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家里，大骨头虽然不是天天有，但也算不上什么稀罕物；

    至于饺子，在不缺面的东北，尤其是在北大荒这块宝地，更是家常便饭。

    然而，母亲的语气似乎预示着不同寻常的晚餐。

    “是饺子没错，不过却是鲅鱼馅的，这东西在砖厂可是吃不到的稀罕物。”姜秀芝终于揭晓答案。

    确实，那个时候物流不通，也只有一个邮政，守着乌苏里江，挠力河，连队虽然不缺河叉子，不缺鱼，可要想吃上鲅鱼饺子却是非常困难的。

    “这确实是稀罕物，就算在团部好像也没怎么看到有这个东西卖啊。”梁思成想着附近就这么一个市场，也许是自己没有注意，如果有估计也便宜不了，不过梁思成返到很开心，没想到姜秀芝竟然也舍得买这个，那就说明她的接受能力还是很强的嘛，这样也好，接受新鲜事物也快。

    “这东西哪有卖的，今天在院子里碰到隔壁刘阿姨，第一次见面我也没什么好送的，就从仓房拿了一对飞龙给她送过了过去，她家是大连的，碰巧也是刚从老家回来，就顺手给了我两条鲅鱼。”姜秀芝解释着这个小小的巧合。

    原来，今天的这场雪让姜秀芝有了意外的收获。

    隔壁的刘阿姨一家是大连的，初次见面，按照团部的习惯，应该要送上一份薄礼表示欢迎。

    姜秀芝从仓房里取出了一对精美的飞龙雕塑作为礼物。

    刘阿姨见状十分感动，正好她从大连回来带来了几条新鲜的鲅鱼，便回赠给了姜秀芝。

    就这样，一顿原本平凡的晚餐因为这份来自远方的礼物而变得特别起来。

    看到姜秀芝兴高采烈地说着，梁思成心里很开心，思绪禁不住飘回了那个狭小逼仄的砖厂。

    虽然整个厂没有几百人，可是由于他那三个爹是所谓的“臭老九”，再加上厂长媳妇于淑芬一直戴着有色眼镜看待人家，其他人必然是不愿意触霉头，一个个都是躲得远远的，何来朋友好交。

    没想到才来团部两天老妈就交上了新朋友，哪怕只是一个说说话的普通朋友，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

    “娘，这可当真稀罕，今晚得多吃几个，邻里之间搞好关系，您自己在家才能不孤单，我出去赚钱也放心了许多。”梁思成笑着看向了姜秀芝，他是真心替这个走出来的娘开心…

    “龙哥，今天这事真他娘的憋屈。”二子一边说，一边用衣袖抹着脸上的汗水和尘土。

    市场上的喧嚣已经远去，他们身处的这间小屋显得格外冷清，只有一盏昏黄的灯泡吐露着微弱的光。

    “咱俩在市场干了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们是说开就开啊…”二子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与不甘，那是一种被无情命运戏弄后的无力感。

    “二子，今天这事也是咱们点背，踢到钢板上了。”龙哥叹了口气，语气中透出一股世故的疲惫，他知道在这复杂的社会里，有时候不是你努力就能得到回报的。

    龙哥端起搪瓷缸子，咽下了一口烈酒。

    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一路烧到胃底，却无法燃烧掉心中的郁结。

    这个龙哥，从小便是街头的小混混，一天天不务正业，到处惹是生非，招猫逗狗。

    但自从家里托人在市场找了个管理收费的活后，他似乎有所收敛，在市场上也成了说一不二的角色。

    但今天的事，却让他这个在市场上威风八面的人物，脸上挂不住。

    因为两个半大小子被人给开了，这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和羞辱。

    然而又能怎样呢？要去找齐厂长吗？

    说实话，不管是势力还是实力上，都是他们这种小人物所惹不起的。

    再加上今天这事，齐厂长也只是碰巧在那儿。

    就算想找他理论，也确实说不过去。

    当然，这只是一种借口，真实的原因是他们根本就无法与那些大佬抗衡。

    这两小子，看样子就没权没势，没根没后台，按那些欺软怕硬的人的逻辑来说，今天这事只能算这俩小子头上了。

    对！只能算作他们倒霉了。

    龙哥再次抿了一口酒，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决。

    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算了。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他需要更加精明，更有手段。

    他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不再受这些鸟气的欺负。

    “砰！”

    龙哥的手掌还隐隐发麻，那是将搪瓷缸子猛摔在桌子上造成的冲击感。

    那一下，不仅把缸子上的几道裂纹暴露无遗，更是令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似乎凝固了一般。

    二子坐在一旁，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行为吓得一激灵，他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龙哥。

    “二子，想办法明天摸一下那两个小子的底，”龙哥声音沉稳而有力，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蹦出来的，“这口气不能白受，否则我龙哥就不用再混了。”空气中弥漫着酒精的刺激气味，龙哥拿起桌上的小烧瓶子，仿佛要将所有怒气都灌入其中，然后猛地仰头，将瓶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酒精烧过喉咙，却无法平息他内心的愤怒，那种愤恨之情溢于言表，就连眼珠子都仿佛要因为怒火而瞪出火来一样。

    二子看着龙哥，心中虽然有些忐忑，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他必须表现出坚定和忠诚。

    他挺直了腰板，胸脯拍得邦邦响，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他对龙哥的忠心和对即将进行报复的信心。

    “好的，龙哥你放心，这事交给我了。”二子的声音坚定无比，眼神中闪烁着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光芒。

    但在这个充满复仇气氛的房间中，他们俩都忘记了一件事情——这一切的错误其实起源于他们自己。

    他们的决定，就像是一个不断旋转的陀螺，再次让他们在错误的道路上迷失方向，走向了一个无法预见的死胡同……

    他们不知道的是，每一次选择复仇，都是在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而这个死胡同的尽头，将是他们始料未及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