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手机闹钟叫醒，雨繁一秒钟内回忆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

    她飞快下床跑去父母卧室看妈妈，厨房里传来妈妈的声音：“快洗漱吃饭吧。”

    和往常一样，妈妈做了爸爸最爱吃的煎蛋、用空气炸锅烤了焦香的包子。

    妈妈的眼皮红肿，脸色灰白，看样子是一夜无眠。

    “妈，我已经请过假了，我也要去医院看爸爸。”雨繁说。

    “先不要请假，爷爷不是也说了吗？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等爸爸出了ICU，转病房后你再请假。”妈妈说着，眼中又蓄满了泪水

    走进办公室，萌萌立刻过来拉着她的手：“担心死我了，你怎么一直不开机呢！”

    科里一共就三个人，除了科长，科员就她们两个。

    科长有自己的办公室，一脸愁苦的雨繁把爸爸的事情告诉了萌萌。

    萌萌吃惊地瞪大眼睛：“天呐胖鱼儿，我怎么听说这种手术病人完全康复的几率很低呢？”

    萌萌的话，让雨繁顿觉手脚发麻，瘫倒在沙发里。

    “李雨繁！”门卫在办公室门口叫：“局门口有人找你！”

    萌萌趴窗口向局大门处看，一脸嫌恶地说：“是程楠！”

    突然想起程楠说他有个同学在爸爸现在住的医院工作，也许他能通过同学给爸爸多一点儿关照呢？

    看见雨繁，程楠欣喜地把她拉进自己车里：“外面冷，坐进来说话。”

    不等他开口，雨繁又把爸爸的事情告诉了他。

    程楠的吃惊程度远在萌萌之上：“唉！那，咱们一起去看看叔叔吧！”

    雨繁几乎又要哭出声来，她抓住程楠的手，感觉到那个胖乎乎的小手在剧烈发抖，程楠的心一阵心疼。

    “现在家人见不到他，他在重症监护室呢！”雨繁的眼里满是无助。

    程楠双手捂住她的手，想给她一点温度和安慰：“别急，不会有事儿的，我先让同学问问叔叔的情况。”

    两天后，程楠的同学说：“给李叔叔做手术的是我们医院里的一把刀，手术很成功，只要过了14天危险期，应该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的！”

    下午下班后，程楠开车带着雨繁去了医院。

    看见他们，邵晓星和姑妈慌忙抹去眼泪：“你们来干嘛呢，医院不让留这么多人，只允许留一个人，咱们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等着，你们坐一会儿就回去休息吧。”

    老舅提前给爸爸办了一间特护病房，这样留在医院陪护的人起码有张病床可以睡觉。

    把姑姑送回家后，车上又只剩下他们两个。

    气氛有点尴尬。

    “那个，那天的事儿，你别多想，你看见的不一定是真实的情况。”程楠说。

    雨繁不语，心想我看见她给你喂薯条呢，什么情况下她应该喂你呢？你手断了？还是她把你公园里的猴子进行投喂母？

    “她那人就那性格，大大咧咧的，我当她是哥们儿，她当我是姐妹儿。”程楠继续解释。

    “算了，我不想聊这个。”直到在小区门口下车，两人便再无交流。

    科长敲敲门，看着萎靡不振的雨繁说：“你到局长办公室去一趟。”

    局长姓冯，是位女同志，和爸爸认识。

    雨繁怯怯地敲响了局长办公室的门。

    冯局长微胖，是个“铁娘子”似的工作狂。

    她示意雨繁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怎么，听说和男朋友也在闹分手？”

    她犀利的目光从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上方射过来。

    雨繁局促地点头，又摇头。

    “你爸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担心也没什么用。等他出了ICU咱们尊医嘱好好治疗，一个脑部手术，没什么的，好在你爸爸年轻，康复得快！”冯局的话，如同一剂定心丸，让雨繁悬吊了两日的心，略微放下了些。

    “我和你们科长交待过了，家里有什么需要告诉单位，单位也能派人去帮忙！”局长的话，让雨繁心里一阵温暖。

    见雨繁又红了眼圈儿，冯局问：“有个很紧急的工作，按说现在不是时候，但是你还真得克服一下家里的困难？”

    雨繁一时没听懂局长此话的意思，茫然地看着局长。

    “省厅为加强档案管理工作，要将过去所有的项目档案存一份电子档，想从咱局借个人去帮忙，借调时间预估是两年。”冯局看着雨繁。

    雨繁傻了，心想我爸爸还躺在重症监护室呢，您让我到省城去借调？

    现在不比前几年，以前一说抽借调到上级机关都愿意去，因为那样就有机会留在上级机关。

    现在是逢进必考，在上级机关借调十年回原单位的例子比比皆是。

    人工作在上级机关，人事关系、工资还在原单位，评先、提拔都很受影响。

    本市离省城有两个小时的车程，来回的加油费、车票钱都无处报销。

    好点儿的原单位还能帮你解决租房的费用，差点的原单位只能协调上级机关腾出一间不用的小办公室给你当宿舍。

    何况有孩子的不想去，谈恋爱的不想去，年纪大的，上级单位一般又不借。

    冯局不想推掉省厅的这个借人要求，局里有人在上面帮忙，对市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扫描档案如果仅仅是扫描这样重复的劳动谁去都行，但是省厅希望派一个懂业务的人去，扫描过程中就把卷内疏漏做一个记录，事后及时通知各归档单位进行整改。

    今天，李雨繁的科长说：“雨繁这丫头也够倒霉的，她爸爸的事情刚出，听说她男朋友又和她分手了。”

    “工作也没那么急，你先去报个到，挂个名儿，两年时间呢，等你爸爸出院后你再去，如果这期间你爸爸那儿需要你，我再换人，行吗？”审计局的工作专业性极强，一个萝卜一个窑，根本不养闲人。

    “这样，你今晚回去和妈妈商量一下，明天再决定。另外，住的问题我会让陶主任先去帮你租好房子，位置嘛既要离借调单位近，又要安全。”冯局和蔼地说。

    听说局里想让雨繁借调，萌萌没说话，因为她觉得雨繁去的好处是换个环境也许很多问题给一点时间也就不再是问题了；

    但是，他爸爸的病会到哪种程度，目前还真是无法预料，她怎么能放心离开妈妈身边呢？

    没想到，妈妈居然立即同意了：“去吧，到大机关锻炼一下对自己好，和程楠的事情你也需要冷静考虑一下。爸爸的事情你放心，有老舅和大姑他们在，妈妈不会有事儿的。”

    该死的程楠，他果然找妈妈做说客了。

    “我们真的只是吃了一顿饭，你不想想，她在企业工作、家又是县里的，我怎么可能抛下你和她复合呢？”程楠这样说那天给他喂薯条的名叫王欣的女孩子。

    虽说早知道程楠是一个很实际的人，但是他的这番解释让雨繁听了心里很反感。

    于是，她说：“我爸爸的事情让我心里很烦很乱，咱们都给对方几天时间好好考虑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