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笔友
周薇的音量高八度。
“嗯,今早很有效率,许飞扬口语不错。”
陈榆没感到丝毫不妥,但周薇却不这么认为,她压低音量,恨铁不成钢道:
“陈榆,你要是恋爱可不许瞒我。”
“一起上学、给他带早餐,为他补习,这可都是热恋的表现。”
“当然不是,许飞扬浪子回头,我觉得应该施以援手。”
“施以援手有很多种方式,不一定要表现得那么亲密。”
“而且我打听过,许飞扬的英语常年零分,再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
“黄辉煌你说对不。”
周薇拉上一旁竖起耳朵假装没听见的阿黄,试图说服陈榆这榆木疙瘩。
“啊?”
“我觉得飞扬肯定能赢,他向来不打没把握的仗。”
“飞扬、飞扬,叫得那么亲热,你们很熟?”
周薇大眼一瞪,对阿黄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十分不满。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说出去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绝对没有输的道理。”
周薇:这还教育起我来......
“你、你、你们......就气我吧。”
“反正我觉得陈榆帮许飞扬补习,还不如做完卷子给他瞄几眼来得实在,还不影响陈榆的成绩。”
“哼!”
周薇一嘟嘴,一扭身,转而投身题海,陈榆对此也不在意,毕竟清者自清。
这天的晚自习许飞扬依然与陈榆一起,直至放学都一切如常,不过在两人离开校门时,门岗老张头把他叫住:
“许飞扬,有你的信。”
陈榆有一丝好奇,现在很少人还用写信这种相对传统的通信方式。
家庭固话的普及、满大街ic卡电话亭的建立,都是间接杀死写信这种缓慢交流模式的元凶。
不过她没好意思细问,许飞扬也没提,他自己还一头雾水。
将陈榆送回榆树下小吃店后他便回到空无一人的家,打开二楼客厅壁灯,就着昏黄的灯光打量着手里的牛皮纸信封。
信封异常厚实,估摸着至少有三五张纸,寄信地址是申城,面上贴着八毛钱的孔雀邮票,秀娟的字体写着收信人、收信地址,却没有寄件人信息。
所以这是谁寄的?
他沿着封口小心撕开,滑出一叠厚厚的信纸。
信纸三折,散发着淡淡的馨香,馨香勾勒出少女独有的气息。
最外层的纸张上还有水渍滴落的痕迹。
“四季豆没熟:
最近梅雨季节,申城异常潮湿,刚练过舞,有些烦躁,诸多烦躁。
这个月许多同学都已离校发展,连我最好的闺蜜都已经接到活,只剩下我无人问津。
可我的专业水平比她们高出许多,只是不愿意屈服便落得如此下场。
现在有时间,没心情,所以撕下日记与你分享。
土豆发芽敬上。”
呃~
看到土豆发芽,许飞扬终于想起,这是初中时期在一本名为《儿童文学》的杂志上结交的笔友。
当时看到土豆发芽这笔名觉得十分有趣,因为土豆发芽有毒,不可食用,觉得对方会是个有趣的人。
几年间两人通过书信断断续续聊着,熟悉又陌生,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只是他无法断定对方的性别年龄,这和网络时代一样,你永远无法知道对面坐着的是一具骷髅还是一只狗。
许飞扬抽出其它信纸,信纸的边上都是锯齿形的裂口,证实是从日记本上撕下的。
撕下日记,就像是时间被撕掉一块,不难受吗?他怀着这样的心情往下看。
“今天又有几个男同学前来搭讪,让我不厌其烦。”
“闺蜜也找到工作了,还劝我多跟公子哥接触,以我的条件肯定会获得很好的资源,我对此嗤之以鼻,她说我太清高。”
“想给‘四季豆没熟’写信,却不知该如何下笔,他应该高三了吧,希望他能重新感受到家庭的温暖,振作起来,如果能考到申城来再好不过。”
......
日记凌乱而琐碎,大多数是少女细腻的忧思,当然也有诸如“今天天气不错,我晒了一中午的太阳”这种感慨。
从字里行间,许飞扬能够勾勒出对方的大致情况:
大学妹子,会跳舞,长得应该挺标致,毕竟那么多人追,身边都是一群狐朋狗友但有自己的坚持。
最后是,孤独。
是清高带来的孤独感,还是与生俱来的孤独,许飞扬不得而知,不过申城是他事业的必由之路,到时候去见见真人。
他从红木茶几的抽屉里取出几张信纸,洋洋洒洒几笔,透露出强大的自信。
“九月申城,不见不散,我会助你事业有成。”
写完信,封好信封,黏上邮票,他这才投身书山题海。
......
高三的时间过得很快,这期间许飞扬与陈榆几乎是同进同出,两人一起上学,一起早餐,一起自习,许飞扬教口语发音,陈榆演示力的角度,两人之间产生良好的化学反应。
虽然风言风语依旧不少,但两人行得正坐得直,倒也不怵,不过校模考在即,关于许飞扬胆和马浚伟的赌约却逐渐升温。
“喂,你说这许飞扬是有实力还是有勇气?就他那零分的历史成绩也敢挑战班长?”
“也许他只是想出风头,输赢无所谓呢。”
“也有这可能,不过输了要回十三班,赌注未免有点大。”
“本是十三人,尘归尘土归土罢了。”
“我倒觉得他肯定有杀手锏,不过是堂堂正正还是歪门邪道就不知道了,总不成桶婆是他亲妈吧,哈哈哈。”
桶婆是三班的英语老师,因其腰粗、腿粗而闻名,被学生戏称为桶婆--和木桶似的。
......
众人的议论也让陈榆有些担心,虽然这段时间两人的口语练得很好,但念及许飞扬的过往......
“明天就开始校模考,各科都准备得如何?”陈榆怕给他太多压力,只敢旁敲侧击。
“语文复习的很好,数学和理综也都不错”,许飞扬有意调戏,故意漏掉英语。
“还有一门呢?”
“怕我输?”
“谁、谁怕了!你输了正好回十三班,我还落得清净,专心复习。”
陈榆大眼一瞪,拔高音量,以示自己没有“关心”。
“放心好了,区区豆芽菜难不倒我。”
相较于许飞扬的自信,陈榆显得没那么乐观,她还是关心地问道:
“你座位排哪?”
“高三五班,第四组第三桌。”
“呀,我也在高三五班,我是第四组第二桌。”
“所以我们是前后桌?”
“嗯。”
不知怎的,陈榆脑中突然冒出周薇“还不如做完卷子给他瞄几眼”的气话。