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

    华承市昌昌区第二人民医院心理科；

    唐惠然木然的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双手拄颏，眸子里带有斑点血丝，目光涣散的看着地面。

    “请8号唐惠然先生即刻前往三楼心理科！”医院的扬声器反复循环播放了三遍。

    心理科坐着一位刚过而立之年的女性，穿着一身白大褂，画着淡淡的素妆，模样说不上太亮眼，但还是比较清秀的。

    唐惠然不由得皱了皱眉，甚是担心这位的医术，在他的认知里，医术高明的心理医生都给留着一头白发，年过花甲，走道慢慢悠悠。屋里这位实在难以想象是一位心理医生。

    “唐惠然先生是吧！请坐。”女医生的声音温柔且清脆，让人听着就很舒服。

    事到如今唐惠然转身走也不现实了，只能赶鸭子上架，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了。

    “你好，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陆瑶，你可以称我为陆医生，当然直接直呼我的姓名也是可以的。”

    “从一进门，我发现您现在精神状态非常不好啊，变得疑神疑鬼的，而且刚才一进屋就对我充满了敌意和不自信。对我充满不自信我非常理解，毕竟我看着就不像一名专业的心理医生。我想问一下您为什么会对我充满敌意呢？换个说法，您是否也对别人也充满敌意呢？”

    唐惠然面无表情，面前的医生说了那么多一直在质问他，不过对别人充满敌意，他倒是还没有察觉到。

    陆医生看他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于是接着说道：“唐先生，您最近是遇到了什么困惑的事情么？”

    唐惠然充满血丝的眸子，在进屋后第一次抬了起来，开始细细的打量起面前的医生，他在犹豫应不应该告诉她。

    那是一个怎样的眸子啊！满眼血丝充满死志，估计能有一周以上的时间没有休息好了，目光中充满敌意，完全就是一个临死要反扑的战士，现在的他不能受到外界一丁点刺激，不然精神容易直接崩溃。

    面对这样的眸子，陆医生也感觉到有一些不舒服，但是她也比较好奇，是什么样的意志力能支撑他到现在，一般拥有这种眸子的人，大多数都在阴间了。

    她没有催促，静静的等待着唐惠然。

    片刻；

    唐惠然缓缓说道：“我感觉自己现在正处于崩溃的边缘，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有八天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了。”

    “每当闭眼的时候，总有低声细语在我耳旁萦绕，吵得我根本无法入睡。陆医生这是幻听的前兆么？”

    陆瑶问道：“那你能听清楚他们说的什么么？”

    唐惠然直了直腰，整理了一下衣领，左手抬起放在嘴唇上捏了捏说道：“他们说话的声音太小，听得不是很清楚，而且那种语言不属于世界上任何国家。”

    陆瑶捋了一下发梢对着唐惠然嫣然一笑：“唐先生，既然您不打算说实话，那咱们这次的治疗就到此为止吧！”

    说着端起面前的茶杯，细细的品着，眸子再也没有看向唐惠然。

    唐惠然思忖片刻，缓缓说道：“陆医生，我问一下，我现在一睁眼，视线中就会有一条红线，这是什么情况？”

    “那你应该去眼科啊，我只是个心理医生。”

    “我已经去过眼科了，医生说我眼睛没有任何问题，我想问一下这会是精神方面的问题么？”

    “不是。”

    陆瑶说的简短且有力。

    临走的时候陆瑶一边喝着茶水一边说道：“唐先生，原谅我刚才一进屋时的态度，您现在精神状态非常不好，我建议您现在应该放下手中的一切事物，好好在家修养几天，大脑放空。您现在太过于紧张和焦虑，脑中的那根线紧绷着，再这样下去，真容易发展成为精神病。而且您今天过来也只是想问我自己到底是不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我很明确的告诉您没有。”

    唐惠然欠身告退，临走的时候无意间看向屋内，发现陆瑶的目光不知什么时候竟一直在他身上。

    正如陆瑶所说，这次唐惠然去医院只是为了验证自己到底有没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他现在一睁眼视线中就有一条红线，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现在已经严重影响正常生活了，去检查眼睛，眼科医生说没啥问题。

    既然不是眼疾，也不是精神方面的疾病，那会是什么病呢？

    唐惠然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突然思绪被打断，身后的衣领被人狠狠抓住。

    一道女性嗓门声音奇大无比从身后传来：“乱丢烟头，罚款200。”

    话还没等说完面前传来急促的风声，应声而来的是一道陶瓷摔裂的声音。

    “砰”

    唐惠然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恐，随即又恢复了过来，抬头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着落在脚边的花盆。笑嘻嘻的转回身说道：

    “阿姨，我这没有现金，要不先免了吧，我保证以后不随便扔烟头了。”

    大妈努力面露狰狞，努力做着凶狠的表情：“不行，从你进小区，你这烟左一根右一根的抽着，扔了多少烟头了。这次的款你是罚定了，没有现金我这支持微信支付宝扫码。”

    大妈顿了一下接着说道：“POSS机也可以。”

    “小伙子你应该感谢我，要不是我及时抓你一把，你现在已经被砸死了，快点抓紧交罚款，然后我还给抓高空抛物呢！”

    说着用手指着左手边的高层。

    “哎呦阿姨，这思维不输给年轻人啊，您要再年轻些直接去公安局任职多好啊，身手好，眼神好，就连思维也特别敏捷，长得也好看，当个警花绰绰有余。”

    “得得得，你别再一直放彩虹屁了，你以为说几句好听的我就能放过你了，抓紧把罚款交了。”大妈虽然努力做着凶狠的表情，但嘴角的笑容已经压不住了。

    说归说，大妈还是把微信二维码从兜里掏了出来。

    唐惠然笑了笑，把大衣内兜的钱包拿了出来，抽出两张百元大钞递给了大妈。

    接过钱后，大妈笑的更开心了，跑的也更有力气了。

    昏暗的房间里，角落里摆放着一张草席，上面的人衣衫褴褛，骨瘦嶙峋，跪在草席上，他的右手在头皮上瘙痒，左手拿着燃油灯，燃油灯忽明忽暗，映射着他的面孔。

    眼皮向下耷耸着，双眸血红，嘴角狰狞。

    突然男人用力磕下，浑然不顾左手的燃油灯砸在头上，声嘶力竭道：“主人，你们何时才能出现啊！”

    眼角浑浊的泪水缓缓滑落，额头的鲜血顺着脸颊流淌进嘴里。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男人忍不住的抽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