后深呼吸了一口，顿时感觉体内气劲流动加快了一些。

    “好东西！”

    古皓双眼一亮，确定是聚气丹无误。

    聚气丹，可以大幅度加快武者气劲的凝聚速度，节省修行时间。

    有利必有弊，由聚气丹加速而来的气劲难以控制。

    若无相应武道意识，空有一身内劲也发挥不出多少效果，而且容易自毁前程。

    聚气丹用的最多的地方，通常是一些大门派掌教或长老给不成器的近亲弟子使用。

    前面境界靠海量气劲硬冲过去，但空有气劲没有武道意识，这些人的上限早已注定，最多也就三流水平。

    对古皓而言，聚气丹恰恰能完美弥补他此时最大的短板。

    武者修炼，凝聚气劲，以气劲不断冲击体内经脉穴位，冲破穴位是突破武道境界的前提条件。

    武道入九流的标准，就是打通体内任意一条主经脉。

    人体内经脉一般可分为十二经脉，对称分布在人体左右两侧，每侧都有十二条，所以全身实际是二十四条经脉。

    每一条经脉又是由众多穴位组成，打通不同穴位对武者有着不同的作用。

    任何一个穴位都会牵扯到相邻的其它经脉穴位，不同经脉与穴位的组合方式更是千变万化。

    这些组合方式的效果有好有坏，坏的基本统称为走火入魔。

    所以经脉虽说打通得越多越好，但必须循规蹈矩，忌讳无头无脑去冲破。

    否则会造成穴位冲突，走火入魔。

    正确的经脉穴位组合方式则是功法。

    修炼不同的功法，都会有其不同经脉与穴位的要求。

    如拳法基本会要求打通双臂上的经脉穴位，轻功则是双脚上的经脉穴位。

    所有功法里面，最为重要的是内功。

    不同功法间的威力强弱，其实就是经脉与穴位组合效果的强弱。

    因此功法也被划分为天、地、玄、黄四级。

    武者只要按照功法运气，完成周天运转，体内就会产生气劲，只要有时间，最不缺的就是气劲。

    以气劲冲破经脉穴位，对武者而言才是重中之重。

    不同境界，体内气劲的存量是有上限的，必须让每一道气劲的利用率达到最大，才有可能突破更高境界。

    气劲的利用率如何提高？

    自然是一次次冲击失败后的经验，也就是武道意识。

    每一次冲击穴位的失败，并非无用之功，武者从失败中吸取经验，从而对肉身的掌控越发恐怖。

    功法，古皓不缺。

    他掌握的阎王生死诀虽是残篇，但已是地级，完整的全篇他没有见过，但很有可能是天级功法。

    意识，古皓同样有，他的武道意识超一流。

    古皓最缺的恰恰是用时间堆出来的气劲。

    “这叶府还真是个狗大户。”

    古皓清点完抽屉里的丹药，发现一共有十八瓶聚气丹，每瓶大概三十颗。

    以他武道超一流的肉身掌控，冲击穴位不会浪费多少气劲。

    把这批聚气丹全部消化掉，武道三流完全没问题，一流的话，估计有点悬。

    “不对……”

    聚气丹虽然对于强者而言没啥作用，但也是大门派才用得起的氪金玩意。

    叶府随随便便一个药柜就放着五百多颗，多少有些不正常。

    叶府没有必要囤这玩意，纯粹浪费钱，而且还用不上。

    正经武者，谁用这玩意啊？

    古皓看着那堆壮阳补肾的丹药，这才意识过来。

    令狐晓是叶云天的结拜三弟，同时也是丹庄的少庄主。

    在外界颇为贵重的聚气丹，对丹庄而言就只是些用来送人情的玩意。

    这几抽屉的丹药，大概都是逢年过节时，令狐晓替丹庄转赠给叶府的礼物。

    哟，就是不知道这个便宜三弟家里还有多少存货？

    要是数量够的话，别说一流，重回超一流都有可能。

    想到这里，古皓眼冒精光。

    那是之后的事情，先把这批聚气丹消化掉再说。

    古皓房间角落找了个袋子，将所有聚气丹打包起来。

    他提着袋子，大摇大摆走出库房。

    其他人若是进入库房，首先必须拿着叶府令牌，其次要有专人陪同，最后在库房内拿了什么都要逐样登记清楚。

    不过，这些要求都是对其他人而言。

    至于古皓，门口的几名守卫根本不敢出声质疑，除非他们活腻了。

    自家大爷别说在库房拿点东西，就算把库房搬空，他们也不能多说一句。

    古皓提着袋子，又接着逛了逛，在后院发现了一座露天温泉。

    他装模作样询问了下路过的婢女，得知这温泉果然是主人的洗澡池，心里又骂了一声狗大户！

    同时，他默默记下温泉的位置。

    前几天，他全在马车上待着，没有好好梳洗过一次，今晚说什么也要试试当狗大户的滋味。

    在这之后，古皓没有再发现其它特别的地方。

    古皓回到书房，看到孙丘国正站在里面等着他。

    “孙管家，你有事？”

    “大爷，你下午去哪了？”

    “出去逛了一下叶府，怎么，没有孙大管家的允许，我连这个自由都没有？”

    孙丘国眯了眯眼笑道：“怎么会，这叶府就没有大爷你不能逛的地方。”

    他知道古皓吃软不吃硬，没必要硬着来，看到古皓手上拿着的袋子，疑惑道：“大爷，你手上的是？”

    古皓坦白道：“路过库房，在里面拿了些东西。”

    孙丘国是叶府大管家，库房的事就算他不说，晚些时候守卫肯定也会上报。

    毕竟他从库房里拿了东西，下次清点库存少了什么，若不上报，责任就在那几名守卫身上。

    “大爷拿了什么？”

    孙丘国眉头跳了跳，这小子胆子可真大。

    “聚气丹。”

    这事情瞒不过孙丘国，让下人盘点一下库存就会知道他拿了什么。

    既然如此，没必要让下人浪费时间特意清点一次库存。

    “哦，大爷对修炼感兴趣？”

    孙丘国清楚古皓本职身份是医师，能够认出聚气丹不足为奇。

    “叶云天怎么说都是云州武道第一，你们让我假扮他，我若是一点武功都没有那怎么说得过去。”

    “大爷说的在理，如果大爷真感兴趣可以请教我，我虽然算不上是什么高手，但领个入门还是没问题的。”

    古皓本来还以为孙丘国知道他拿了聚气丹后反应不说很大，多少总会有一些。

    现在看来，这老狐狸不但没反对，还秉着赞成意见。

    不过，古皓很快就想明白了，是个正经武者都知道，依靠聚气丹修炼就是坏根基，毁上限。

    这老狐狸知道却不提醒他，能按什么好心思？

    古皓笑了笑：“那就先谢过孙管家了，如果我有什么不懂，肯定第一时间请教你。”

    “不客气。”

    孙丘国心里冷笑，等这小子先瞎捉摸吧，等出了问题求他的时候，看还硬不硬的起来。

    两人相视一笑，似乎将之前所有不和一笔抹去，只是心里想的是什么，也就他们各自本人才清楚。

    “念秋那丫头呢？”

    “有婢女来传话，说夫人要召见她，现在不知道聊完没有。”

    孙丘国突然问道：“你知道夫人的来历吧？”

    “知道，念秋和我说过，云芳华，云府府主云承德的女儿。”

    “那丫头可有说过自己的来历？”

    古皓疑惑道：“念秋？她有什么来历？”

    “念秋那丫头初到我们叶府时的身份，可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后来不知怎么地就成了大爷的近身侍女。”

    孙丘国顿了顿，似乎是给古皓一些消化时间，然后继续说道：

    “我觉得是大爷和夫人之间达成了某些协议，这才会让念秋成为侍女。”

    这种事情孙丘国不会瞎说，只要在叶府找个年纪大些的下人问问知道真假了。

    “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念秋那丫头冰雪聪明，还长得漂亮动人，深得大爷你欢心。”

    孙丘国提醒道：“不过大爷你可听说过，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云芳华第一时间召见江念秋的理由，似乎也说得通了。

    古皓感觉心有些累。

    这偌大的叶府，能找到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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