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试，结果？”

    烟雾团子问了一句。

    “出不去了，但现实两个小时后会自动唤醒。”

    柯拉芙特坦言，语气却并没有很沉重。

    “办法？”

    “嗯……”

    柯拉芙特沉吟片刻，一时间也没有想到合理的办法。

    “尝试，再次？”烟雾团子扬了扬神经触手。“小东西，作用，否定。”

    “嗯，倒也不是不行。”柯拉芙特点头。“诡刻，你这一次就先别回溯时间，我尝试一下能不能脱离副本。”

    【诡刻：好的妈妈。】

    再次看着烟雾团子划开乱码，一只触手朝她刺过来，柯拉芙特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

    “噗！”

    一声闷响，柯拉芙特又一次被捅了个对穿。

    鲜血滴落在地板上，血条瞬间归零，而诡刻也并没有发动能力的意思。

    视线逐渐变得晦暗，意识高高升起，一种迟滞的、钝感的寒冷自肢体末梢爬上柯拉芙特的身体。

    渐渐地，寒冷像是和黑暗混在了一起，从容地挤压着她五感尽失的意识，意识的留存越来越小……直至最后的立锥之地都被消抹殆尽。

    这个过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逐渐碎裂，细索的、冰裂纹蔓延的脆响贯穿始终，直到柯拉芙特完全失去意识到这件事情的能力。

    “咔哒。”

    “呼——”

    柯拉芙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汗顺着颌角滑落。

    “感觉如何？”

    从厕所出来的烟雾团子问道。

    “好像我真的快死了一样……”柯拉芙特回忆着刚才的感觉。“有点吓人。”

    “只是，有点？”烟雾团子语气里带了点惊讶。

    柯拉芙特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点。

    “嗯？什么意思？”柯拉芙特反问道。“你故意的？就为了吓我？这是什么奇怪的恶趣味？”

    “想想，如何出去。”烟雾团子摆摆神经触手道。

    “等呗。”柯拉芙特道。“等强制唤醒，也不是不行。”

    “睡眠模式，等24小时？”烟雾团子反问。

    “干等着确实是有点久的……不对，你怎么这么清楚？”

    “调查，必要的。”

    烟雾团子似乎很从容。

    “还有一种办法。”柯拉芙特道。“如果我能让副本变得正常的话，也是可以退出的，但……我又不能动数据，要怎么才能把它‘变得正常’呢？”

    话罢，烟雾团子也沉默了。整个病房陷入了一阵寂静。

    “要不，完成，我的任务？”

    “？”

    柯拉芙特看向烟雾团子，后者触手虚空轻点，数据流闪过，柯拉芙特的身前出现了一个提示框。

    【是否接取支线任务“克██索█之眼的委托”？】

    下面还有一个任务说明。

    【支线：克██索█之眼的委托。】

    【内容：帮助克██索█之眼逃出阿库索病院】

    【任务奖励：无。】

    “……为什么没有奖励？”

    闻言，烟雾团子有些窘迫。

    “过于虚弱，奖励，暂时，无能为力，但是……”

    烟雾团子还想说什么，却见柯拉芙特已经把任务接了。

    “闲着也是闲着，说不定做完支线主线就刷新了呢。”柯拉芙特看向烟雾团子。“还是说说你吧……就算是你能随便把我提起来杀，这种强度也达不到宗主级别的存在，你到底是怎么沦落到这儿来了？”

    …………

    十几分钟后，在额外意识的帮助下串联了一个又一个关联薄弱的莫名词语后，柯拉芙特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烟雾团子面临的问题。

    说句实话，这团子现在的处境可以说是相当不妙……

    首先，烟雾团子只是某个“存在”的一部分。

    这一点倒是从它的名字上就可以猜得到。

    要说这团子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那就要从不久之前的一次“围剿”说起了。

    按照烟雾团子的说法，就在几小时前，一位名为珀尔塞福涅的恶魔统领带领其手下发起了一次针对“那个存在”的围剿行动。

    珀尔塞福涅也算是游戏中强度比较大的“唯一性”NPC，隶属于“地狱”的势力。

    但……恶魔统领的实力远远不足以与团子本体抗衡。珀尔塞福涅的手下最多也只是比统领低一级别的“上位恶魔”，这些级别的手下就连直视烟雾团子本体时受到的精神震慑都很难豁免……

    就算侥幸扛过了精神震慑，对烟雾团子本体造成的伤害还不如人家一秒钟回血回得多……

    打个比方，珀尔塞福涅围剿烟雾团子本体的这个行为就好比拿了一大筐鸡蛋去砸对方的不锈钢盔甲，结果鸡蛋还没扔出去，就先被对方给吓晕了。

    团子本体看到珀尔塞福涅大军的时候，根本没把它们当回事儿……

    但很快，情况就不对劲起来了。

    团子发现……那些恶魔几乎完全豁免了自己的精神震慑，连最低级的喽啰都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珀尔塞福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到了一件道具，在那道具的影响下，整个恶魔大军的攻击都带上了一层具有删除数据功效的黄色数据流。

    这让“围剿”这个词变得名副其实了起来。

    在最前面一批炮灰冲上来的一瞬间，团子本体外围的一些附属结构就被删除了一大片。

    这黄色的数据流……不但封印了团子本体的恢复能力，还将其很多将敌人血肉转化成自身组成的能力隔绝了。

    虽然团子本体随便一击就能将这些恶魔喽啰碾成烟尘，但前面的喽啰刚死，后面的就继续不要命地冲上来了。

    像是饿疯了的食人蚁，就算是同伴被一脚踩死一大片，也要歇斯底里地撕咬着视线里唯一能看得见的一只大象。

    偶尔还有几只个头比较大的蚂蚁，临死前能咬下好几口肉来。

    团子本体一开始还打算抵挡，但恶魔的数量太多了。

    珀尔塞福涅完全是在用自己军队的数量换团子本体的血条。

    为了保全自身的存在，团子本体也只好……炸开了。

    团子的本体分成几个部分，消耗自身本源，将这几个部分朝着不同的位面跃迁。

    而烟雾团子……就辗转来到了这里。

    不幸的是，烟雾团子刚到这里，其余的几个部分就断了联系，不知道是消逝了还是进入休眠，隐藏起来了……

    而且，领头的珀尔塞福涅，似乎追了过来。

    幸运的是，这里有座“医院”。

    烟雾团子能感受到医院里充斥着大量的、和自己属性相近的气息，强度也不低。

    说白了就是，这医院里也有“不可言说类”的存在，不止一个，而且好像还很强。

    带着些许死马当作活马医的觉悟，烟雾团子消耗了最后一点本源跃迁，来到了阿库索病院的三楼。

    珀尔塞福涅的恶魔喽啰们也没有再追上来，只是守在了医院的门口。

    但……没过多久，烟雾团子就发现，那金色数据流已经覆盖了这座医院的每一个角落。

    大抵是因为自己的人进不去，转而打算通过“增强”医院里某些存在的方法达到剿灭烟雾团子的目的。

    但院内复数个气息的强度也确实了得，如果真起了冲突，现在的烟雾团子还不一定占得到便宜……因此，烟雾团子也拿不准到底要不要下楼了。

    柯拉芙特一边听着，一边踱步，不自觉地便走到了窗边。

    “那为什么不从窗户下去？”

    柯拉芙特说着，探头看了看窗外。

    阴冷的月光下，医院周围的绿植显得郁郁葱葱。

    “绿植有问题，强度很高。”

    烟雾团子的措辞逐渐流畅。

    柯拉芙特这才有心思仔细观察起楼下的绿植来。

    绿植几乎是贴着建筑种植的，带着一种塑料植物似的、凝固的旺盛，从医院建筑底部接壤的土地一路延伸出去……竟然看不到边界！

    寻常绿植可没有任何理由覆盖这么大的面积。

    而且……一些被修剪成动物形状的灌木丛，似乎也和之前有了细微的差别。

    这样奇怪的点，柯拉芙特此前居然完全没有察觉……一直到烟雾团子点破了这一点，柯拉芙特的意识才开始重新作用。

    “认知模糊？”

    柯拉芙特又仔细看了窗外的绿植几眼，那塑料质感的叶子上也附上了淡淡的黄色数据流。

    “答复：肯定。”烟雾团子确定道。

    “这么说，如果之前我真的跳下去了……我这号就废了？”

    柯拉芙特一脸惊讶。

    “答复：肯定。”

    “这我就是排个单人副本……都能遇到这种离谱的机制？”柯拉芙特郁闷道。“谁还能有我倒霉啊？”

    “我。”

    一旁的烟雾团子接道。

    “……”

    柯拉芙特半天没说出话来，倒是诡刻丢出来了一个对话框。

    【诡刻：你遇到我妈妈了，你就不是最倒霉的了。】

    【诡刻：我一路看下来，遇到她的人都还挺幸运的。】

    “幸运？”

    烟雾团子看了诡刻的话，竟真的开始思考起来。

    “额，那个……”柯拉芙特生硬地转移话题。“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对吧？我这边系统提示里所有你的名字都是有黑框覆盖的，总不能老叫你烟雾团子……我本名叫历小白，你呢？”

    “我的名讳，得知，即有联系，不安全。”烟雾团子道。“烟雾团子，也不错。”

    “啧，真没诚意。”

    柯拉芙特说着，走向病房的门，打算出门探探路。

    但……那门却从外面被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着传统“黑死病医生”装束的类人生物，那陶制的鸟嘴面具下，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柯拉芙特。

    “这可真是……”黑死病医生开口了。“我的病房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位病人？”

    “……049？”

    柯拉芙特话音未落，烟雾神经穿透她的下腹，施展了一个名为血条消失术的魔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