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对视间，我咽了下口水。祂的目光给人的压力太大了，我甚至有种跪倒在地膜拜祂的冲动。不过冲动只是冲动，我现在还能控制自己。

    可是，我能向祂发起进攻吗？这就是系统要我锻炼灵魂的原因？光是面对祂，面对祂逸散出的‘神性’，我就已经失去了胜利的信心，而系统目前还没有给我任何提示。这时，祂开口了，“人类，信仰我，我许诺给你安宁。”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厚重、温柔且充满沧桑感，很好听。“什么意思？”我不禁有些疑惑，祂认为我需要安宁？祂接着开口道：“人类无法承受神明的力量，信仰我，我给你解脱，我给你安宁！”祂的声音带上了一些急促，我无法理解祂的意思。难道说凡人在得到神明力量的同时，还会额外得到一些别的负担？还有，祂为什么能肯定我身上有‘神性’，因为系统吸收的这部分吗？

    “如果我拒绝呢？”我没有因为祂的催促而乱下决定，我知道信仰这些神祇会有什么后果，而这个神祇明显不是向着人类的，我不可能信仰祂，且根据经验，似乎一旦切实信仰某位神祇，就会发生一些变化，具体是什么变化我还不清楚，不过能看到的，就是对信仰异常虔诚，不管之前是什么状态，确定了信仰之后都会变得狂热，这似乎是来自灵魂的影响。

    祂没再开口，而是缓缓站起了身，作为一位活了无数年岁的真正的神祇，祂不会对一个凡人重复第三遍，因为第三次，回应对方的，将是祂的锋刃。

    祂缓缓抬起右手，“锵！”祂右手的金属一阵蠕动，随后发出一声铿锵有力的声音弹出了一把宽刃剑出来。剑身足有一米以上，宽至少三十厘米，如此一把长剑，对祂来说却不显得累赘。因为祂站起来了，而站来起来之后，祂至少有三米高。骇人的气势从祂体内迸发而出，誓要对我这个渎神之人以最猛烈的打击。此时，我就像在一座活火山面前，面对着天地之威，丝毫不敢妄动。

    突然，火山喷发了——祂猛然往前跨出几步，冲到我的面前，此时我的灵魂先于我的肉体反应了过来，左手的纳米机械带动整个手臂抬起，后备的机械疯狂涌上企图加厚防御。祂似乎预料到了什么，改劈为拍，怦的一声巨响，我直接被打飞了出去，还好王座这里的平台够大，否则这一下我得直接掉下去，要知道这里已经是十多米高的地方了，即使有纳米机械的防御，身体依然会被反震的头晕目眩。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左手因为及时调动了足够的防御，现在只是有些微微的麻痹感，而我的脑袋却像是被人用锤子砸了一下，那种眩晕和疼痛感催促着我赶紧起身组织下一次的防御。而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祂那一剑直接拍碎了我的部分防御，其中被拍中的那部分直接就和我的灵魂断开了联系——我感应不到它们了。

    我面色凝重的重新站起了身，仅一个照面我就被拍飞了出去，身体的力量方面我是完全输给了祂的。此时祂却没有进行追击，而是站在原地，在我看不到的背面，祂的机甲似乎展开了一部分，嗤的一声喷出了一阵热气，尤其是腿部和手臂的位置尤其严重。这时，我才想起了一个一直被我忽略的事情，我连忙问道：“系统，祂身为神的躯体是哪一部分？”“零星掺杂在剑身中。”系统简洁却肯定的回答道。

    “！！！”我瞬间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我就知道！”那样的话，我还有机会，就看我能不能抓住了。

    既然神躯融合在长剑中，那么祂的躯体肯定没有那么坚固，避其锋芒寻找机会就是我现在的策略。一边观察祂的情况，一边盘算着我应该怎样才能伤害到祂，我从空间里拿出了手斧，调动纳米机械覆盖在斧刃上。我不知道真正的锋利是怎样的，只能用我羸弱的灵魂力量观察对方的剑刃加以模仿。下一刻，意外发生了，我的这种观察和模仿似乎触发了什么，我的灵魂感知到了一种浩瀚无垠的排列组合，它缺失了很大一部分，但光是留下的这部分就够我研究很长一段时间了。而其他的都是一些很简单的组合，基本和我身上的纳米机械类似，只是质量要比我身上的金属好许多。

    这种观察和模仿极大地消耗了我的灵魂力量，我闭上双眼感到一阵头晕，脚都有点站不稳，但却下意识的抬起了左手的护盾，我不认为祂会放过对手这个自乱阵脚的机会。果然，我再次感觉到我被打飞了出去，不过似乎是因为祂的‘散热’还没完成，所以这次我在纳米机械的帮助下还能勉强抗住，只退了好几步。

    趁着退后的机会，我强行睁开眼睛，保持住身体的稳定，然后看到对方在和我做类似的动作——我在平复气息，祂在‘散热’。不过我不打算等祂‘散热’完成，强行提一口气，我尝试着向祂发起进攻。

    迈步，冲锋，附着了纳米机械的斧刃砍下，我抓住祂刚开始‘散热’没有余力防御的空档完成了这次攻击。“当！！”一声脆响传开，我瞄准的是祂右腿的关节处，如果能造成伤害的话，我希望能限制祂的行动。第一下攻击成功，没有犹豫我马上抬手就是第二下，“当！”就在我准备第三下攻击的时候，祂终于抬起了右手要进行反击，似乎是觉得被我一个凡人挑衅是一件很耻辱的事情，这一次祂胸口的蓝色光球发出了更明亮的光芒，“祂在准备一种特殊的攻击。”我心里想着，因为不清楚这种攻击是物理性质的还是能量性质的，能不能被打断，我只能抱着谨慎的态度，一边抬起左手，一边低喊一声：“系统！”“正在校准防御。”耳边传来系统漠然却令人安心的声音，我就知道它有所准备，于是我马上察觉到被我灵魂绑定的纳米机械多了一些变化，有一个高于我的意志强势降临，控制了我左手的护盾，排列出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组合——和对面这位机甲之神的组合倒是有点相似。

    紧接着，祂发动了祂的攻击，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我甚至能清楚感觉到祂红色的眼睛正盯着我，祂胸口的蓝球发出了一道光束轰在我左手的护盾上，在我灵魂的感知中，这个光束对于金属似乎有着更强的攻击力，我能清楚感觉到纳米机械在这道光束下是何等脆弱。这时系统做出的变化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组成护盾的纳米机械疯狂震动着，光束带来的高温被迅速转移到地下的平台，它的攻击性被同等的能量一一抵消。就这样，我在退后了一两米的情况下，成功挡住了祂的这次攻击，不过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组成护盾的这部分纳米机械因为超限运作彻底报废，全身上下的能源用去了70%，如果祂再来一次这样的攻击我肯定抵挡不住。但是成果也是显著的，能看到祂背面的散出的气体温度很高，已经扭曲了周围的空气，而祂胸口处的蓝色光球也显得暗淡了一些。

    王座平台的散热性似乎不错，刚刚传导到地面的热量都已经散的差不多了，犹豫了一下我朝着祂走了过去，“系统，你可以直接吸收祂的‘神性’吗？”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如果那个真是祂的能源，那我让系统直接掠夺过来，失去能源的祂就不再是威胁。绕开了祂的长剑，毕竟那把剑可是融合了祂的神躯的，“请您把手搭在祂胸口的能源处。”系统回答道。还真是祂的能源啊，真放在这么明显的地方？我走到祂的左手边，先是把我右手的手套摘了下来，调走护身的纳米机械，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把右手放在了这个蓝色光球上，心里却在想着：“这么容易吗？好歹也是一位真正的神祇啊。”

    吸收的过程很顺利，有好几次这位机甲之神都想反抗，祂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不过可能是因为祂的能量消耗的实在太多，反抗的这几次攻击都不痛不痒，反而让我抓住机会成功砍下了祂的右腿。最终，祂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力气，任由我掠夺祂的能源。

    因为可以吸收和利用这些能源的是系统，所以我也不知道神祇的能源和普通的能源有什么区别，而有了之前观察祂长剑的经验，我也不敢随意观察祂的能源，于是，在无声的掠夺中，祂胸口的蓝色光球完全归于暗淡，再不复之前的光泽。且这次系统吸收的时间较长，我相信它回去之后肯定会有一次升级或更新之类的。

    “完成任务，取得敌对个体的全部‘神性’，奖励5积分。”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而我的心思也活络起来，既然能源被系统吸收了，那这身物质性质的机甲应该可以给我用吧，在看着祂右手的这把长剑，我的眼神越发明亮。虽然我肯定用不来这么大的一把剑，但是可以让系统帮忙精炼一下，“系统，转化这身机甲的积分够吗？”我连忙问道。此时，地面上的地底人已经因为它们王的陨落全部瘫倒在地上，对我再没有威胁。“足够。”在系统回答完后，我就把手放在那把长剑上。

    这一次，我尝试着观察转化的过程，而不是观察‘神性’力量的组合。我注意到这种转化也是一种重新排列，对方的排列是专属于祂的一种组合，似乎和祂的灵魂密切相关，而随着祂的能源被掠夺，有关于灵魂的那部分也跟着湮灭了。这种组合独属于个人，想要强行掠夺有对方组合印记的金属，就要先进行这种转化——打乱它的排序，再重新组合成专属于自己的。那么，我自己的组合又是怎样的呢？我专心对比着双方以及转后的排列组合的不同，慢慢摸索着专属于我的组合。

    一段时间过后，这把长剑终于被我彻底转化，而蕴含在其中的点点神躯被系统拿走了，我也不贪心，就算只有一点点，也不是我能掌控的，双方的灵魂不是一个层次，强行塞给我，我也只能看不能用，最多平时拿出来研究一下。而祂全身上下的金属包括这把剑，比起我之前收集的质量要好得多，“以后的护盾就用你了。”我心里愉快的想道。接着是身体部分的机甲，那个圆球似乎是极好的能量载体，我选择先收到空间里，之后说不定有地方用得上，而系统也没有反对。

    取下圆球后，我把手放在那个空洞里，转化开始。祂的头部似乎更复杂一点，转化进程较慢，所以我先收集了祂躯干和四肢的金属。最后只剩下祂的头部和颈部，这时，我忽然闻到了一股腥味，和之前我砍地底人时候的腥味类似。“祂的头颅里面有什么？”我下意识想道。突然，祂的头部裂开了，里面有一团肉块冒出来，这团肉块散发着恶心的腥味，浑身上下充满邪异的扭曲感，有些地方甚至还有一些类似毛发的东西附着在上面。它蠕动着从机甲的头部爬出来，然后缩成一团往我的方向用力一蹦，我还沉浸在这块血肉带来的恶心感之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它直接黏在我的头盔上。我刚想用左手把它薅下来就看到这团肉块中央的位置往内一缩，裂开，从里面伸出一根尖刺轻易破开了头盔的防护，直直的往我额头刺来。我瞳孔瞬间放大，似乎一切都来不及了。

    下一刻，我回到了‘开始旅行’的地方，“因意料之外的情况，强制终止旅行。”原来是系统及时终止了旅行，“谢谢你。”我松了口气由衷感谢道。那时候真是千钧一发之际了，那根尖刺已经触碰到了我头部的护甲，而我的护甲绝对挡不住它这一刺。那一瞬间，我感知到许多东西，比如那种暗藏在混乱中的秩序感，旺盛的生命力以及绝对强大的灵魂。它的灵魂层次绝对比我要高很多很多，甚至稳稳压制了那位机甲之神，“难道这才是本体？”我不由得想到。“系统你怎么看？”我只好向这位明显比我懂得多的系统询问，“系统准备更新，待24小时更新完成后，我应该可以从机甲中查找到相关的信息。”系统回答道，这也是系统第一次没有用肯定的词汇，我意识到最后出现的那团肉块可能会颠覆我这次旅行的全部认知。

    没办法，我只好先等系统更新完了，而此时我看向窗外，天已经蒙蒙亮。看样子这次旅行用了很长时间，我仿照之前那次的经验把所有可能有问题的东西都处理了之后，才停下来准备休息。舒舒服服洗了个澡之后，我躺在床上很快进入梦乡。

    伴随着许久不见的海浪声，熟悉的节拍引领我进入更深的梦境；

    引领我记住那种随着海浪声而来的种种音节；

    引领我记住它，引领我忘记祂。

    ...

    王座

    那团肉块失去了黏着的目标掉落在地上，祂没有迷茫，蠕动着爬回了机甲的头部。只见那机甲的眼睛红光重新亮起，地面上的地底人也重新匍匐在地，膜拜它们归来的王。而随着机甲重新被激活，整个王座也发生了变化，它变得柔软，且逐渐聚合在机甲上。渐渐地，一个新的机甲之神又诞生了。

    祂缓缓站了起来，重新坐回到祂的王座，接受所有地底人，所有机械的膜拜。

    工厂继续运转，能源随着地上的管道重新注入到祂的躯体内，有一小块肉块掉入胸口处的空洞，随后膨胀成了一个圆球，蓝光再次充盈，祂依旧充满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