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颅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扩散开来，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随着庞大的身体一点点失去平衡地摔落在地上，掀起的灰尘仿佛像开关一样，重新开启了众人的行动。

    “死……死了？”

    一名警员喃喃自语道，随即痛苦地捂住脸，想起在这场战斗中牺牲的同事，忍不住半跪了下来。

    “哐当”一声。

    手中的盾牌无力地倒在地上，直至战斗结束，张程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酸软无比，再也提不起任何力气了。

    不止是他，刚刚举起盾牌辅助战斗的几名警员，也有着类似的症状。

    莫翔刚刚地速度是不断递增的，所施加的力量自然也不断加大，也就是在场的人员属于人类社会中受过专业训练，意志坚定的精英，才能承受得住这种配合。

    张程好像想起来了什么，左右扫视了起来，但是刚刚那个全身被黑衣裹着的人影，哪里还在？

    他有些着急地问道：“狄杰，何雪，刚刚那个人呢？”

    此时众人才如梦初醒一般，左顾右盼起来，寻找着那一个黑色身影。

    毕竟在这场战斗中，蒙面人是主要的输出，也就是凭借着对方强大的力量，才有了黎亚萍被击毙的战果。

    更别说在这之前，蒙面人主动引开了黎亚萍，让在场的大部分人得到安全撤离的时间和机会。这份人情的重量，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沉甸甸的。

    甚至张程都不敢想象，如果没有这么一个突然冒出来的蒙面人出现，现在的警局大楼会是个什么样子……

    “张队，刚刚那个蒙面人在一刀枭首了罪犯后，直接冲入了白雾中。”一名警员此时报告道，按照刚刚的方位，应该是他负责接下一次借力点。

    但预料中的借力没有发生，黑影发出最后一刀后选择了其他的方向落地，直接跃进了白雾中，消失不见。

    张程神情一顿，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知道了。”

    他刚刚打量四周的时候发现，随着黎亚萍的斩杀，白雾已经渐渐开始消散了。一些放在衣服里没怎么接触白雾的通信设备，慢慢开始恢复通话能力。

    张程按照条例有条不絮地安排着善后事宜，派人将几具遗体收敛，随即打了电话给军队那边，准备由专业人士来接管眼前这具巨大的尸体。

    待到有些空闲的时候，张程拿出了手机，沉默地盯着通讯录里的一个号码，手指迟迟没有按下拨号键……

    ……

    莫翔借着尚未完全消散的白雾，将自己隐蔽在了一个角落，处理好两把杀猪刀和身上的衣物后，从另一个方向冲出雾中，融入人群里。

    甚至他还饶有兴致地当了一会儿围观群众，现场念了两句“久雨大雾必晴，久晴大雾必雨”。

    其演技之自然，细节之把握，都随着越发掌控身体能力，而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人群中的一些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娘自然不允许一个嘴上无毛的年轻人在此卖弄，赶忙走出来几个，开始引经据典地讲解天气变化。

    这自然也引得了莫翔的一阵奉承，也挑起了另外几个文化老大爷的出列，一场新的辩证即将开始。

    一片热闹。

    莫翔从容脱身，悄无声息地脱离了人群，站在旁边一座商务楼的五楼天台，静静地看着一群老太太老头在争论着白雾对于天气的变化。

    而数百米之外，警局大楼前的几十名警员沉默不语，低头敬礼。

    战斗的痕迹在白雾飞快散去后完整地展现在了人前，刀痕斑驳，墙壁上的凹陷和蛛网裂纹清晰可见。

    几十名警员前面，躺着十余具盖着白布的担架，那是牺牲人员的遗骸。现场的气息沉寂而庄重，打扫战场的人员行色匆匆，明明身无重物，却脚步沉重。

    两边的景象被莫翔收入眼底，这割裂般的景象如同浪潮一般冲击着莫翔的心灵，动摇着他一直遵循着的，墨守成规的一些东西。

    这群气氛活泼的老人并不知道刚刚有着一场浩劫即将发生，却被人用生命的代价去阻止。

    警局大楼的几十名警员也不清楚几百米外的人们在讨论着什么，他们只知道自己的同事有人牺牲，正在静静地躺在了冰冷的地上，脸上盖着白布。

    一面是惨烈沉重的战后现场，一面是精神焕发的老头子老太太在辩证天气，莫翔先是一阵迷茫，随即心灵终究陷入了安宁。

    也许，这便是守护的意义吧。

    这时，一阵风轻轻吹过，如同每一天千万次从这里经过一般，吹散了最后的一抹白雾。

    阳光就此贯穿乌云，光彩照人。

    ……

    一名高达两米的男子正在警局大楼之外不远处，脸色阴沉地看着被封锁的街道，双眼布满着血丝，充斥疯狂。

    在看到一辆高高的吊车费力地吊起一具长达五六米的黑色躯体时，他更是按耐不住地撑起身体，肌肉涌动着大步向前走去。

    然而在他走不到三步，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指按在了肩膀上，制止了行动。

    “林浩，你到底什么意思？”高个子的男子语气不善地冲着阻拦自己的男子说道，“黎亚萍的尸体就在前方，你还要拦我？”

    “你现在上去有什么用？”林浩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是却有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在里面，让高个男子不得不暂缓了脚步。

    “昨晚的王锦华，今天的黎亚萍，我们的踪迹被‘他们’发现了……”林浩的声音不疾不徐地说道。

    “我们有着任务在身，不可能为了一具没意义的躯体而暴露自己。”

    “王锦华？你还有脸说他，要不是昨晚……”高个男子听到王锦华的名字，情绪比较激动。

    “够了！能击杀王锦华的人，多对付一个梁月华又能怎么样？”林浩盯着对方。一字一顿地警告着对方。“梁月华的工作至关重要，在完成那件事前，哪怕是王锦华身死，也不能暴露出来太多……”

    高个男子还是有点怨怼，但是碍于林浩直勾勾的眼神，还是低头服从了起来。

    微风拂过，两道人影消失在了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