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炼一途，无比孤寂，且耗费的资源无比巨大，你们家庭能供养的起吗？你们这些小娃儿，根本不懂，你们受不了在山中静坐数年的磨炼，哼，就问你们，这人世间的父母，你们能放得下吗？等你修炼有成，父母亲人已经化为白骨，你们能接受吗？”姜仙长毫不客气的说道。

    “这，”跪在地上的众多少年哪知道踏入修炼一途就意味着多少年都不能再见父母，意味着可能从此天人永隔，顿时犹豫了起来。

    “我自八岁入门，历十年炼体，方才小成感应天地灵气，进入修士一列，等我三十岁回到家中，蛛丝密布，父母死于流寇之手，仅有两座孤坟，再回山中，至今已过百五十年，方入筑基境界，也不过享三百寿元，此番回去将再次闭关以求突破，尔等岂知修士之苦，不若留在家中，侍奉父母，娶妻生子，享受凡人的快乐。”姜仙长仿佛勾起了心中的记忆，不免多了些话语，眼中的回忆之色一闪而过，又化为坚定。也不再多说，穿过人群，脚步一顿，也没回头，“半月之后，暮云城北，三十里外，有青云门收徒，尔等可以去看看。”转过一个拐角，再不见了踪影。

    张少阳跟刘运生交代了一句让他先回去，把手中的小箱子也交给他，刘运生也跟了过去，走到半路，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喊道：“姜仙长是我请来的，功劳全是我的！”等到了桥头，喜滋滋的扛起那巨大的头骨回去邀功去了。

    见仙长已经离去，村里众人嘴里唏嘘，也各自回了家，对于这个小山村的人来说，这几天的经历，将是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

    对于少年来说，则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至于进不去进，那就得看他们自己了。

    夕阳下，院子中，张少阳买了一壶水酒，与欧成对饮，谈着这一年来各自身边发生的事，李秀在厨房忙碌，不一会儿，炖好的鱼肉与几个蔬菜就被端上餐桌，将外面两人叫进来，四人围在餐桌上吃的很是开心，不断有笑声自这小屋中传出。

    夜幕降临，灯芯努力的汲取油脂，将油脂化为光芒，照亮这片不大的空间，为这片天幕点缀上了一点色彩。

    “张叔叔，牧云城在哪呀？”灯光下，欧宇看着张少阳，眼中映照出油灯的火苗，在那跳动着。

    “怎么，小宇这是要去修炼当仙人啊，”张少阳笑道，喝了一大口酒，又接着说道：“这暮云城啊，是我们云州十八城中的一座，听说有两三百万人居住呢，我前几天跟刘运生去请那姜仙长的时候去过，可真是繁华无比，那高楼一片连着一片，街边到处都是店铺，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都可以在街上买到，那马路，全是青石砖铺的，比你家房子还宽，那城门有五丈高，人走在里面跟只蚂蚁一样咧！就是有点远，离这里估计有四五百里路，我们在镇上租了马过去的，也花了两天，回来是坐着马车，才多花了点时间，如果走路的话，估计要十天半个月呢。”

    欧宇小小的脑袋中，努力构思着画面，可从小就没有出过山村，见过最大的房子就是村长家的，实在想不出一个五丈高的城门到底是有多大，修那么宽的路是用来干什么的。

    “真想去看看！”

    ......

    翌日早晨，张少阳已经整理好了行装，本来就是有公务在身，能在这多待一晚已经是谋私了，再不回去，就要挨处分了，摸了摸欧宇的头，嘱咐他要听爸妈的话，又从怀中摸了几辆银子，放在李秀的手中，放在欧成手里他肯定是不会接的。

    李秀手里拿着几两银子，不解的问道：“张兄弟，你这是何意？蔬果的钱银你们几天前就已经给过了啊。”

    欧成也连忙想要推回去，张少阳一把抱住他，“小宇也长大了，过几年也该说个媳妇了，有空可以带他去城里看看，见见世面，这点银子不多，我在军中有饷银，也没什么地方花，你们也别婆婆妈妈的了，”锤了欧成肩膀一下，双手抱拳，“成哥，嫂子，明年见！”

    拉开院门，健步离去。

    欧成两夫妇，想了想，最终还是将银子收下，没有追出去，确实得为儿子做准备了。

    昨夜村里大部分人家睡得香甜，只有狗蛋家的油灯亮了一整晚，偶尔还传出妇人低声啜泣的声音，一大早，狗蛋站在他爹的床前，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响头，“爹，娘，孩儿去了，要是没能被仙人看上，我就回来安心做农活，万一被仙人看上了收为徒弟，我一定回来把你们接到身边，给你们养老送终。”

    起身，堂屋里的一个包裹背在身上，里面有他娘连夜给他烙的饼，从邻居家里借的几个鸡蛋，还有一身换洗衣服，这将是他接下来十几天的口粮，桌上的钱没有拿，他爹的腿伤还得靠这钱买药，他离开已经给父母加重了负担，不能再把钱拿走了，虽然这是他爹为他准备的。

    将门轻轻带上，眼睛在不大的院子里看了几圈，记在脑海里，深吸一口气，带着坚定的眼神迈开了步伐。

    爹，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咦？狗蛋！你去哪啊！”欧家院门外的那条小路是进出村必经之路，狗蛋路过门口的时候，被正要去查看庄稼的欧成看到。

    “成叔，我家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不出去迟早会饿死在家里，那姜仙长不是说了吗，暮云城外三十里有个青云门收徒，我想去试试，没有被招进去我就在那城里找个活，养活我爹娘，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还请麻烦成叔帮忙照顾一下我爹娘。”狗蛋虽然名字不好听，但确实是个懂礼貌的孩子，说完又是俯身一拜，擦了擦湿润的眼睛，加快速度离去，他怕走慢了，就心软留在这小山村了。

    “哎！”欧成想叫住他，却已经走远了。

    去地里走了一遍，庄稼长势都很好，也没有什么杂草要除的，回到家中，坐在院子里，看着还在不断看书的欧宇，脑海中不断浮起张少阳的话，“孩子大了，是该去见见世面了，不然一辈子跟自己一样守在这小山村，而且宇儿这几天抱着他爷爷留下的书，看得久了每天问我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是不是真的，也许带他出去走走，就不好奇了。”心中做下决定，双手一拍大腿，觉得可行，走到儿子身后，见他看的入迷，轻声说道：“宇儿，你想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听到爹这么一问，欧宇将心神从书上的故事中脱离出来，“爹，你是想带我去哪玩吗？”

    “嗯，上午我看到狗蛋去暮云城了，你不是也想像那姜仙人一样厉害吗，爹也带你去试试，不行咱就回来，爹给你攒点钱，等你再大些，给你在旁边修个新房子，好给你说媳妇。”在儿子面前，他总是带着微笑。

    “真的吗？爹，真的带我去吗？”

    看着儿子眼中那闪亮的光芒，“当然是真的，不过今天已经过去了一上午了，下午让你娘给我们准备点路上吃的干粮，爹明天一大早就带你去暮云城。去找那青云宗。”

    “好耶！”

    兴奋之下，中午连饭都多吃了几口，一个下午就是在那整理着自己的小包袱，东西不多，还没吃完的几颗糖，一身换洗衣服，用一块布小心包好绑起，放在床头，看了又看，只恨这时间怎么走的这么慢。

    听夫君说要带着儿子去城里看看，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李秀没有阻拦，只是默默的为两人准备干粮，分成两份，容易消化的细粮是给儿子准备的，路途遥远，又拿出张少阳给的银子，想了想，把前几天那些卖蔬果的银子一起包好，塞在丈夫包袱里面的衣物中。

    夜晚，两人说着悄悄话，欧宇则在自己房间里，看着天花板，数着羊。

    一大早，欧成就敲响了儿子的房门，该出发了，推开门，欧宇已经背着自己的小包袱准备好了，匆匆吃过早饭，在李秀不舍的眼光中迎着晨曦，踏过村口那座木桥，向着十里外的小镇走去，根据张少阳的交代，那里才有官道，官道经常有军士路过，两边树林里基本不会出现什么凶猛野兽，沿着官道走，才最安全。

    “不知道能不能追上狗蛋那孩子，他爹已经残了，他不要再有什么事才好。”欧成有点担心狗蛋那个孩子，先出发了一天，也不知道走到哪了，昨晚是在哪里过的夜。

    “爹，等我修炼有成，我也要斩妖除魔，保护村子，再练一颗大大的仙丹，让你跟娘永远都不会老，不会死！”兴奋的少年在小路上幻想着未来。

    “傻孩子，人总是会老会死的，哪有什么仙丹能让人不死不老呢？”

    “书上说的！”欧宇从怀中掏出那本泛黄的书，扬起来展示给他爹，昨晚想了半夜，还是将这本书带在了身上，不然跟那姜仙长说的，要在山上修炼十几年，那多无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