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皓坐在酒馆不太起眼的角落，这个位置距离哈桑他们那桌有些远。

    不过，因为中间没有障碍物的遮挡，古皓能很清楚观察对方那桌。

    通过读唇术，他能知道两人在聊些什么。

    这间酒馆的老板出现，哈桑第一时间站起身来，十分热情的打招呼，道：“噢，我亲爱的老朋友，埃尼斯。”

    “哈桑，我的好朋友，很高兴见到你。”

    埃尼斯给了哈桑一个热情的拥抱，还真有点难为他，毕竟哈桑的体型真不是那么好拥抱的。

    两人一阵寒暄后，面对面坐下，哈桑问道：“埃尼斯，你这边的生意最近还可以吗？”

    埃尼斯表情忧郁，诉苦道：

    “别说了，自从那该死的泡沫球出现后，海里的魔兽都疯了一样，渔民不能出海，镇子上人心惶惶，许多年轻人都离开了这里。”

    “你看看酒馆现在的客流量就知道了，生意大不如前，神石那边若不能早点恢复，我的店都快要倒闭了。”

    对方的回答都在哈桑的意料之中，他笑眯眯地问道：“我的老朋友，这阵子你去过我的店没有？”

    埃尼斯羡慕道：“当然去看过，你可真幸运，有这样的王牌歌姬，自然不愁客源。”

    他听过艾雅的歌声，如果他店里有那样的歌姬，他敢肯定自家的酒馆座无虚席！

    哈桑眯了眯眼，道：“你有兴趣吗？”

    “什么意思？”埃尼斯愣了愣，一时间有些弄不清楚哈桑的意图。

    哈桑开门见山道：“那歌姬我打算卖掉，你有没有兴趣？”

    “真的？”

    埃尼斯一脸惊讶，身为酒馆老板，自然清楚这样一位王牌歌姬对酒馆意味着什么。

    那可是一只会生金蛋的母鸡，真有人会舍得卖掉？

    “我的老朋友，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我怎么可能欺骗你。”

    哈桑解释道：“南之神石异动，我有点不安心，打算卖掉所有产业，移居到暮冬城，省得整天担心受怕。”

    这解释虽然有点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他们这些人多少有点积蓄，卖掉产业足够下半辈子挥霍。

    在这四方神石频频异常的年代，没有比暮冬城更安全的地方了。

    哈桑的考虑埃尼斯能够理解，毕竟他曾有过这种念头。

    “什么价？”埃尼斯表现出浓烈的兴趣，没有酒馆老板能拒绝王牌歌姬的诱惑。

    哈桑笑道：“都这么多年老朋友了，这价钱我怎么好意思自己开，你觉得艾雅值多少，就开一个价，要是合适我的第一选择肯定是你。”

    “第一选择？”埃尼斯听到了个关键词。

    哈桑感到道：“没办法啊，涅尔，塞塔哈，普威嘉，格里芬斯他们也对艾雅很有兴趣，可惜艾雅只要一个，我也很遗憾啊……”

    埃尼斯当然知道哈桑嘴里说的那些人，都是附近城镇酒馆的老板，一个圈子里的人，哪怕不太熟络也是认识的。

    他在心里狠狠地骂道：

    艹，我就说这头死肥猪哪有这么好的心，居然主动上门把王牌歌姬卖他，原来就是过来坐地起价的。

    可就算如此，埃尼斯脸上还依然保持笑容，心里盘算着另外几人会开什么价。

    根本不需要问，以哈桑唯利是图的性格，谁出的价格最高，他就会把歌姬卖给谁。

    接下去，两人间的谈话都是些没有多少营养的话题，哈桑说明来意后，就全程打哈哈，反正他也没打算一下子把交易做成。

    哈桑最近察觉到艾雅不再相信他，于是便有最后赚一笔狠的念头。

    至于承诺？契约？

    那是啥玩意？

    值钱吗？

    多少钱一斤？

    扯蛋吧！

    对哈桑而言，这个世界金钱至上，毁诺又怎么样？神灵会惩罚他吗？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两个黑心资本家谈笑间，各怀鬼胎。

    酒馆角落，古皓摇了摇头，他知道哈桑是个人渣，只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渣道这种地步。

    竟然想把艾雅卖给其他商人，稍微有点良心的人都做不出这种事情啊！

    ……

    离开这家酒馆后，第二天哈桑又跑了另外一座城镇的酒馆。

    古皓暗中偷听，交谈的内容基本大同小异，就是想方设法把艾雅卖个好价钱。

    接下来哈桑依然往外地跑，古皓却没有兴趣继续跟踪，因为都已经知道这人渣打的是什么算盘。

    回到盛夏村，古皓将所见所闻告诉傅滢。

    傅滢问道：“那人渣现在显然没有履行契约的意思，只是什么才算证据，等他们签订协议，将协议偷过来吗？”

    朱诺开口道：“不用那么麻烦，我们现在就去找歌姬，告诉她那头猪的打算就可以了。”

    “证据呢？”

    古皓提了一句，最开始就朱诺自己说空口无凭，需要证据才行的。

    “我就是证据啊……”

    朱诺挺了挺胸，理所当然道：“妖精不骗妖精！”

    傅滢：“……”

    古皓：“……”

    妖精都这么随便的吗？

    这话听起来味道就有点不对劲，言外之意……

    妖精是不是就可以随便欺骗人类？

    ……

    正午，盛夏酒馆。

    古皓他们提前来到，酒馆已经开门，但还未正式营业。

    店长乌诺正在擦拭吧台和整理各种物品，听到腰门的铃铛，抬起了头，疑惑道：“你们怎么这么早，我们店还没营业。”

    古皓说明来意，道：“乌诺先生，我们有点事情想和艾雅谈谈，请问她到店了吗？”

    “艾雅在后台休息，不过……”

    乌诺脸上有些为难，道：“除了演唱时间外，老板不喜欢客人过多接触艾雅。”

    “店长，我们有相当重要的事情必须告诉艾雅，这关乎到她的人身安全。”

    乌诺问道：“这……能告诉我大概吗？”

    古皓说道：“店长你若不放心，可以全程陪同。”

    “好吧，老板最近为了谈生意，经常往其他城镇跑，他不在店里，应该没有问题。”乌诺想了一下，答应了古皓的请求。

    根据之前接触的经历，古皓他们应该没有歹意。

    乌诺领着古皓他们来到后台，轻轻敲了敲木门，道：“艾雅，有客人找你……”

    艾雅应该对店长还是挺放心的，木门很快就打开了，眼里带着疑惑：“啊呀？”

    众人进了休息室，乌诺主动替艾雅问道：“那么，你们到底想和艾雅说什么？”

    古皓问道：“店长，我想问一下，这家酒馆的员工是哈桑的所有物，还是自由自身？”

    乌诺不知道古皓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回答道：“我们只是员工，并非奴隶，当然是自由之身。”

    “嗯，那问题就很清楚了。”

    古皓看着歌姬，道：“艾雅小姐，哈桑打算将你偷偷卖掉。“

    “什么？”乌诺惊讶道，他显然对此事毫不知情。

    古皓将前两天跟踪哈桑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乌诺脸色极为难看：“难怪老板最近总不在店里，说是出去谈生意，他谈的生意是……”

    傅滢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贩卖人口。”

    “啊呀——！”

    艾雅情绪有点激动，她只是无法发出人类的语言，但听懂是没有问题的。

    “他们说的话都是真的……”

    朱诺自己飞了出来，拍着偏平的胸口，道：“妖精不骗妖精！”

    “啊呀……啊呀呀呀……”

    艾雅见到朱诺后，话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一个在说，一个在听……

    朱诺不时点头，一副包在她身上的态度。

    “这、这……是妖精？”

    店长瞪大了眼睛，他虽然见多识广，可元素妖精也是头一次看见，这玩意通常只会出现在一些真假难辨的传闻中。

    朱诺神气道：“如假包换！”

    “不久前有一位语言学者来我们村旅游，他曾说过艾雅说的话很可能是妖精语，没想到……”

    乌诺对古皓他们的意图不再怀疑，道：“那你们现在是打算带艾雅离开吗？”

    哈桑身为一个黑心资本家，私底下与许多下三滥的人又不清不楚的来往，趁早离开大概是最好的选择。

    “离开？”

    朱诺冷哼了一声，挥着拳头道：“那头猪无视妖精契约，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放过他。”

    “可是，哈桑他并不好惹。”

    古皓微笑道：“店长，放心，我们会和平解决问题的。”

    艾雅的语石还在哈桑手上，不说别的，这东西必须要回来。

    ……

    翌日，古皓通过店长联系到哈桑，说有生意要谈，约了对方在酒馆见面。

    哈桑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听到有生意上门，自然不会拒绝。

    深夜，酒馆打洋后，所有客人都已离开。

    艾雅早早走了，店里只剩古皓和哈桑，还有乌诺。

    哈桑看着古皓，冷漠道：“就是你要找我……说有生意要谈？”

    古皓太年轻了，而且看衣着打扮，一点也不像有钱人，多半是旅行者。

    意识到这点后，哈桑感觉对方就是想要占便宜。

    古皓说道：“哈桑老板，听说你最近想要卖掉盛夏村的所有产业，可有此事？”

    哈桑皱了皱眉，道：“你从哪里听到这个消息的？”

    古皓微笑道：“哈桑老板，这并不重要，不是吗？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或不是……”

    哈桑偷偷看了一眼正在打扫店面的乌诺，确定对方没有留意他们的谈话，才说：“是。”

    这几天他跑了几个城镇，消息流传出去也不足为奇，当然，也仅仅是他们圈子里的人才会知道。

    对方知道这消息，看来的确是有目的而来，就是不知道诚意如何？

    “怎么，你有兴趣？”

    “当然，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

    古皓拿出一个小木盒，推到哈桑面前，抬了抬手，示意对方打开。

    哈桑将信将疑接过木盒，缓缓打开，木盖只是掀开一道细缝，便发出了耀眼的红光。

    等哈桑将木盒完全打开，里面是一颗颗闪闪发亮的红宝石，大小不一。

    每一颗都晶莹剔透，熠熠生辉，多年经商的哈桑一眼就能看出，这些红宝石无疑都是上等的品质。

    哈桑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眼前一盒子红宝石的价值，远远超过他的全部家当，前提是保真。

    他小心翼翼拿出几颗，仔细，仔细，再仔细地检查，看不出任何的破绽。

    确认过宝石真假后，哈桑将一切物归原位，没有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

    他不清楚古皓底细，不过对方敢将宝石交到他手上，不可能一点后手都没有。

    古皓微笑道：“哈桑老板，我的诚意相信你已经感受到了。”

    “你想要什么？”

    “这些宝石足够买下你的所有产业，并且有双倍溢价，我相信没有谁的出价会比我更高。”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古皓平静道：“我要确保艾雅不会离开。”

    “这……”哈桑眼珠子转了转，对方可以说毫不掩饰目的。

    他的产业根本不值这个价，对方的给出的溢价就是为了买下艾雅。

    艾雅的语石在哈桑手中，他多少能猜出艾雅不是纯正的人类，身上应该藏有一些秘密。

    不过在哈桑看来，遥不可及的秘密，远没有直接到手的利益实在。

    “你能做到我的要求，这些宝石就是你的。”

    “我需要一点时间考虑……”

    “当然可以，这是你的自由。”

    古皓微笑道：“不过我也希望你明白，其实，我可以通过其它方法达到目的。”

    “咕噜……”哈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经商这么多年，他见识过许多人，不管是上流的贵族，还是下九流的混子。

    一个人的衣着可以更换，但气质却很难假装出来。

    古皓虽然面带微笑，却给他莫大的威胁，仿佛被可怕的魔物盯上了。

    ……

    第二天，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古皓再次和哈桑约见，

    这次，哈桑早早将店里所有人遣散，只留下一位头发花白，带着眼镜的老人。

    得到古皓的许可后，老人拿出工具，对那些红宝石认真检测了几遍。

    检测结束，老人收起工具，对哈桑点了点头。

    古皓全程保持微笑，没有说一句话。

    红宝石是朱诺给他的，据说是普通石头施展魔法后变成，魔法名为“妖精的恶作剧”。

    这种宝石在人类世界有一个特殊的名字，那就是……

    厄运宝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