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完身体后，医生交代暂时让吴思佳到病房休息一下，再给她打点儿消炎药和葡萄糖，下午再送她回舞州。

    张建强他们就抓紧时间给她做笔录，问她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任他们怎么问，吴思佳就是紧闭双眼一言不发。

    张建强分别叫进来赵健越、李雨繁和段香秀帮助做工作，没用！

    “要么，我进去问问。”王质说。

    张建强总觉得这家伙因为和夔岩是大学同学的缘故，对受害者过于关心了，不想让他卷进来。

    现在看来，也只能让他去试试了。

    病房里现在只有随后赶到的准备做笔录的女刑警、张建强和王质。

    “吴思佳，你能告诉我们昨晚的情况吗？你的案件已经立案了，我们要抓住案犯，所以你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王质说。

    听到他的声音，吴思佳睁开了眼睛。

    她扫视了一下房间里的三个人：“我是被人从身后打晕的，然后我被扔进车里，苏醒后就跳车，摔倒在公路边。我走了三个小时才走回蝴蝶谷的红树林。”

    “你是在哪儿被打晕的？”王质问。

    “我走过凉亭，想一直走到红树林尽头，就在看见公路时被打晕了。”

    “你当时看见有什么人或车了吗？”张建强迅速在自己本子上写上这句话，王质看了问。

    吴思佳说：“没有。”

    “那么，你在宾馆附近遇见过什么反常的人和事儿了吗？”王质盯着张建强的本子，继续问。

    吴思佳盯着雪白的屋顶出神，好一会儿才说：“没有。”

    张建强看着王质，示意他跟自己出去一下。

    吴思佳丢失的手机一直没有开机。

    但是吴思佳的个人履历夔岩都以文字形式发给了张建强，包括济南那边的传来的讯息：刘波的夫人、小舅子周末也来了蝴蝶谷，他们是吃完午饭后驾车返回的，人现在都还在返程路上。

    听完关于吴思佳离开济南分部的经过，王质奇怪地说：“如果吴思佳认出了牛艳、牛亮姐弟，她为什么不告诉咱们呢？”

    张建强思考了片刻，叹气说：“这个吴思佳是个有故事的人！医生说她打完针就能回舞州了，你和英子同去舞州，我们这边有新进展随时和你们联系。”

    吴思佳因为身体多处软组织挫伤、皮下淤血及面部血肿，到舞州后就被送进了医院。

    傍晚，张建强给王质通话。

    他们已经见到了先于他们回到济南的牛艳及家人。

    他们此去开的是全自动轿车，车辆起步提速后车门会自动上锁，而且他们的车门均完好无损。

    因此吴思佳说“踢开车门跳车”的车，应该不是他们驾驶的车辆。

    通过对牛艳姐弟的问询，他们是网上预订的“玉腰楼宾馆”房间，宾馆方说有一个大公司要搞团建活动，他们只能入住顶层的最靠近西边三间客房。

    他们六人是周四下午到的蝴蝶谷，将行李放进宾馆后就驾车去蝴蝶谷附近的玫瑰花参加采摘活动，知道晚上七点才回宾馆。

    周五他们去围蝴蝶谷徒步，期间拍摄了很多蝴蝶照片，中午他们野餐，吃的是自带的食物。

    晚上回到宾馆听服务员说晚上大停车场有晚会，他们也去观看了晚会，那时才知道来团建的是“富华集团”，牛艳还把此事电话告诉了刘波。

    看到九点弟弟牛亮刚上大一的儿子嫌节目太LOU，想回房间刷电视剧。

    牛艳的爸妈也嫌晚会现场太吵，蚊虫也多，他们就回房间了。

    早上下楼吃饭时听到服务员议论，才知道有个女的出去散步被人“那个”了，因为服务员没说名字，牛艳始终不知道出事儿的是吴思佳。

    吃完午饭后他们就开车往回赶了。

    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刘波得知妻子和妻弟与此案无关，激动得差点儿给牛艳跪了。

    他将哥哥转给自己的吴思佳鉴定报告让牛艳看：“我都当十几年窦娥了，该给我翻案了吧？”

    人心都是肉长的，想到吴思佳的惨状，牛艳虽嘴强牙硬：“那，等她出院了，咱俩去看看她呗！你不许单独去啊，省得下半辈子拄拐！”

    牛艳要从一群人里认出吴思佳很难，但是吴思佳认出总是六人单独行动的牛艳应该很容易。

    王质告诉吴思佳，牛艳一家人几乎和他们同时入住“玉腰楼宾馆”时，吴思佳并不意外，显然，她看见过他们。

    王质说了他们与此事无关后，吴思佳的眼泪再度落下。

    晚会开始后，吴思佳想到红树林处的凉亭呆一会儿。

    她这次来蝴蝶谷，是真的想融入大家，让自己走出对夔浩宇那种不正常的情感依恋。

    但是从出发时开始，她就发现，固有思维和相处模式已经形成，想突破确实很难了。

    走出宾馆，她最先听见一个令她终身难忘的声音，于是便看见走向晚会现场的六个人，也认出了其中多次辱骂过自己牛艳和牛亮。

    尽管十几年过去，他们除了都比过去略胖了些，说话时的语言习惯丝毫没有改变。

    她觉得牛艳一定也看见了自己，因为她和弟弟牛亮同时扭头看向自己这个方向。

    她即将走出红树林，已经看得见夜色中蜿蜒如灰色带子的公路时，猛然听到身后急促接近的奔跑声，来不及回头，她只感觉脑后被人重击，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她是被行进中的车辆颠簸醒的，醒后觉得浑身疼痛，而自己的身体就歪倒在车后座上，内裤还垂在两个脚踝处。

    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她用力一蹬，踢开了车门，然后不顾一切地向下滚落。

    落地时，她的额头重重磕在一个坚硬的东西上面，那一瞬她感觉自己又要晕过去了，她咬着牙告诉自己：要立刻藏起来，不然被他找到自己一定会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是被虫子咬醒的。

    醒来后，她呆呆地看着星空，找到了回蝴蝶谷的方向。

    她想，也许是牛亮为了替姐姐出气才那么做的吧，十几年前他辱骂自己时就说过要教训自己的。

    之所以不主动说出牛艳和牛亮，完全是出于对刘波的感恩，因为当年，在自己最无助时，是刘波关照过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