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对撞
“鬼地方……”
一片寂静。
手中反握油纸伞,一瘸一拐的黑袍男人拨开了一片草丛。
他抬头望去,草丛之后是一片又一片的槐树林。
苏諗向前一步,背后背着的那个道袍少年神色不安地趴在他的背上。
“背着你一个大老爷们,我比你更别扭。”
苏諗的一双眼眸微张,眼中没有丝毫的波澜,浑身透露着一股子浅淡的疲惫之气。
他漆黑的袖袍好像藏着什么东西,随风摇晃。
这个男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的年纪,但骨子里却带着一股沧桑之气。
无论是剑眉上所带的杀气,还是浑身的胆气,鬓角的长发,都是带着一股灰尘气息。
少年心中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像是心安又像是孤寂。
他微微张口,问出了心中的那个问题:“师叔,十年前的事…………”
苏諗眸色微变,淡淡地开口:“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没什么可说的。”
苏諗的眼中平静得像是一汪水,既不失落也不痛苦,反倒有一抹坦然。
“这地鸟不拉屎的,连座镇子都找不到,之前应该让九殿下送我们出北域的。”
苏諗此刻真的后悔了,北域太大了。
大景一共有九万里江山,四域之一的北域便有三万六千里。
要想从临近北境长城的清白城地界光凭凡胎走到其他地域,可以用“不可能”三字形容。
苏諗甩了甩衣袍,但依旧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他轻轻抬起额首,刚想用神识查探四周之时,身上的气息一阵紊乱。
他身上的灵气开始燃烧,意识被那两股奇异的力量抓入了识海内。
苏諗的识海内,神池之中的天心河水不断翻涌,无数蕴含神秘气息的水珠倒悬在空中,缓缓地化作水汽弥漫开来。
天幕之中的铁律后生出无数铁链,化作一条锁链长龙,对着那尊神池张牙舞爪。
镇北王的泥塑石像半点都没被两股气息掀动的迹象,就那么如同老僧入定一样立在那里。
苏諗身形虚幻,一股压制之力覆盖在了他的身上,他什么都做不了,就这么看着自己识海内所发生的一切。
天心河水未被苏諗炼化,而铁律又从未与他站在同一阵营。
原本苏諗的境界还在十境之上,镇压铁律火种不成问题,天心河水也懒得跟它一边见识。
可直到苏諗一剑斩杀那位尊者境护道者之后,铁律靠着吸食修为和皇室血脉恢复了半点元气。
苏諗的修为也因此跌落十境,直入七境,无法再压制铁律火种。
铁律就此越来越得寸进尺,甚至想要强夺铁律的地盘。
如果想要使二者共存或是融合,就必须先将天心河水炼化。
苏諗站在识海的水面上看着这一切,心中生出了一抹无力之感。
直到铁律的锁链向着天心河水攻伐而去时,天心河水将漫天水珠化作一柄柄的袖珍飞剑。
飞剑不断地掠向铁律,狠狠砸在了那张灿金色长卷之上,砸得铁律再度收回了铁链,重新褪去了金色,默默蹲在了苏諗识海的一角。
待到铁律老实了,天心河水才缓缓地将颗颗水滴全部收拢,重新潜藏于神池之中,识海之中的雾气也顷刻消退。
待到一切重归平静,苏諗身上的压力才缓缓消失。
他站在水面上,缓缓平复着自己的识海,身上原本开始燃烧的灵气也缓慢地熄灭。
下一刻,苏諗睁开了眼睛,不知何时倒下的身躯也被两只胳膊撑起。
前方一只手拖着苏諗,一只手向前爬行的叶处机被苏諗一只手拎起。
叶处机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到苏諗已经开始往前走的时候,才轻声道:“师叔,您醒了?”
苏諗头也不回,语气之中带着虚弱道:“是醒了,但是更麻烦了。”
叶处机不再说话,静静的被苏諗提在手上。
苏諗双脚重重踏地,跳到了一颗槐树上,随后就是在一颗又一颗大树间掠行。
直到一间杂草丛生的古寺映入了他的眼帘。
苏諗轻轻踏在槐树树干上,缓缓地落在了那件古寺前。
他推开那扇半边打开的破碎庙门,伸出两根手指,燃起了一朵微弱的火苗。
火光微微绽开,照亮了整座庙宇。
这是佛门的菩萨庙,古史中记载的那位南海观世音菩萨的泥塑石像就这么立在庙宇的正门对面。
苏諗走进这间庙宇,将单手提着的叶处机放在了一边早已破碎的老旧蒲团上。
苏諗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躬身行了一礼,口中轻声对着叶处机道:“估摸着我们今晚就在这休息了。”
待到苏諗向这位身份特殊的始祖级人物的泥塑行礼后,他手指微动,点燃了墙角处的一处灯盏。
他缓缓走近,细细端详起这间古寺内部的陈设。
这间古寺好像很久都未曾有人踏足,无论是正中的那座菩萨泥塑,还是其面前的供桌都已经蒙上了一层灰尘。
在这略有些阴森的菩萨庙内,唯一的光源就是有那盏被苏諗点燃的油灯。
火光自墙角处的灯盏之中绽开,丝丝温暖轻轻传来,让少年升起了一分安心。
“苏諗,大概离此地五十里处,有座城”
一道熟悉的温润男声声音传入苏諗的脑海。
这是许久自从除了陵墓就未曾说过一句话的镇北王的声音。
镇北王顿了顿,继续道:“里面充斥着一股特别的气息,这股气息我很……不喜欢。”
镇北王在最后的“不喜欢”之前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斟酌。
苏諗叹出了一口气,眼神中带上了一抹无奈,将自身想法通过识海传递给了镇北王。
“前辈,我也早就察觉到不对了,此地种满槐树,阴气极盛,只怕城中的不是善茬啊,以我目前的状况,或许…………会被留在那。”
恢复了些许神韵的镇北王泥塑面色淡然,对着苏諗回了一句话:“无妨,必要时,我会出手助你一臂之力,你体内的这两样东西对我没有敌意,你放心做你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