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看着老道救醒九路，道过来历，飘然而去，明明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也太草率了吧？老道都没热身就打完了？那女人，黑龙出场那么拉风，我还以为有多大能耐，就老道鼻子眼哼了一声就完蛋了？别说是他，我都行。当初我还有机器身体的时候，连哼都不用，直接就把那假治安员给扬了……”

    “你不懂，以小见大。昭阳道友用的法术应该脱胎于五雷正法，是玄门正宗。你那激光枪虽说也能弄死人，但能级差了不知道多少倍。当时他要是在婚礼现场用这一招，咱们几毫秒之内就气化了。看来他是怕伤及无辜憋着没用全力。当然这恐怕也算不上他的全力。”

    “这就‘道友’了？人家认识你吗？”

    “修道之人互称道友，就是道儿上的朋友，属于江湖黑话。”

    “我读书不少，你别蒙我。”明明非常想赶紧跟黑进舰史馆机房的主体部分建立常态通信，老是被当成个文盲忽悠的感觉太难受了。“你从他这次出手分析出什么了吗？”

    “从他对‘梦境模拟器’中虚拟能量的调用，有点收获。我可以试着还原一下他刚才的飞剑。”

    “那个对你来说不难吧，你不早就会控制物体飞行了吗？”

    小王手指纵横挥动，凭空画了一个瘦长的十字，“分！”

    嗡的一声，大十字分裂成两个小十字，又分裂成四个更小的十字，转瞬之间，细如绣花针的小小十字布成一面密如织网的帷幕。

    “越多，越难以控制。计算每一把剑的飞行轨迹，分进合击，不能互相干扰，就更难了。我做不到老道那样复杂多变的剑阵。当暴雨梨花针一次性使用还可以。”

    手挽剑花，向前一指，万千十字激射，像一窝黒蜂倾巢而出。小王试着分别控制它们的飞行轨迹和速度，开始还行，但是随着轨迹交错，越来越乱，最后大部分丫丫叉叉搅合成一团乱麻掉在地下。

    “他那剑阵的规模是我的十倍以上，正常来讲，我这大脑经你改造处理并行任务的能力已经逼近人脑极限了。”

    “那肯定不是算力问题。别忘了，老道现在可是在那块碑里，而那块碑是你脑子里的东西。老道能做到，你做不到，那只能是走错了路。”

    “要不然，我进去跟他聊聊？”小王跃跃欲试，“我觉得他人挺好的。”

    雪山北麓，芳草萋萋，大小泉池星罗棋布，鹰击长空，鱼翔浅底，美景天成。

    老道忍不住感叹造化奇妙，“既然一时找不到头绪，就先在这里住下吧。”

    昭阳老道刚想就此安顿，就见地平线上泛起一片红云。隐约有丝竹之声传来。凝眸望去，有数十旌旗招展，侧耳倾听，仙乐渺渺。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竟然出现一只规模不小的队伍。

    队伍越来越近，渐渐能看清旗帜，夹夹杂杂绘制着一些星辰列张，洛书河图，稀奇古怪的符号。锣鼓丝竹声中，可闻齐声念诵：“星宿老仙，法力无边，神通广大，德配天地，威震寰宇，古今无比……”

    不久，这队伍到得近前，人群分开，八条大汉抬出一架镶金嵌玉的豪华步辇。上坐一老翁，手摇羽扇，童颜鹤发，神仙人物一般。

    老翁斜了昭阳老道一眼，并不说话，驾前一人喝道：“何方妖道，擅闯禁地，老仙驾到还不跪下见礼？”

    老道微微稽首，“自然造化之所，何称禁地？”

    旁边另外一人喝道：“妖道大胆，竟敢冲撞法驾，老仙颁下法旨，定叫你肠穿肚烂死得苦不堪言。”

    辇上老翁微笑道：“念其无知，留下命来抵过也就罢了。”

    众人齐声赞叹：“老仙慈悲！”

    那老仙轻挥羽扇，驾前众人急忙闪躲。老道抽动了一下鼻子。

    好几个人一起喊：“倒，倒，倒。”

    老道没倒。

    老翁见状面色一变，还没等发作，只觉身不由己飞出步辇，冲天而起。众人不明就里，还以为老仙动手了，马屁不要钱的喊出来：“日月之明，天地之大……”

    还没喊完，只见老仙已经头朝下栽进土地，脚抽抽两下不动了。

    众人反应神速，发一声喊，作鸟兽散。

    其中有一少女，先是随众人跑了几步，眼珠一转，佯装摔倒，见同伙跑远，又反身跑了回来，扑通跪在昭阳脚下，泪眼婆娑：“求仙长收留。”

    “他们都跑了，你怎么敢回来？”

    “启禀仙长，我是星宿老怪抓来的，他说是看我骨骼清奇，收我做徒弟，要将一身本领传授给我。其实就是拿我当药罐子，各种阴毒手段在我身上试验，数年来，过得苦不堪言，再折磨下去，我怕是活不长了。我每时每刻都想逃跑，可是老怪一点真本领都没教过我，跑不了。仙长杀了老怪，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那些同门师兄弟也都是些奸恶之人，我如何还能跟他们继续为伍？求仙长垂怜，我愿意侍奉左右，洒扫庭院，聊备晨炊。”

    昭阳扫了一眼跪伏在地的女子，见她身体五劳七伤，外盈内虚，肝火旺盛，肾水枯竭，果然是中毒不轻，余年不永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紫。”

    “也罢，你一个年幼女娃，想必在那恶徒手下时日不久，还没造下许多罪业，就暂且留下吧。”

    阿紫大喜过望，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把额头都磕肿了。

    明明目光怪异地看着小王，“你是真舍得下本儿啊，你对咱妈都没这么客气过吧。”

    “成大事不拘小节，不这样怎么能赖在老道身边？”

    “你这不是挺会演吗？”

    “那不是我，是把小邻复制了一份，改头换面，调整了一点点性格。”

    “算是你闺女？”

    “……”

    个把小时功夫，一座三进的院落拔地而起。整个过程中，阿紫的嘴巴都张成个O形，把凡夫俗子乍见仙家手段时的震惊、羡慕模仿得淋漓尽致。

    昭阳老道看着尚且空白的山门匾额，微微踌躇之后，信手一挥，“星宿观”三个大字跃然匾上。又就近从湖中搬运出一块三四人高的巨石立于门旁，削平一面镌刻八个大字：“无量宗星宿海下院”。

    做完这些，老道洒然入观。阿紫紧跟其后。

    两人一边穿过回廊，阿紫一边奉承：“那个老怪物还敢自称老仙，真是可笑至极。您这样的才是神仙吧。您才应该是星宿老仙，法力无边，泽被天下……”

    “莫要口吐此等荒唐无稽之言。求道之人若是沉迷阿谀之词，不过自欺欺人，玷污本真。”说是这么说，老道还是乐呵呵的。

    “是，是，您教诲得是。老仙，不，师父的教诲徒儿牢记在心。从那老怪物身边耳濡目染的那些坏习气从此就要一件件一桩桩都改了。跟着师父学好。”

    “呃，按照师门规矩，我还没有收徒的资格，不好误人子弟。”老道连忙推拒。

    “我不管，师父对徒儿恩重如山，就算师父不认，也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师父。”阿紫紧走两步，抢到昭阳身前，推金山倒玉柱，五体投地，“往日种种不堪都如云烟，从今日起才是阿紫的新生，求师父将阿紫列入门墙。”

    “你且起来。”昭阳手一招，阿紫身不由己地直起身来，两眼还红通通的，一包热泪在眶里打转。

    “既然收留了你，就不会放手不管。只是我无量宗门规森严，我学艺未精，渡劫失败流落异域。我这样的人是不能收徒的。想要收徒，至少也要度过一次归元劫才行。否则自己尚且不知何为道，怎么能教人呢？”

    “师父！”阿紫像是受了什么委屈，“徒儿一片至诚，只想跟随师父左右而已，并无功利之心。就是什么都不教，我也乐意。”

    “并非这个意思。罢了，就先记名，等我境界到了，再正式……”

    不等老道说完，阿紫又是砰砰砰三个响头，“请师父赐法名。”

    “你又不是出家人，要什么法名？”老道被逗笑了，“就还叫阿紫吧。对了，大名叫什么？”

    “姓段，段紫。”

    “段子……算了，还是阿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