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血
随着时间流逝,凌晨上午的清爽微风早已逝去。
太阳渐渐上移,沙漠中的日光开始毒辣起来。
原本在巨大战车上,随时准备指挥作战的烈水,此时已经跑到了大军阵前,不断地来回踱步。
“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实在是太长了!库克!过去多久了?有没有信号啊?”
听着烈水的第五次发问,萨满库克没有丝毫不耐烦,还是微微欠身,然后说道:“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了,目前仍然没有约定的信号传出。”
被毒辣的太阳晒得有些烦躁的烈水,直接爆了粗口:“**的!那就让兄弟们整军休整,补充一下体力和水分!”
听着和前两分钟一模一样的命令,库克又是微微欠身,说道:“烈水护法,这道命令已经下过四次了···”
“**的!那就不等了!王距离我们这么不过一百沙里,这半个时辰的功夫都够救出来一百次了!给我吹集结号!我今天一定要冲进去看个究竟!”
眼看着烈水大步的走向战车,还没烈水小腿高的库克连忙追赶,不断地大声劝说着:“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啊,如果一个时辰到了,沙护法没有任何讯息传出,那我们就该撤退了!烈水护法!别冲动啊!没有信号我们不能冒进!”
听着库克在背后的不断啰嗦,再加上莫名的不安,烈水心里愈发烦躁:“既然是沙溪定的规矩,那就让她的人在这里守着!我们冲进去!”
“可是···”
“闭嘴!我是烈犀洲的护法,这里我说了算!我说现在进攻!”
烈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可是,仍旧盖不住内心不断扩大的不安,烈水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呜~~”
整军号角响起,两洲兽众纷纷站起身来,调整状态准备随时进攻!
可是紧接着,沙鸵洲的十五支兽众,就接到了诸多飞行兽人的传讯:“烈水护法调令!烈犀洲所属,即将进攻!沙鸵洲所属,原地待命!”
此时接到传令的沙鸵洲众位队长,都满脸疑惑:“这和约好的不一样啊”
可是自家护法不在,面对烈水的军令,他们也只得遵守。
“呜!呜~~呜!呜~~”
象征着进攻的号角响毕。
战车上的烈水一声大吼,随即将手中的半圆形巨刃狠狠地向前劈出:“进攻!”
数万兽人的集体冲阵,势不可挡,兵锋直指源洲。
而另一边率先探路,却深陷源洲的沙溪,也是有苦说不出。
在向源洲冲锋进攻的时候,源洲看起来很正常,这里丛林茂密,绿植丰富,可是当沙溪真正带领第一大队踏进来的时候。
全变了!
哪里还有优美的风景,哪里还有茂密的绿植?
当兽众踏入源洲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红色,一幅白骨与鲜血的末日景象瞬间呈现。
映入沙溪和青木眼帘的,是到处散落的断肢,是早已干涸的血河,是一望无尽的尸山血海!
放眼望去,原本翠绿的沙洲,已经全部被焦黑与暗红色取代,这里到处是堆积的尸山,看着尸山上的残肢,依稀可以辨认出,这些全部都是半兽人的尸体。
低下头,一股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合着腐烂的臭味扑面而来。
细细看去,脚下凝固的血浆以及腐烂的半兽人尸体,早已经在地上铺成了厚厚的一层,每一步,都像是有无数只手阻挠着你前行。
而这里,才仅仅只是源洲的外围而已。
纵使经历过无数次战役的青木,在见到眼前的这一幕时,都呆呆的站立在了原地。
这是一场多么惨烈的战争啊!
每一位曾经亲密的战友,如今的死法都极为残忍,他们征战一生,到现在却连半具尸首,都拼凑不全。
他们每一个人的断手,伸向都是源洲;他们每一个人的断腿,跪向的仍是源洲;他们无法瞑目的头颅,看向的还是源洲。
他们到死,都在努力的保护着,半兽人一族好不容易有的家。
看着眼前的种种,青木握拳的双手开始不断的颤抖,怒目圆睁的眼睛被尸山血海映的通红,一颗颗的泪珠不断滚落。
青木的胸腔剧烈起伏着,大口大口的呼吸,却仍不能缓解心中哪怕一丝一毫的悲痛与愤怒。
但是作为一队的队长,青木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压抑着不断淤积在胸中的悲与痛。
然而,感受着身后兄弟们愈发粗重的呼吸,听着身后战士们顶在喉咙的悲吼,青木濒临崩溃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大声嘶吼着,脸上的泪一滴又一滴,砸落在了脚下的尸骨之上:“沙溪护法!让我们进军吧!为兄弟们报仇!让人类付出代价!!”
“现在就进军吧!请沙溪护法带领我们报仇!”
听着身后青木的怒吼,听着第一大队数千人的集体请愿,沙溪也是极为动容,沙溪明白他们此时此刻的心情。
如果是几十年前,那么沙溪此时一定会选择带领众人,报仇雪恨,死战到底。
可也正是因为沙溪经历过太多这样的事情,此刻的沙溪才更明白,现在不能这样做,年轻时候买下的教训,已经够沉重了。
“作为一个士兵,你可以清醒无数次,但只要冲动一次,那么等待你的就是死亡;而作为首领,你可以冲动无数次,但是关键时刻你必须要清醒一次。”
苏扬说的这句话,沙溪一直记到了现在。
所以,相对群情激奋的战友,内心悲痛的沙溪更加明白此时的境遇。
看着周围惨烈的战场,沙溪明白:人类的实力比以往遭遇的、甚至比她自己预估的更加可怕!
此时此刻,沙溪必须转变策略!
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解救苏扬王。
而追灵术显示,苏扬就在源洲的外围,已经很近了。那么就根本没有必要与人类死拼,此时的兽众应该选择的反而是隐蔽,尽量不与强大的人类联军发生冲突!
这样,既能达到主要目的,又可以避免毫无疑义的伤亡。
随着心中的计划敲定,沙溪轻拍着身下的巨蜥,面向着青木等人,缓慢但坚定的说道:“通往自由的路上,永远少不了流血牺牲;可是我们不能让他们的血白流,我们要让他们的死变得更有价值!我们今天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解救我们的王!”
说到这里,沙溪停顿了一下,她不想让战士们听到自己的哽咽。
“你们看看四周,人类这次的力量,比我们以往遭遇的,更加可怕!连王的队伍都无法阻挡他们,我们有何实力向他们复仇?所以,我们必须要避免冲突,我们要保存有生力量,救出苏扬王,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
说完,沙溪看向了满脸泪水的青木,说道:“青木!你亲自出去告诉烈水护法,先不要进军,人类的力量比我们预估的更加强大,既然王离我们不是很远,那么你必须要带回那张有追灵术的兽皮!这关乎到整个族群的存亡!青木!”
“是!沙溪护法!保证完成任务!”也许是为了避免暴露,也许是为了掩盖哭腔,青木的声音压得很低,很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