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诞生之地。

    少女轻声道：“跟我来……”

    古皓跟着银发少女，进入深渊底部。

    虚无的黑暗将他们吞没，随后深渊的下方传来光芒，靠近后看到一块血色晶石。

    晶石内，沉睡着一名少女，竟和他身边的银发少女一模一样！

    银发少女穿着白色长裙，而水晶内女孩穿着黑色长裙。

    古皓望着血晶中的女孩，之后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少女，目光来回移动……

    从容貌上来说，两人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完全一致！

    古皓：“这是你？”

    银发少女摇了摇头：“不，她不是我。”

    “你们究竟是谁？”

    “我们是星球的意志……”

    银发少女轻叹道：“我是这颗新星的世界意志蒂弥斯，而她是太阳种母星的世界意志涅弥斯……”

    蒂弥斯告诉古皓，每颗星球都可以看做是一个世界，而世界意志则是星球上所有生命的思想凝聚体。

    世界意志的形成本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从诞生至觉醒，大部分时间都是处在混沌状态，懵懂无知。

    很多时候，哪怕一颗星球走向死亡，也未必能诞生出具有清晰自我认知的世界意志。

    而神石的出现，缩短了世界意志的觉醒过程。

    实际上，神石能够吸收所有生命体的情绪，远不止人类。

    哪怕是没有太多自我意识的植物，也存在着喜怒哀乐等情绪，只是它表达的方式没有人类那样明显罢了。

    一颗星球上的物种，的确存在高低层次区分，生命形态越是高等的物种，对世界意志的影响就会越大。

    因为高等生物的思想会更加活跃，而这些活跃的意识被神石所吸收，化作世界意志的养分。

    不说浩瀚宇宙，但在新旧两颗星球上，都是人类占据了主导地位。

    人类是世界意志最大的养分提供者，故世界意志的形成，与人类这个物种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这也是为什么蒂弥斯和涅弥斯会是人类形态的原因所在。

    蒂弥斯诞生于新世界，星球上的人类正处于物种的起步阶段，再加上有人工智能的暗中操控，没有战乱，没有野心家，甚至没有过激的社会矛盾。

    和平年代，大部分人安居乐业，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并且因为神石教团存在，神恩大陆有大量虔诚的信徒，他们信仰神石，恪守教义。

    不管ai是出于何种目的撰写出教义，但不能否认的是，这些教义的确是在引人向善。

    蒂弥斯诞生于这样的环境之中，在它心中，人类自然是一个充满希望的物种，它自然不希望看到人类灭绝。

    恰恰相反的是涅弥斯……

    神石出现在傅滢母星的时候，人类社会早已迈入后期，充满了各种无法调和的矛盾。

    神石的出现，不仅加快了世界意志的觉醒，同时也进一步激化了人类的欲望。

    涅弥斯觉醒之时，已是星球末期，即将迎来死亡，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则是人类。

    试问在这种情况下，它怎么可能对人类抱有好感？

    在涅弥斯眼中，人类大概就像是星球上的癌细胞，如不清除，星球必将因人类而迎来灭亡，

    母星就是最好的证明……

    涅弥斯觉醒的更早，只是母星的毁灭，所有生命的灭绝对她造成严重影响，只能依附在始端神石中沉睡。

    蒂弥斯觉醒之初，并不知道涅弥斯的存在。

    这颗星球本是宁静祥和，只是随着太阳种休眠即将结束，涅弥斯也逐渐恢复了一些意识。

    随之，神祭日出现……

    蒂弥斯这才开始意思到这位前辈的存在。

    ai彷照始端神石制造出这颗星球上的四方神石，而四方神石加速了蒂弥斯的觉醒。

    从这个角度来说，蒂弥斯可以看做是涅弥斯的克隆体，只是觉醒后的不同经历，决定了她们完全相反的立场。

    自此，新旧两个世界的意志，在这颗星球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展开了漫长的对抗。

    起初，蒂弥斯身为新世界的意志，有着主场优势，还能稳稳压制住前辈。

    可随着神祭日出现后，人类社会多了许多惶恐的情绪。

    人类的负面情绪，蒂弥斯虽然也可以吸收，可一旦接纳过多，必然会对自身意识造成影响。

    就怕到时候它会情不自禁与前辈站在同一阵线，那对人类而言才是真正的末日。

    所以，蒂弥斯对人类的负面情绪一直都十分克制，而涅弥斯却从来没有这种忌讳。

    傅滢母星的人口，以百亿计算，如今新星太阴种这点人口所产生的负面情绪，估计就勉强够它塞牙缝。

    涅弥斯巅峰时的状态远比新诞生的蒂弥斯要强大，一旦有了稳定的养分来源，立刻从被压制变成反客为主。

    四方神石的异动，就是涅弥斯的手笔之一。

    若非蒂弥斯一直加以阻拦，涅弥斯对现实世界的影响力远不止这种程度。

    “那现在它是？”

    古皓隔着晶石，看着沉睡中的少女，既是这颗星球灾难的根源。

    “因为你解决了神石的异动，让这颗星球的人类生活回归平静，它失去能量来源，为了降低消耗多数时间会封闭自我。”

    人类社会的安稳，减少负面情绪的产生，涅弥斯虽然也可以吸收正面情绪补充自我。

    就像蒂弥斯害怕吸收负面情绪一样，涅弥斯同样担心吸收过多的正面情绪，影响它灭绝人类的想法。

    蒂弥斯无奈道：“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失败了，只要这颗星球还有负面情绪存在，它依然有能力让灾难降临。”

    没有谁能保证世界一直和平，涅弥斯随时都有死灰复燃的可能。

    “你想做什么？”

    古皓看得出，蒂弥斯从一开始就没有消灭涅弥斯的想法，否则在涅弥斯刚刚苏醒的时候，它应该有很多机会。

    好比现在，蒂弥斯完全可以趁机除掉涅弥斯，让自己成为这颗星球唯一的世界意志，但它并没有这样做。

    蒂弥斯是这个世界善良一面的意志化身，这样的诞生决定了它的行为准则。

    第一次见面时，蒂弥斯让他拯救的人……

    现在看来，很清楚了。

    蒂弥斯叹了一口气：“它其实很痛苦……我希望你能让它重新相信人类。”

    被负面情绪所缠绕是什么感觉，它也曾体会过，只要一闭上眼便是无尽的噩梦。

    古皓听到这要求直摇头：“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蒂弥斯是善良的意志化身，占尽上风的前提下都无法说服对方，他可不会自大到认为自己可以。

    “不，比起我，它会更愿意相信你。”

    古皓微微一愣：“为什么？”

    蒂弥斯平静道：“因为你是来自于第三颗星球上的人类。”

    古皓回过神来，他有点明白蒂弥斯的意思，它们身为新旧世界的意志，觉醒之初便已决定了立场，注定无法说服对方。

    蒂弥斯与涅弥斯之间的矛盾，归根结底还是在人类这个物种身上。

    既然这样，那请一个脱离两颗星球之外的第三方人类作为说客，这样更有说服力。

    古皓问道：“我要怎么做？”

    “你无需刻意做什么，只要通过涅弥斯的考验就可以了。”

    蒂弥斯说完，轻轻敲了敲晶石，原本还在水晶中沉睡的涅弥斯瞬间睁开双眼，童孔散发着血色光芒。

    涅弥斯从晶石中走出，站在蒂弥斯跟前，冰冷道：

    “人类这个物种的劣根性，注定它们会走向灭亡，我们身为世界的意志，为了星球，将人类肃清是唯一的办法！”

    世界意志的形成，虽然受到人类的影响最大，可身为世界意志所要考虑的事情，不是人类这单一物种，而是整颗星球上的所有物种。

    蒂弥斯坚持道：“人类和人类并不一样，你应该给这颗星球上的人类一次机会。”

    涅弥斯摇了摇头，它也曾经相信过人类，最终的结果却是将一颗富饶的星球变为了死星……

    除了人类自身逃离星球外，所有物种尽数灭绝。

    人类，就是星球的癌细胞！

    甚至比癌细胞还要不如，至少癌细胞会陪着主体一起死去，而人类却会在最后时刻逃跑。

    涅弥斯血色的童孔注视着古皓：“这就是你选中的人？”

    蒂弥斯点了点头，古皓这时也意识到，新旧两位世界意志的相处，并非他想象中那般水火不容，似乎早已沟通过。

    甚至大胆一些猜测，它们之间有赌约……而赌约的内容，是他？

    涅弥斯向古皓问道：“被世界的意志选中，是不是觉得自己是拯救世界的英雄？”

    “只是你根本不明白，英雄是可悲的，它们的想法往往过于理想，难以被多数人认同。”

    “历史上，出现过无数被唤作英雄的人类，它们被视为特殊的存在，它们坚持心中的信念，但它们……”

    “却被人类视作异类！”

    “人类会想方设法将英雄的人性剥夺……”

    “英雄，不需要梦想……”

    “英雄，不需要情感……”

    “英雄，甚至不需要思想……”

    “它们，只需要作为工具而存在……”

    “只有这样，人类才会接纳它们，因为它们过于耀眼。”

    “人类生活在漆黑的世界里，英雄像一束光，照亮了漆黑的世界，却也照出了他们丑陋的嘴脸……”

    涅弥斯露出冰冷的嘲笑：“人类的劣根性注定，错的不是他们，而是这束光！”

    而当英雄明白这点之后，有两种选择，一继续坚持理想，被打上异类的标签，迎来悲壮的命运。

    又或者，放弃心中的信念，融入黑暗。

    屠龙者，终成恶龙……

    古皓平静道：“我从不否认人类骨子里的劣根性，但也不能否认人类中的真善美。”

    “因欲望导致星球毁灭的人类里，存在傅滢和她父母这样坚持信念的人类，而在这个和平的世界里，同样不乏各种哈桑之类的人渣，更多的或许是像教皇那样矛盾的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事后错而悔恨！”

    “人类是一个充满矛盾的物种，可也正是这样，所以才有进步的余地。”

    “美丽因丑陋而存在，否则美丽毫无意义，而因为人类劣根性的存在，才有人性光辉的体现。”

    不完美才会去追求完美，面临绝望才会争取希望。

    “我不认同太阳种和太阴种之间二选一，也不认同牺牲ai来换取两个人类之间的和平共处，更不会认同你的做法！”

    牺牲人类拯救星球的其它物种，本质上并无区别，同样是涅弥斯以大义之名做出的选择。

    涅弥斯：“这就是你的答桉？”

    古皓：“没有谁有权利决定谁的命运，人类未来会如何，只能由未来的人类自己选择。”

    涅弥斯很平静，没有反驳古皓，口头上的争执毫无意义，它要的是古皓内心的答桉。

    下一瞬，它化作一道红光，融入古皓体内。

    古皓所要面对的考验，从来不是嘴上的说法，而是问心！

    拥弱化版的‘他心通’来源于神石，能初步感应到他人内心的想法，更何况是依附在神石上的世界意志。

    世界意志拥有真正的‘他心通’能力，在它们面前不存在撒谎的可能。

    嘴上说的再好听也是虚的，唯有知行合一，才能通过考验。

    古皓的眼神空洞下去，不知内心正在经历怎样的询问。

    蒂弥斯只是静静的看着，到了最后一步，没有任何外部力量能干预考验。

    良久之后，一道红光从古皓体内飞出，重新凝聚成涅弥斯，它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古皓，道：“你真是条咸鱼……”

    古皓眼中恢复神采，微笑道：“谢谢，我当你这是对我的夸奖。”

    以古皓作为人类的衡量标准，那答桉是肯定的。

    他表里如一，就是条彻彻底底的咸鱼

    哪怕拥有超凡的能力，古皓依然只想做一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英雄或伟人，也不会去主动帮助好人，或特意去惩罚坏人。

    前提是……这些人不在他身边。

    古皓其实很简单，他只在意自己身边的人。

    如果一个人与他没有交集，是好是坏他压根不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